醒来时,若寒不知已经过了多久,只觉得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光亮,照得难受。许久,才缓和过来,勉强睁开眼睛,看天色,已是黄昏。面前若冰嘟着小嘴,坐在床边,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许久,才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王兄醒了,要不要我去请若月姐姐过来。”
若寒被自家妹妹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弄糊涂了,又咳了两声才问道:“叫郡主做什么?”
“哼,”若冰将嘴一撅,“太医院那群庸医说太子殿下劳累过度,因疲惫导致气血不顺,动怒导致急火攻心,故口吐鲜血晕倒。我看是倒是因为相思成疾吧!”若月的双眼瞪得老大:“还害我我父王训斥,以为又是我让你操心了,惹你不高兴了。”
若寒剑眉挑起:“你这话什么意思?”
若冰瞥了若寒一眼,故作神秘。一边用手揪着辫子甩啊甩的,一边道:“前天晚上,东宫太子不知何故口喷鲜血,倒于书房内。有宫女发现后,连忙传太医。大王,诸位娘娘,若西长公主殿下和其女若月全部赶到东宫。只见太子殿下面色苍白,青紫的嘴唇不停地喊着‘明月,明月……’大王听闻其爱子有中意女子后大喜,命太医立刻治好太子的病,待太子痊愈,封郡主为太子妃,择吉日完婚,促成一桩美满姻缘。”若冰一边瞅着若寒越变越难看的脸色,一边伸出两根食指比在一起,“啧啧啧,太子配郡主,才子配佳人,男才女貌,天生绝配啊!本公主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把王嫂给盼来了!省得那若彩蝶整天以未来太子妃自居,挫挫她那嚣张气。”
还没等若冰说完,若寒俊朗的双眉全扭曲在一起了,心跳飞速地加快,额头上沁出了冷汗。这可不是小事!北塞的太子,未来的大王,一桩婚事会影响整个北塞的朝局!如今若寒与章王后关系日僵,奉华侯坐山观虎斗。奉华侯的女儿若彩蝶一心想嫁给若寒,奉华侯与章王后一同用过不少手段。若寒自然二人的用心,也知道一招不慎的后果。就算若月真的是明月,他也决不会贸然娶她。若月本就身份特殊,此事如果众人皆知,只怕会有人对她下手。
若寒一把将若冰的肩膀抓住,脸色铁青得难看:“我喊的是明月,和她若月有什么关系?”
若寒被若寒吓着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家王兄这么紧张过,会不会自己真说错了什么话了。但转念一想,肯定是被自己说中了。便将若寒紧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挪开,双手叉腰,一双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狡黠和调皮:“王兄就少装模作样了,你难不成以为在整个北塞王宫内,就你知道若月姐姐被封为明月郡主啊?就你前天见她那模样,还有你前天晚上画的画,那就是穿上军装的明月郡主,逼真极了,别提漂亮了!我已经差人把画送到郡主处了,郡主喜欢得不得了呢……”
若冰还没说完,便被若寒打断:“什么,她被封为明月郡主?你竟然把还画送过去了!”若寒的声音像是从肺腑中吼出,额上的青筋暴起,他推开坐在床沿的若冰,一掀锦被,踉跄着要下床,脚刚着地,鞋还没穿好,便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若冰见状,吓得魂都快没了。若寒平时文雅温和,总是一副不骄不躁,不喜不悲的样子,从来未曾有这般不管不顾的疯狂。若冰赶紧扶住若寒,只觉得他全身火一般的滚烫,定是又发起了高烧。若冰急得快哭出来了:“王……王兄,你这身子还没好,衣裳都没穿整齐的,要去干……干嘛啊!”
“我得去找父王,和父王说清楚。”若寒的声音飘渺无力,刺得若冰心中深深的痛。她没想到自己的玩笑话,兄长竟然这般当了真,急得她忙道:“都是冰儿混说的,父王不知道,王兄别……”若冰哪劝得住若寒,虽然若寒此时病体未愈,万分虚弱,但挣扎着,竟然能把若冰推出好几步去,他喘息着扶住门框,用轻微,但又坚定的语气道:“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有任何延误。”说完,又勉强支撑着身子要拉开门冲出去。
正值此时,玉瑾姑姑端着要从外面进来,见到这样的场景,吓得她忙先把汤药搁在旁处,扶住若寒:“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您身子还没大好,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不就好了吗?这般着急也不当心着点。”若寒强撑着想要推开玉瑾姑姑的手,但玉瑾姑姑不是小若冰,他现在已经筋疲力尽了,紧握住姑姑的手,道:“姑姑,麻烦您传一声,本宫有要事要见父王。”玉瑾看着神色严肃的若寒,和里头已经哭得泪眼汪汪的小公主,就直到出了什么事。她瞪了若冰一眼,又好生对若寒说:“太子殿下不必紧张,都是冰儿瞎说,您先好好进去躺下,姑姑把事情说个明白实在。”
若寒被玉瑾强拉着躺回床上,玉瑾将汤药端了进来,小心地服侍若寒服药,一边告诉他具体情况。若寒此次昏迷倒也无大碍,大王和长公主殿下连夜赶来。只是最近朝廷不大太平。大王也没多留,便命玉瑾好生照料着。若寒也是在今晨病情略有好转,才轻唤“明月”二字出了声。玉瑾早已将若寒的画小心收好,除她和若冰两人外,再也没有别人知道任何事了。
若寒的脸色稍微有些缓和,但随即又闻到:“朝中出了什么事?”
玉瑾听到若寒的询问,叹了口气:“殿下昏迷的真不是时候,这两日发生了许多事。南塞王自从和大王签订盟约后至今未归,同行的侍卫也没有一人回到南塞。南塞太后本就不满南北合约,如今大怒,觉得是我们北塞人设计请南塞王赴约,又设计陷害他的。南塞于前日派人前来,说是十日之内,若南塞王还未平安归国,便要挥兵北上,战争一触即发。大王一边下令四处打探蓝林的消息,一边又不得不为战争做准备。”
若寒将汤碗放下,接过玉瑾手中的丝巾拭了拭唇角,很淡然地说道:“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南塞王意外失踪,长公主突然回归,这其间定有层隐秘的联系,不过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更为重要的是,如果南塞要宣战的话,就尽管来吧。父王励精图治十几年。现在的北塞,早已不是十多年前,可任南塞铁骑随意践踏的了。”
玉瑾听着眉头蹙起:“恕奴婢多嘴,殿下还不曾真正了解战争的灾难。不管谁输谁赢,战争都会给双方带来巨大的损失和创伤。十多年前的那场南北大战,流的鲜血染红了半边的天。殿下那时还小,纪王后带着殿下已经安全转移,所以殿下不曾看见和感受——那种凄凉,那种恐惧和痛苦。”玉瑾的语调很深沉,她的眼中好像蒙上了一层雾,仿佛又重新看见那场灾难——血腥,残忍,生离,死别……而长公主殿下和南塞王之间的爱情,始于沙场,终于刀剑,如昙花一现,从此劳燕分飞,注定了一段情殇。而明月郡主则成了最无辜和最无奈的人。
若寒静静地听着玉瑾的话。他怎么可能没见过战争?怎么可能没领略其中的血雨腥风?他亲眼看着她在满目疮痍的城楼上自刎,她溅出的鲜血映着夕阳,灼伤了他的双目……罢了,都是前尘往事。若寒晃了晃脑袋,起身穿鞋:“姑姑陪着我去父王那吧。”
“殿下的身子未好,如何再禁得起这般走动?”玉瑾拦住了若寒,面露担心的深色。若寒摆了摆手:“姑姑不必担心我,我自己的身体如何自然心中有个数,不会有的。父王那边肯定已是焦头烂额,若我再不过去,只怕整个文武宫都会被掀翻了。劳烦姑姑将本宫那副即兴画的画小心地烧了去吧,千万别让旁人发现。若冰嘛……”若寒看了一眼呆在一旁的若冰,“在我回来前把夫子教的新课抄三遍,作为今天胡闹的惩罚,没抄完不准踏出房门一步,不准吃饭!”
“啊?王兄,三遍太多了,一遍行不行?”
“五遍!”
“好好好,三遍三遍,我马上去抄。”
“十遍,没得商量!”此时若寒已经更好了衣,衣袖一甩便推门离去,玉瑾跟在后面。独留可怜的若冰公主,在一旁欲哭无泪。
通往文武宫的路上,若寒恰巧碰到迎面走来的若月。若月换了一件绣有流云冷月的白色长裳,腰缠一条黑色素纹系带,头上的木簪也换成了一支嵌有一颗黄色玉石的银钗。这样一番装束,再配上美人如玉,当真应了若月的名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皎皎婵娟。
“参见太子殿下。”若月施礼,若寒回之于礼。若月从未长在宫中,而是生于山泽。但这般礼节,却是极其到位。丝毫没有疏漏之处,而且端庄大方,那是血统里的高贵气质。
“郡主不必多礼。郡主今日是准备要到哪去?”
“若月准备去文武宫求见大王和我母亲。若没别的事,若月先行告退。”若月说完,转身离去,徒留一抹倩影。这两日,若月不断到文武宫求见,但都被各种理由给拒之门外。
“郡主请留步。郡主前往文武宫是为了南塞王的事吧。本宫也正是为此事而来。但本宫进得了文武宫,郡主可就不一定了。长公主殿下有意避着郡主,怕是郡主在文武宫外长跪不起,长公主也不会见您。不过,本宫可领郡主进去,只是需要郡主答应个条件罢了。”
若月听着,脚下一滞。若寒说得一点不差,母亲不愿见自己,如果不依靠着若寒,连文武宫的门槛她也别想踏入。若月稍稍思忖,便转身回眸,黛眉微蹙,道:“太子果然是太子,帮人还有条件,什么条件?”
“随本宫出使南塞国。”
“殿下以为,就算若月和殿下一同前去,真的能起什么作用吗?”
若寒将双手塞入衣袖:“郡主果然是聪明人,立马猜到了本宫的意图。不过现在不是讨论有没有用的时候,而是郡主愿不愿意这么做的问题。本宫知道郡主一直想向长公主殿下把事情问个明白,现在就是郡主作出选择的时候了。郡主放心,本宫会保护郡主,不会让郡主有危险的。”
若寒的话还没说完,若月一个转身,右手已经掐在若寒的脖子上。那速度之快,让若寒没有丝毫防备。但那一瞬,若寒便看清那招式——和明月的如出一辙。十几步开外的距离,一个转身,衣袂飞扬,落英缤纷,飞舞的裙裾之下,在所有人眼花缭乱之时,以闪电之速,掐中对方脖颈致命之处。其快准狠,无人能及。他直视着若月的双眸,面前佳人浅笑盈盈,手中却掌控他人的生死,他的心狂跳,心中已经有些确定:她就是她。
只听她语调依旧“若月不需要殿下保护,但若月可以保护好殿下。”
“郡主不可对太子无礼。”玉瑾拽住若月的手臂。
若月将手放下,双膝微曲:“若月罪该万死,还望殿下恕罪。”
若寒摆手示意玉瑾不必多说,扶起若月:“郡主何罪之有?是本宫言语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不要记挂心上。”
“若月答应殿下的条件,请殿下遵守承诺,现在我们便走吧。”大殿内,若西呆呆地看着南塞的国书,除了流泪,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她浑身颤抖,她以为她恨蓝林入骨,到如今才明晓自己的内心。曾经沙场叱咤,却因遇上一人,愿付出所有锦瑟年华。此恨绵绵,半生韶光过后,却只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唯恐生死天涯,其余纠缠,不论其他。
“姐姐,”若羽轻轻抽走若西手中的国书,“姐姐莫要悲伤,一切皆因羽儿而起。十多年前,姐姐为了羽儿出战,这才遇见了蓝林,说到底,都是羽儿毁了姐姐的一生。如今,蓝林又因羽儿落入塞女之手,羽儿这辈子都对不起姐姐,但羽儿无论如何定会给姐姐一个交代。”
“何必呢?”若西缓缓起身,朝幽幽的大殿深处望去,重重的窗棂和围墙的阴影将那里笼罩得阴暗寒冷,“这能怪谁?天地万物,无不因情生,因情死。”长长的指甲嵌入肉里,忘去了疼痛。
忽然,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禀大王,太子殿下求见。”
“寒儿?”若羽俊朗的双眉挑起,“他最近不是一直病着吗?一有些好转就到处走动真是不要身体了。”近日来,若羽虽忧心若寒身体,但更是因南塞的威胁愁眉不展,实在脱不开身来。这几天,除若西外,章王后,慕容夫人,瑶长使等人,他一概不见,但若寒不一样。一来忧心他的身体,二来他了解若寒,没有什么大事,派人捎个信就行,不会无缘无故地前来求见。
“传太子进来。”若羽冲门外道。
“传太子觐见——”
大门敞开,若寒缓缓地踏入,洒下一片阴影,光亮勾勒着他单薄的身形,但轮廓的每一个棱角都是那么刚强。越发看得人心疼。
“儿臣参见父王,见过长公主殿下。”若寒的声音虚弱空灵地在大殿的上空盘旋。
“快平身。你这身体还没好,脸色苍白难看成这样还敢随意走动。”
若西缓缓起身,走到若寒的跟前,打量着若寒,双眸中写满怅然:“霓裳的孩子,真的跟她好像。”
“儿臣此次前来,是有要事要与父王面谈。还请长公主殿下回避一下。”若寒拱手对若羽道。
若羽看了若西一眼:“长公主并非外人,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若寒还想反驳,但若西已经对若羽说道:“既然太子殿下有话要同大王说,那若西暂先退下。”说完,便离开正殿。
“寒儿刻意支开长公主,料想你已经知道南塞王失踪一事,并为此事而来。说吧,你想同寡人商量什么?”若羽坐回了王位,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若寒从小心思细腻,手段非凡,无事绝不登三宝殿。若羽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比他还要年长。他能看出若寒拥有的并不只是深不可测的城府,而且有沧海桑田的淡然,甚至还有……死的觉悟!这才是若羽对自己这个儿子真正害怕的地方。
若寒撩开衣摆,跪了下来:“儿臣恳请父王派儿臣出使南塞。儿臣体弱多病,不能手持干戈,保家卫国。唯有病躯一副,带有三寸不烂之舌,能为父王说服南塞,平息争端。”
“你先起来,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蓝林是南塞太后唯一的血脉,况且蓝林膝下无一儿半女又在我北塞莫名失踪,南塞太后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没有见识过那老女人的狠辣心肠,不知道她的厉害。派说客说服南塞,避免战争,是上上之选,但你乃是一国太子,寡人断不会让你来冒这个险。”
若寒的唇角溢出了一丝苦涩:“父王,儿臣本就活不过二十八岁。如今国家有难,儿臣就算拼了这条命又如何?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儿臣是一国太子,更应心系天下。儿臣能保证平安归来。就算有个什么意外,还有……琼弟……”
话还为说完,一本奏折便擦着若寒的发鬓,从耳边飞了过去。那猛然的呼啸,让大殿变得更加凝重可怕。若寒用手触上了自己的耳朵,刚才一瞬……好冷……抬头看相若羽。他背对着身,黑色玄袍上的金线龙在云雾间翻飞腾转。胯下的宝剑已抽出。寒光一现指尖,迅雷不及掩耳,桌案已被削去一角。那断裂的桌案顺着台阶,翻了几下,最终滚到了若寒的面前。那断裂的地方,参差的木屑,还带着沉香的芬芳,却不再沁人,像在述说这莫名突然的惶恐。
换作旁人,定会被这威严震慑得瘫倒在地。但他是若寒,不,他是恶灵……楚怀寒。几万年前,他在手刃塞皇的时候,眼皮都没眨一下;几万年后,他更不会害怕面前这位北塞王。就算今生若羽是他的父王,又能奈他何?是皇,是王,他都视作蝼蚁,不足挂齿。他才是真正的王者,而王者的一生,只会为一人而殇……
他还是风轻云淡,面不改色,语调依旧,匍匐在地:“儿臣恳请父王允准儿臣出使南塞,出微薄之力,为国尽忠。”
“噌棱”一声,宝剑归鞘。“恩准——”若羽说这两字的时候很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记住,你是寡人和霓裳唯一的儿子,北塞的大统无论如何,只有你才可以继承,别无他人。今日寡人答应你,并非只是为了让你解决此燃眉之急,而是在教你为君之道。作为君王,必须游走于生死线上,若能从中觉悟才是真正的王。”
“儿臣明白父王苦心,定不负父王期望。儿臣还有一事相求,若父王能答应,此行不但定能成功,儿臣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什么事?”
“让明月郡主陪同出使南塞。”
若羽的瞳孔猛然放大:“你疯了吗?让若月陪你出使南塞,且不说长公主殿下答应与否。若月从小生长于山林之间,无拘无束,不识礼节,如果在异国他乡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便会给整个北塞带来灭顶之灾!”
“父王所言差矣。若月虽出身于山泽,不曾学习过宫廷礼节。儿臣与她见过几面,却只觉得她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场,不卑不亢,待人有礼,识得大局。她看似柔弱,实则武功高强。再加上她的实际身份……”
若羽垂下了双眸,若月的身份才真正是重点:“就算寡人同意,并能瞒过长公主,若月会愿意跟你出使南塞吗?”
“郡主已经同意了。很多事情,诸如她的身份,不是隐瞒就能瞒得住的,明月郡主的心里比谁都明了。这是她的宿命,避无可避,是早是晚,她终究要有面对的这一天。儿臣知道父王心中的顾忌,儿臣敢以性命担保,明月郡主不会成为北塞的祸患,她只会将南北塞联系得更加紧密,庇佑南北大地——毕竟,她虽然一女子,但却是蓝林唯一的血脉。不到万不得已,儿臣定不会贸然公布她的身份。但有她在,我们才多了一个筹码。”
“好吧……”若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这件事要秘密去办,三天后启程,切莫惊动了长公主殿下。”
“儿臣遵旨。”
若寒离开后,若羽躺在龙椅上,呆呆地痴望着头顶盘旋吐珠的雕龙。出使南塞,论身份,论口才,论应变能力,确实没有人比若寒更加合适。陪同前去的人,也非若月莫属……这回,怕是要负了好多人……
“霓裳,姐姐,我做的决定让你们很失望吧……霓裳,我答应过你,会一直保护寒儿,他的身体本就文弱,哪里经得起旅途奔波?南塞虎狼之境,人心险恶,九死一生,我却不得不让他赴往死域。姐姐,十多年前,你为替我出征,从此毁了一生。你本来可以永远隐居于自己的世外桃源内,可蓝林为了救我,又沦落塞女之手,逼你做出艰难选择。若月置身局外,我又不得不把她拉近来。我是不是很混蛋?让你们很失望啊……”若羽闭上双眸,他没有其它选择。
十多年前,连天的烟火,遍野的尸骨,回旋的哀鸣,被血染红了半边的天……战争的阴霾在若羽的心里挥之不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战争爆发,他实在经不起烽火硝烟的折腾了。他在赌,用若寒和若月去赌整个北塞的命运。他是一国之君,不能太自私,他要思虑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千千万万的子民。
都说王是冷血的。不是冷血,只是责任与担当。做上了那个王位,戴上了那顶王冠,命运就不再是自己的了,一切都属于——天下。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了。
------题外话------
下一章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