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斗了千八百回合,孙履真一个性急,嗖地一声纵云头跳到了半空。
猪守拙暗笑:“果然是个猴性子,不几招就要蹦跳起来玩耍,也罢,我便陪你玩上几趟,也好让你知道天外有天。”
心下计议已定,猪守拙将身子一纵,也飞上半空。
还未站定,便听得正顶风响,抬头看时,正是那孙小圣举铁棒劈头打来!
猪守拙看了心道:“你这棒子虽然是真品,奈何棍法太也差劲,看看还不如我师父那赝品厉害。”当下不言,举起钉耙抵敌相还。
两人这一顿好杀,才算斗得酣畅淋漓,怎生见得?——
一条金箍棒忽上忽下,夭矫犹龙﹔
一柄沁金耙或左或右,来回似蟒。
一个长嘴大耳,长嘴叫得惨惨天低,大耳招得呼呼风响﹔
一个火眼金睛,金睛迸得落落风寒,火眼照得晶晶日耀。
一个是天蓬后胤,自有天威﹔
一个是仙石遗胎,无穷仙力。
原是旧同气,今成新对头!
按说这孙小圣梦中得蒙孙悟空指点亲传,一身修为也是不凡。
而猪守拙只不过是个金仙修为的无锡道人的徒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猪妖而已。
两人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但是那无锡道人的混元三篇何等霸道,虽是初生功法,却究极天地人三界真意,直指道之本源。
这三篇所演化的无极风雷棍法更是玄妙无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在不同人手中运用出来,威力便自不同。
而孙小圣的棍法乃是南无须菩提佛再传——
须菩提佛即准提也,西方教本来就不擅斗战之术,专以语言计谋惑人,准提圣人对这棍法根本不甚在意,只教孙悟空个防身——
因此一传再传之下,威力便慢慢减弱。
猪守拙是个能琢磨会计算的,自己对无极风雷棍法融会贯通,化作自己的耙法,更是圆通无比。
五千招以后,两人之间便慢慢显出差距来。
孙履真本是猴子,久战不下,又加在师父面前夸了海口,感觉脸上无光,便不免心急,脚法手段都变得急躁起来。
不一会儿便被那猪守拙瞅准了机会,一耙子砸在金箍棒上,将他打落云头。
“啊!”孙小圣虎口吃痛,抱着金箍棒没命地往草窝里钻,口中直道:“这猪妖厉害!”拖着棒子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去。
猪守拙在一旁见了也不追他,只是指着他哈哈大笑道:
“你这毛猴子听真了,我不是别人,正是净坛使者猪悟能之子也。
我手中这耙乃是上宝沁金耙,往日西游时,家父多蒙孙伯父照拂。
却没想到我家这耙子也是仙家宝贝,如今你输了也是不冤。”
他这一阵大喊,不由得自己心中多年积怨一吐为快。
自得知身世时起,他便深为猪八戒感到窝囊,发誓要在唐孙猪沙四家小辈中翻过身来。
如今夙愿得偿,自然是满心欢喜,得意忘形。
孙履真听到这话,虽然不敢停留,但仍是边跑边回头道:
“既然是猪师叔家小弟,何不与我一同保汉僧往西天取解去,何苦在这里作妖。”
猪守拙见他快跑到山下,高声道:“我猪守拙平生不爱假经文,偏爱真侠义。
今日只为你师徒二人不分青红皂白包庇天华寺,所以才略施小惩。
你等若再执迷,那也别想什么西游取解了,就乖乖在这五行余气山下老死吧!”
说罢将耙子一挥,一阵狂风便将山下等待的天华寺众僧掠上山来,一一分给那些小妖吃了,只留下个刘半偈在原地假惺惺地做骇然状。
等孙履真跑到山下,见了此情此景,不由得抓耳挠腮大发雷霆。
此时也不顾尊师重道,扯起龙马和刘半偈,一溜烟赶回天华寺,将那半偈老和尚放在点石面前,咬牙道:
“那山上猪妖厉害,我敌他不过,折了你十数名徒弟,也怨不得谁,今我将师父寄存在你这里,我去寻帮手来斗他!你且要好好待我师父,若有不然,便捏死了你!”
那点石虽然老奸巨猾,但却是个怕恶人的,当下哪里敢说个不字,只是忙不迭地点头发誓。
孙小圣见此,方整整虎裙,一个筋斗云纵上半空,一顿乱舞金箍棒,早把八方揭谛、六丁六甲打了出来。
这帮小毛神一见是孙小圣,知道厉害,连忙上前讨饶告罪,道是一向护佑圣僧西去,不敢怠慢。
“我呸!亏你们说得出口,今日我在那五行余气山便遇见一妖,行不得路,也不见你等护佑,我今日怒了,你们是认打还是认罚!!”孙小圣气呼呼地道。
这下一帮小神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回答。
好久才有个胆大的,强拉着嗓子问:“不敢动问小圣爷爷,这认打如何,认罚如何?”
孙履真冷笑:“我今日心情不好,认打的话,你们每个人让我打上两棍子便罢,认罚的话,罚你们想出个降妖的主意来就算放过你等。”
“果然,父子俩都这么个德行!”那出声的小神心中腹诽,往往同僚,连忙上前道:“认罚,认罚,我等认罚!只是不知这妖怪乃是何方物件成精。”
孙履真见如此说,方把那猪守拙说了一遍。
众神道:“既然是净坛使者猪天蓬的公子,要降服他,那最好不过就是请猪天蓬亲自出马啊,想那猪守拙再是彪悍,也再不敢忤逆亲爹的。”
孙履真听了,不由得眉开眼笑,连连夸好主意。
抬脚欲走,又回头道:“不对啊,我要到何处去找猪天蓬呢?”
众神听了,相视而笑道:“猪天蓬得蒙西方佛祖封为净坛使者,凡有天下人家佛事,他便均可代为净坛,一饱口福,自然是哪里有大佛事,哪里便有他啊!”
因又说起哈里赤地方往北千里,有个自利国,国王今日礼佛大宴,想必净坛使者一定是在那里。
孙履真哈哈大笑,心道找这帮子白痴出来还真没白费功夫。
当下打发了众人,便又往北而去。
行不过百里,忽见一道驾云渐渐逼近,远看虽也霭霭有晖,终觉莽莽无慈和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