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汝积仍是不急不躁,问道:“悟真、成真,你们师叔说你们囚人盗印,此事是真是假?”
悟真道:“师叔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悟真甘愿领罪。”
成真也诚惶诚恐地道:“成真甘愿领罪。”
薛汝积道:“你们二人在观中修炼多年,不思持戒精进,反生诸恶,饶你们不得。兹罚你们每人杖责五十,然后驱逐下山,永不得回观。”
悟真、成真本以为玉印等物业已取回,算是亡羊补牢,挨几十下法杖也就是了,甫听要被驱逐出观,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悟真大哭道:“求师祖轻饶弟子,弟子宁愿领受一百法杖,请师祖不要将弟子赶下山去。”
任元阜也跪下道:“弟子管教不严,请求一齐受罚。”
薛汝积对任元阜道:“你教徒不严,自然也要受罚,不过此次念在你不在观中,事不知情,权且记下二十法杖,以后若有犯戒,累计受责。”
任元阜起身谢罪,站在一旁不敢坐下。
鲍至真复又跪下道:“此次几个师侄犯戒,弟子不能置身事外,况且弟子与师兄也是素来志同道合、推心置腹,若责罚只加在师兄及几位师侄身上,我再无面目以对师兄及众位弟子,弟子请与师兄各记二十法杖。”
任元阜愧道:“师弟情真意切,任元阜却对不住你。”
薛汝积点头道:“若观中弟子都如你们二人一般齐心协力,不念旧恶,那咱们上清派何愁不能发扬光大。为师乐见你们如此,不过杖责之刑不能减免,你们便将二十杖责分担,每人记下十杖。”
任元阜、鲍至真一齐谢罪。
归友丘感叹薛汝积治教严格,不纵不枉也不失人情味,更感慨任元阜、鲍至真师兄弟二人情深,拱手道:“悟真、成真二人虽然犯戒,但此次护教有力,奋不顾身,小侄本是教外之人,本不该到我说话。不过他们二人之所以盗印,也与小侄做事欠妥有关,因此斗胆向他二人求情,请掌教世伯轻罚。”
薛汝积沉思片刻道:“也罢,既然贤侄开口,你与上清派有恩,贫道也不能不近人情。悟真、成真听着,你二人杖责五十绝无可免,立时受刑且不得运功抵抗,此外你二人自今日起从初真五戒开始重新受戒。”
悟真、成真二人心知重受五戒等同于夺了在真字辈弟子中的地位,但总算没有被驱逐除名,是以都不住磕头,心中欢喜。
二人跪谢已毕,外面来了几名执法道士,两人持着法杖,一人在房门口放了一条长凳。
悟真将下衣除下趴在长凳上,执法道士不敢徇私情,抡起法杖实打,法杖一起一落虎虎生风,可见是用足了力气。
悟真不敢运气相抵,闭目咬牙承受,初始几杖尚且啪啪有声,再往后声音不再响亮,每一杖打下扬起都带动一片血雨,直打得悟真肱骨及臀部皮开肉绽,鬓角、额头汗如浆出,可见疼痛至极。
等悟真受刑完毕,已经不能自主站起来,旁边两名弟子将他搀扶起来下去医治。成真照法执行,打完之后也被人搀扶下去了。
归友丘唏嘘不已,等悟真、成真受刑完了,自己背后也一阵发凉,暗道:“原来这打屁股也这样残忍。”
鲍至真见悟真、成真一事处理完了,将玉印、玉剑、金书、《云笈经》四样东西取来交给薛汝积道:“这几样便是归居士带来观中的。”
薛汝积现将金书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只是慨叹一声便又放下,其余三物一眼也没瞧,都放置在身旁的桌子上。
薛汝积静坐了片刻才对归友丘道:“贤侄把水云之乡的事详细说给我听。”
归友丘便从遇见翻天鸟说起,中间不敢有所省略,一直说到如何来到茅山之上。
薛汝积听完后捻须娓娓道:“原来回云子竟然死在了水云之乡的后山山洞之中,不知道他与水云之乡又有何种关系?”
薛汝积吟哦良久,似乎沉浸在很久以前的一件往事之中。任元阜等人不敢稍有打扰,都肃坐以待。
足足过了又一顿饭的工夫薛汝积才开口对任元阜与鲍至真道:“莫向城自从被赶下山后边心怀怨恨,数次前来观中滋事,其中又以此次最为凶险,你们二人不得不防,要督促弟子勤加练习武功,不可懈怠。”
任元阜与鲍至真齐道:“是。”
薛汝积又问归友丘道:“吹浪鱼有意将你们引到水云之乡,你查到什么端倪没有。”
归友丘遗憾道:“除了一些怪事之外,没有查到家姊的一点头绪。”
薛汝积微微点头,却未说话。
归友丘继续道:“小侄这次来到上清万宁宫中,除了求取解药、归还宝物之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薛汝积道:“但讲无妨。”
归友丘道:“当日随小侄一同进到水云之乡中共有五人,一位是小侄的……异性好友,另外四人是追随家父多年的庄丁。不过名义上是庄丁,实际上他们与家父情同手足,小侄平素都以叔叔相待。”
归友丘提到四宝时衷心温恭,想起鲁雨田时却觉得脸颊一热。
薛汝积道:“贤侄是想让贫道去水云之乡解救你的几位朋友?”
归友丘道:“正是想请上清派的各位英雄去救人,不过不敢劳动掌教世伯亲自动手。小侄虽然练习了阴阳易位与分形散影神功,不过火候差得远,自忖对付不了水云之乡的孤莫风,再加上这水云之乡中布局诡异,另有九位自称星君的高手辅佐,小侄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
薛汝积道:“照贤侄所说,水云之乡中暗潮涌动,若不加铲除,日后必然会在江湖中掀起风浪,到那时就悔之晚矣。孤莫风的武功奇高,你不是对手,但你已经修习了《云笈经》中的两样神功,这样说来恐怕任元阜、鲍至真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因此还须我亲自去一趟。水云之乡与上清派或许有些瓜葛,我去了也能亲自一探究竟,可谓一箭双雕。”
归友丘道:“那小侄只好替小侄的五位朋友以及水云之乡中被挟持的数百位寒人叩谢掌教世伯。”说罢纳头便拜。
薛汝积见归友丘诚心口头也未加阻止,等他拜完一挥衣袖,阔大的道袍贴地卷起一股清风。
归友丘只觉双膝一轻便不由自主全身浮起。他知道是受了薛掌教一挥之力的缘故,陡然之间少年性情大起,气沉丹田,将全身真气运在下肢努力下压,意欲与薛掌教的暗力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