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粉色的花海，短小的茎从洞顶的石壁上伸出来，连着微微泛粉光的花朵。倒立从生的芙蕖花像一个个粉色的星星，石壁就是它的夜空。

聂原初听到周围誓师们的赞叹声，大自然的神奇深深震撼了这群鲜少出门的孩子。只是还有一点很奇怪――既然花就在头顶，可是为什么闻不到花香呢？

聂原初放下手中的荧光石，即使不用照着看，也能清楚的在黑暗的石洞中看到那些泛着粉光的芙蕖花。她拉过未止的手对着尚在震惊中的未止说：“这个……似乎不是幻境。”

她不敢肯定，只是猜测。一般的幻境只是障眼法，根据布境人的誓法强弱而有所变化，可是眼前这一片宛如星空的芙蕖花却不是能轻易幻化出来只用于扰乱视线的，这样做太浪费誓法了。

未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是幻境的话又是什么？还有刚刚的花香……花香？

“芙蕖幻阵！”说话的是苍木的另一个高级誓师――闻人垣，听到他的话，在场的誓师回过神来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蒂恩：“那是什么？”

闻人垣拍拍额头，一副“我怎么才想起来”的样子解释道：“我也是突然想到的，我曾在藏书阁的三楼中看过芙蕖花的记载。”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书中说芙蕖花的花香可以迷惑人心，主修阵法的誓者会利用他们布下――芙蕖花阵，用来拖延时间或囚困敌人。”

牧灵：“你确定？可有破解之法？”

闻人垣点点头：“破解之法是一个前辈刻在软木上夹在书里的。”

誓师们仿佛松了一口气，在场的誓师们大多是苍木的学生，虽然不热衷于扬名立万鹤立鸡群，但是破解之法出在他们苍木，也是一件让人倍感荣耀的事情。

曦骨：“苍木人才辈出，曦骨佩服。”这个常栖院的道士似乎格外重礼，只见他又向着苍木誓师们站立的方向行了一个同辈礼，这样一个彬彬有礼的青俊少年很难让人不喜欢。

聂原初在心里赞了一声，这样的少年放在原来的世界怕是快要绝迹了。不过……她最近似乎总是拿两个世界做比较，果然，人在快要归巢时总有些迫不及待，她想快点结束誓会。

在她想东想西的时候，闻人垣已经把破阵之法复述了一遍，誓师们准备分头行动。

他们一共三十五人，分成三队向不同的方向走，苍木二十七人分成两队，其他三院的八个人加上闻人垣是一队，选好方向之后，他们开始朝着芙蕖林的深处走去。

走到花香最为浓郁的地方。

未止带着聂原初和其他的十一个苍木誓师走了没多久就闻到了花香，再上前走了几步便停在原地等闻人垣的传誓。

过了片刻，闻人垣和垂情带领的小队也悉数到达。

传誓相当于传音入耳，距离不能太远，所幸他们离得不远。闻人垣：“准备好了吗？”

三个不同的方向，十几个誓师们围成一个圈盘腿坐下，两指并拢驱动意识化誓凝聚于指间，霎那间就见颜色各异的光芒从他们的手指溢出，逐渐将他们包围。

等到全身都笼罩在誓芒里时，闻人垣的声音徒然拔高：“就是现在！”

一声令下，三十五个誓师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做着同一个动作：一手并起两指竖于脖子前，一手同样并指指向头顶的芙蕖花林，一瞬间不同的誓法颜色形成光束汇聚于圆圈中心的洞顶，将那片芙蕖花林逐渐染上七彩的颜色。

“撑住，直到我们能互相看见！”闻人垣的声音里染上一丝急促，刚刚消耗了大量的誓法同时传音给三十四个人，又接连大量输出，这句话与其说是提醒别人，不如是提醒他自己，他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了。

聂原初维持着注誓的姿势盯着头顶，只见那片花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上五颜六色的誓法，拇指大小的花朵仿佛在吞食他们的誓法，像是得到满足之后才开始停止吞食，于是多余的誓法便开始向四周扩散，从最开始的圆点扩散成和他们围成的圈一样大的面，光芒照在他们的身上异常梦幻，好似置身仙境。

时间逐渐流逝，誓师们开始感到疲惫，誓芒由最开始的手指粗细变成了现在的细线，仿佛随时都会断裂，逐渐消失在黑暗的空气中，直至再也凝聚不起分毫。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头顶的芙蕖花林像是吃饱了一样无精打采，那副慵懒盛开的模样看得聂原初牙痒痒，她也快到极限了。额头浸出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至下巴，再掉落在盘起的腿上，她错眼看了看身旁的未止，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她们高级誓师尚且难熬，何况苍木的其他低级誓师们。

只见那几个苦苦支撑的少年喘着粗气咬着牙抬起麻木的手臂继续驱动意识化誓。都坚持这么久了，决不能在这里放弃！

闻人垣已经不能分心传誓了，现在只有等。

等到他们眼前出现彼此为止！

――――――――――――――

此时的芙蕖林洞口。

牧尘院的牧卿昔长老靠坐在一张铺满雪白绒毯的木榻上，双臂展开搭在木榻边缘，红色的衣袍微微敞开，黑色长发挽成一个单髻，用一根上好的血玉簪固定住，活脱脱一个成年版的牧灵！

身旁的琉璃院长老――若云君看着这厮惬意的模样默默退开了两步，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人走到哪都不忘带上他的玉雪榻，真是能坐着绝不会站着。

素水和离火两位长老已经不在此地了，留下的亓茵和陨雷相视一眼，默契的点点头。亓茵说：“走吧，应是没有危险的。”

陨雷正想点头，就听那木榻上的红衣妖孽轻笑了一声：“如此紧张作甚？前几日你们不是进去看过吗？”

亓茵瞥了他一眼，好似眼不见为净的什么都没说就瞬移走了。陨雷看看他又看看站在旁边的牧卿昔，摇了摇头也瞬移走了。

若云君：……

他还是回到他美人满院的琉璃院吧。

牧卿昔叹了口气，从木榻上站起来，拍拍不存在的灰尘将木榻收进血玉簪里。他望着洞口若有所思。

作为风誓唤能长老，他能明显感觉到里面气流的不对劲，那群孩子怕是遇到难题了，那这样……就太有意思了！

好久没有看到他家小牧灵用功了，这次就让他“好好玩吧”！他才不会提醒那几个老妖怪呢，这群孩子也是时候历练历练了。

他打了个哈欠，也不瞬移，慢悠悠的沿着孤山向外走。

――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进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