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圣因此便迎上前观看,只见那云中来的神圣十分奇异:
功成行满,法力无边,虽已显现佛容﹔
木本水源,胚胎有种,尚未脱离本相。
一张长嘴,高证莲蓬之果﹔
两轮大耳,广扬蒲扇之风。
溯其功行,宛然见渡水登山﹔
挹其威风,千古仰降妖伏怪!
孙小圣见此尊者形容跟那猪守拙有七八分厮像,心下已经有些猜测,因此连忙迎上前冒叫了一句道:“前面来的尊者,莫非是净坛猪师叔么?”
却说这云中之人正是猪八戒。
他正长袍大袖地赶去自利国蹭饭,忽然见有人出来拦路,便问道:
“你是哪里的传令官,是有什么佛法筵席来请我赴坛么?你我非亲非故,为何口称师叔?”
孙小圣道:“师叔误会了,我非是哪里的传令官,也不是请师叔去吃筵席,只因我家祖斗战胜佛与师叔曾一同西游,故特来拜见!”
猪八戒一听这话,呼啦啦将两只大耳朵扇开,张大了眼睛又细看孙履真,果真见是一副猴子样。
遂哈哈大笑道:
“原来真是孙师侄,前日我才见猴哥,听他讲当年我们师徒四人求来真经被人误解,如今要去西天求解,要我们老兄弟三人各自寻一个人替代。
他有你代往,倒是放心了,可是我那遗腹子从小命运多舛,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唉,岂不是误了佛祖大事。”
孙小圣听见这般说话,心道有戏,便高声道:
“回禀师叔,其实小侄我倒是知道令郎的下落,此次来寻叔父,正是为了他!”
“此话怎讲?”猪八戒听他这么一说,小眼一眯道。
孙履真这才将自己师徒二人西行至天华寺受阻一事说了出来,及至说道不敌猪守拙时,心下颇是赧然。
猪八戒一听自己儿子将这孙履真打了个落花流水,心里早乐开了花,只是面上不好表现出来。
心道当日我去那哈里赤城中吃斋,便听人讲那点石和尚乃是个十恶不赦的奸贼,奈何我又不管戒律,无法可施。
如今守拙这臭小子能借机整整这小孙猴子和天华寺,给老百姓出一口恶气也好!
只是那西天取解事关重大,佛祖必然还会找我要人,我又不能不给,更不能让守拙那臭小子瞎闹,这可如何是好?
老猪如今也是成佛作祖的人,虽然心下计议不定,但却八面玲珑,口中笑嘻嘻道:
“贤侄勿扰,想我那小畜生竟敢善恶不分,阻挠圣僧,待我与你一同前去,自然有分晓。”
他这话说得囫囵,可不是去收拾自己孩子,只说有分晓,至于有什么分晓,那得等到了以后见机行事。
孙履真毕竟是小辈,哪里想这么多,只当他满口答应,因此大喜过望,连连向上叩首,又起身带了猪八戒一路向五行余气山而来。
刘半偈与天华寺众僧在一边等得不耐,个个都要睡着了,忽然见北面天空祥云朵朵,煞是好看,连忙骨碌爬起来看。
不一会儿便见那孙履真引了个长嘴大耳的老猪头飞了过来。
天华寺众妖远远看见,早吓得屁滚尿流。
大叫道:“祸事了,祸事了,小孙长老被那猪妖的家长给擒住了。”
一边喊一边没命地朝后跑。
刘半偈心中好笑,连忙止住众人道:
“休得胡言,哪里是什么老猪妖,此是我佛门净坛使者来到,还不整肃衣冠与我一同上前见过佛祖。”
众僧见说,这才一个个将信将疑围拢过来。
及至那猪八戒下来,果见满身佛光,非比寻常,连忙跪倒在尘埃中,口呼佛祖金安。
八戒怎会管这些俗人,只是上前把住刘半偈,口称圣僧道:
“不必多礼,我家那小畜生如此猖狂,我之过也,待我与孙贤侄前去,见了他便有分说。”
刘半偈见他言语闪烁,知道也是个两面摇摆的货,也不拆穿,只道有劳佛祖,又命孙履真好生伺候,望着他二人往山上而去。
却说那五行余气山之上,鬣狗精和黄羊精正在山门前耀武扬威。
忽然见孙履真带着一个长嘴大耳,身穿佛衣,与自家老祖模样一般无二的老佛前来。
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跑进寺中去报。
那福陵老祖猪守拙在大殿之上斜躺着,正扯着一根鸡腿大嚼,听两个小妖如此说,心中大惊。
难道是那小猴子将我老父请了来?这可有些不妙。
眼睛一转,大叫道:“取我披挂来!”
两个小妖连忙将战甲锁子甲给他披挂上身,将那九齿钉耙抬了上来。
猪守拙也不言语,拎起耙子就跳上了山门顶。
抬手往下一看,那远处可不正是猪八戒和孙履真一前一后上了山来。
他这么一望,正好那猪八戒也正望了过来。
他心中一惊,倒也不敢再托大,连忙跳下山门,站在那里等候。
猪八戒和孙履真刚一到场,还未开口,那边猪守拙便骂了起来:
“我把你个骚猴子,果然与你那弼马温老祖一个德行,打不过便去寻帮手,你就算请来这头老猪又如何,我便怕了他么?!!”
猪八戒本不欲趟这趟浑水,满打满算到了跟前,妆模作样一番,不出实力,作个诈败,只当自己不敌逃走便是。
如今一听自己家这臭儿子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骂自己是老猪!
当下气得是肝都颤了起来,一把将孙履真推开,冲上前去。
孙履真一见,心里可乐开了花,口说师叔小心,却是喜笑颜开。
猪八戒往那儿一站,指着猪守拙气得双手发抖:
“你这个逆子,多年不见不说父子情深,居然胆敢忤逆辱骂与我,你到底是何道理!”
猪守拙眼珠一转,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强道:
“你也知道多年不见,你也知道说父子情深!!
那我便问问你,我与外祖、母亲饱受欺凌,被那李家追的无处躲藏之时,你去哪里了。
我母亲被害家破人亡,你去哪里了?
你只知道在天上吃喝作福,眼中何曾有我们娘儿俩了!
如今为了保住你的荣华富贵,你又不分青红皂白便跟着这骚猴子来问罪,你还有脸说父子情深?!!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父面上,我这耙子早就打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