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自己无端端背了这黑锅,自然心中愤恨,便怀疑是冥河所为,很是与冥河理论了几番。
奈何冥河死不承认,鲲鹏也毫无办法,加上千万年中冥河一直未成圣,鲲鹏才去了几分怀疑。
如今量劫到来,左算右算,竟是只有冥河可能合作。
这真小人竟比那些伪君子还放心几分,真是万般讽刺!
一念至此,鲲鹏便不再犹豫,抬脚一迈,身形便倏忽消失在云头之上。
片刻之间便现身在幽冥地狱入口。
“当日后土化身轮回,我也曾来观礼,当时只道她与冥河争夺这地底气运,却想不到竟发达如斯,还享得三界好大功德。”
鲲鹏站在地府门口,望着地府阴山气象,心中不禁喟叹,若是后土还在时,倒不失为合作的好对象。
一边巡查地府的牛鬼蛇神早看见他身形,连忙大喝一声,望这边而来。
鲲鹏知道阴间鬼兵大多是上古巫族所化,因此不欲多事,身形一晃早不见踪影。
纵身掠过轮回之门,其下便是无边幽冥血海,还未沾上,便感觉腥臭之气扑鼻而来,只欲让人作呕,血红沸腾的海面一望无际,甚是吓人。
鲲鹏笑笑,右手小指一动,海面上便现出一点波纹,急速向四周扩散开去,不断吞噬周边波涛,两三个呼吸便扩散出千里远近,在血海之上激荡出惊天声响。
滔天血浪中某一点,忽然涌出十数名丑陋无比的恶煞,朝着鲲鹏踏浪而来。
当先一名身高丈八,獠牙青面,正是阿修罗魔王波旬次子恶口,见鲲鹏不似凡人,到得跟前指着便道:“你是何人,若要投胎须去六道轮回,如今再往前一步便是血海禁地,还是快快回返的好。”
鲲鹏大笑:“波旬千子,你可算是最亲最敬他的一个,我不难为你,你且请回,我自有分寸。”
恶口有一长兄名曰商主,当日叛血海而归佛门,令冥河大为光火,几乎要降罪波旬。
还是恶口极力劝阻,方能活命,可见恶口此人计谋口齿都是上乘,见鲲鹏竟如此说,也不敢造次,拱手道:“我职责巡查此域,前辈莫要令我为难,若是不走,我便将你请了出去。”
说罢竟是将手一摆,一柄魔刀凭空现出,往左右劈了几下,虎虎生风。
鲲鹏哈哈大笑道:“你莫着急,我乃鲲鹏是也,此来并非生事,乃是串门子走亲戚来了。”
恶口平素自恃口才,堪称血海第一人,此时猛然听到鲲鹏这话,不由得楞了一愣。
他知道鲲鹏与冥河当日互相怀疑,互相忌惮,不但称不上朋友,就连递话的交情都没有。
今日鲲鹏一到便口称串亲戚,这等厚脸皮,这等舌灿莲花,可是自己拍马都赶不上。
虽是发愣,但恶口仍然是握紧了手中魔刀,一言不发地盯着鲲鹏。
“嘿,你莫不信,我这话可是掏心窝子的话。”鲲鹏对这后辈倒也不恼怒,袖口微动,手腕便抬了起来。
“不好!”
恶口见他动作,心中大震。
这鲲鹏乃是妖族之师,一身修为直逼圣人,若是被他一点,自己焉有命在!
当下喉中低低嘶吼,魔刀一划,早有两道血光直冲鲲鹏而去!
“靠!小辈也忒得无礼,老子好心跟你掏心窝子,你就是如此回应么?”鲲鹏再自恃身份,见到不识相的也难免微怒。
他本意是想幻化流光镜演示妖魔二族渊源,想不到恶口误会而至无礼。
当下便想给他点颜色看看,尾指一点,无边冰魄直直迎上!
“哗啦!”
恶口魔刀两道血光霎时被冻成冰柱,连同魔刀一起凝在半空。
他大惊之下便要后撤魔刀,谁知半分力气还没用足,血光冰柱和魔刀便化作冰渣块块碎裂,倏地掉入血海之中,两下翻滚再无踪影。
“你这老妖!爷爷今日跟你拼了!”
恶口在手下面前丢脸,恼羞成怒,双拳紧握,全身魔力闪耀,无边血气蓬勃凝聚,竟是要舍身一击!
“逆子无礼,还不退下!”
眼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便要命丧鲲鹏之手,忽然听得远处一声暴喝。
下一秒一个高大人形便闪现在恶口身边,双臂一抱,便将无边血气魔力拍回恶口体内。
鲲鹏笑盈盈地抱定双臂,看着眼前突现的此人。
这人身高两丈有奇,皮肤青黑,眼若铜铃、嘴如海口,一张脸虬曲狰狞,手持一柄丈二长刀,缀以七彩华鬘,可不正是那阿修罗魔王波旬是谁?
“犬子无礼,冒犯妖师,请妖师恕罪,”波旬一把扯起恶口,随意一挥便丢进血海深处,微微弯腰道,“老祖知道妖师大驾光临,已净席以待。”
鲲鹏也不答话,只是笑盈盈地盯着波旬头顶两根弯弯的尖角道:“这才像做人家子侄的样子嘛,我说我是来串门子的,那孙子他非不信,你看你这两根角,怎么看怎么和牛魔王是一门亲。”
波旬听了,腰弯得更深:“小女鄙陋,得配圣人门下,平素还多亏诸位前辈照拂。小侄这厢多谢了。”
鲲鹏边走边笑道:“你那罗刹女可不是省油的灯,一柄芭蕉扇也是冥河亲传,扫遍三界,牛魔王娶了她,佛道两家也没人敢说个不字,你就别卖乖了。我是妖师,牛魔王乃是妖族,我就攀个亲戚,也没辱没了你家吧。”
波旬尴尬笑道:“妖师说哪里话,是我家高攀。您就别跟恶口那犊子一般见识了。”
鲲鹏道:“果然是牛犊子,一家牛。”
波旬再不敢说话,只是引着鲲鹏前行。
不一刻便见血海之中升起一方大殿,高可百丈,血红无比,冥河满头白发站在殿前迎接。
“今日见老朋友,你就不能换个模样?”鲲鹏纵身跳到冥河跟前,一把揪住他白胡子笑着道。
冥河一把拍开他手,瞥了一眼他黑黝黝的须发道:“什么年纪便什么样,天天跟你一样装嫩,我下面那些徒子徒孙该骂我老不羞了。”
波旬在一边见了,只低着头捂嘴不敢笑出声来。
他知道这两人看似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可是心底都是暗藏玄机,无论谈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无法插嘴的,便慢慢退了下去。
鲲鹏浑不在意,牵起冥河的手便向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