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十五回 断念之劝
作者:水瓶座·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968

“不错,陆仁方才是想以死相谏!”

此言一出,曹昂惊得倒退了两步,人都有些发傻的望着陆仁道:“陆、陆兄,你何以至此?”

陆仁刚才还只是单臂揽住婉儿,现在却是双臂齐下,右手揽住婉儿的腰身,左手按在了婉儿的肩头,也就是把婉儿整个人都抱在了自己的怀中。人再轻轻的叹了口气,侧过些头向惊愕不已的曹昂道:“大公子,其实我陆仁没有读过什么书,那些大道理我也说不出来,就让我用些浅显的话来说吧。首先,你我可称之为主臣,而你我又都钟情于婉儿,于婉儿一事上大公子又叫我陆仁该如何去做?“

顿了顿陆仁接着道:“把婉儿让给你吗?我舍不得,因为婉儿是我心爱的女子!而大公子求之不得,对我这个做臣下的就难免会心存蒂芥;反过来也一样,如果大公子把婉儿从我身边强要而去,我对大公子也会心存不满而生反逆之心。远了不说,董卓、吕布因何人而反目之事大公子又岂能不知?”

“这个……”曹昂又倒退了两步。

陆仁再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个情字,是最无法理喻,也最让人无法自控的。大公子,你我都是正值弱冠之年、血气方刚之人,也正是对一个情字极难自控之年。若你我之间为了婉儿而主臣失和,误了曹公大业,那到时应该怪谁?是怪你、是怪我,还是怪我家婉儿?人们总说红颜祸水、妖媚误国,但大公子你认为婉儿是那种女子吗?若真有何差池,过在你我。”

“陆兄,昂……”

陆仁可没理会曹昂,也怕把自己现编出来的词给人一打断就忘了:“我陆仁身为臣下,或许是应该献上婉儿,好令大公子为之心安,但我陆仁做不到!什么建功立业、名留青史,我陆仁从来就不放在心上。而若要我以古人为范,我宁可学带着西施隐居的范公,不问天下事,只求共韶华。只是曹公一向待我不薄,我不做些回报又如何能心安?今日眼见到日后将承继曹公大业的大公子为我家婉儿便如此有失行止,纵然欲去心中却又挂念着尚未回报曹公之恩,且既舍不得我家婉儿,又不愿令大公子心有牵挂而误大业,左右为难、难以割舍间只有一死相谏,只有如此方能让陆仁心中得安,不必因失却婉儿而心受煎熬或生出反意,同时亦欲令大公子及时醒悟罢了!”

曹昂是如遭雷劈一般楞立在了那里,陆仁则干脆演戏演到底。不是一直都紧紧的抱着婉儿吗?这会儿先温柔的抚摸了婉儿后背几下,再轻轻的把婉儿推开并向曹昂道:“大公子,婉儿是我唯一的牵挂,我死之后请大公子好好待他……”说完忽然大叫一声,弯腰、扎马、气沉丹田!大脑门子又向亭柱撞了过去。当然,陆仁可不是真的想来个一死了之,他选的亭柱都是木头的,即便是婉儿与曹昂来不及拉他,直撞上去也死不了人。不但死不了人,诂计到很有可能会把那根亭柱给撞断喽。

不是有意的先大吼一声才开始行动吗?这其实也是陆仁有意的给曹昂、婉儿提个醒,让这二位注意到自己。事实证明,陆仁也真的很阴险,因为他弯腰扎马的才则跑出两步,婉儿就扑了过来想去抱住陆仁的腰间,而曹昂的反应更快一些,直接就一个箭步挡在了陆仁要撞的亭柱前。

再看陆仁,表面上双眼是紧紧闭起的,实际上留了一条细细的缝。眼前曹昂身影疾动,陆仁心中暗暗奸笑道:“嘿嘿,就猜到你会这么做!正好,你挡上去我就一举N得!”

加快脚步急往前冲,而他这一快婉儿自然就没能抱住,另一边曹昂是会武艺的人,动作要远比这陆、婉要快得多,先一步挡在了亭住前。至于陆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下便不作他想,大脑门子使尽全力的往前一撞……

嘭的一声闷响,陆仁这用尽全力的一记“铁头功”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曹昂的小腹上。就算陆仁没有激**能强化状态又怎么样?这用尽全力的一撞,然后以陆仁的体重加速度,再乘以除以追加减少……这也就是曹昂自幼习武,身子骨结实经受得住。若是换了寻常人嘛,指不定得被陆仁这一撞撞断几根肋骨的。

各位可能会问了,陆仁不是在演戏吗?那干嘛还真的用这么大的力?不怕真撞到柱子上……虽说木制亭柱多半撞不死人,可万一撞出毛病来怎么办?说起来陆仁就是猜出曹昂多半会挡上去才用全力去撞的。而用全力的原因不外乎两点:第一,虽说是演戏,但这出戏一定要演得像,万一没用什么力,撞到曹昂的身上被曹昂察觉出来那不就穿帮了吗?

第二嘛,陆仁可不是那种有高尚品德的人,自己的心爱的女孩子被曹昂盯上了,心里面会不醋劲直冒,然后想狠狠的扁曹昂一顿?只是先前暴怒之下没激**能强化状态就动手时吃了亏,回过头来大家都好好说话的时候考虑到曹昂的身份也不能胡乱动手是不是?想想看吧,动手打曹昂?打不打得过先不说,回头给曹操与曹氏、夏候氏的人知道了,陆仁带着婉儿能跑得掉那才是天大的怪事!只是不K曹昂几下陆仁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用这个机会用力一撞,表面上好像是在真心谏主,实际上是在暗中报复……其实说穿了似乎用两字就能形容,也就是咱们的路人一号“阴损”!

却说陆仁的这一撞可着实把曹昂撞得半晌都喘不过气来,而且在感觉到陆仁的力气没带着什么虚假之下,曹昂下意识的反应是:“天那!此人的性情竟如此刚烈!”

啊呸——刚烈?这个词与陆仁无关!

那边陆仁一撞得手……哦,是得“首”,借着反作用力故作夸张的向后来了个大仰倒。人还没来得及爬坐起来接着往下演戏,婉儿已经扑到了陆仁的身上,清秀的脸庞也挂上了两行泪痕:“主上,不可如此……”

“婉儿……”

婉儿死死的按住陆仁(其实就婉儿那身板也按不住,陆仁不过是在借势不起来而已),扭回头向痛得弯下了腰的曹昂道:“大公子,婉儿能得大公子垂青,心中受宠若惊。只是若没有我家主上,亦不会有今日能令大公子为之心动的婉儿。想自婉儿追随主上以来,主上对婉儿恩重如山,婉儿就算万死亦不能报之万一。婉儿早以对天立誓,愿永随主上左右,再不另侍他人。若主上舍婉儿而去,婉儿愿一死相随!”

话方说完,婉儿一翻手便从衣袖中摸出了一把汉时女子护身用的娘刀就想往自己的喉间抵去,婉儿身下的陆仁慌忙伸手抓住婉儿的手腕道:“傻丫头你干嘛!?”

几滴清泪滴在了陆仁的脸上:“主上,就让婉儿先行一步吧。”

“傻丫头,我不还没死吗!?”如果说刚才是演戏的话,陆仁这会儿还真的是慌了神,他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事情来。

再看那边的曹昂已经缓缓的立直了身躯,心情复杂之极的望了陆仁与婉儿数眼,又扫了一眼亭外早都吓傻了眼的六个侍女,轻轻的摇了摇头,向陆仁与婉儿恭敬一礼道:“陆兄,昂知错了!陆兄为人虽不治行检、放荡不羁,但实为忠义无双之人,更难得婉儿姑娘虽外表柔弱,性情却也如此刚烈……你们二人实为绝配,昂若再不知悔改,又与奸邪之徒何异?请陆兄安心,昂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陆仁还死死的抓着婉儿执刀的手腕不敢放开呢,只能稍稍侧头的望了曹昂一眼道:“大公子……”

院中忽然有一女音接上话道:“昂儿,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更难得的是汝父能得如此忠臣义士,幸哉!”

“咦?”

陆仁还没反应过来呢,曹昂望见来人已经急忙迎了上去,而一众侍女望见来人慌忙见礼,就连趴在陆仁身上的婉儿也赶紧的爬了起来见礼。

“母亲!”“奴婢见过丁夫人!”

陆仁楞住了:“丁夫人?就是曹操的正室,后来因为曹昂之死就甩下了曹操不管的那个丁夫人吗?今天怎么这么热闹,我家里尽来些不速之客!”

他在这里发着楞,婉儿则伸出手想把陆仁拉起来:“主上快起来向丁夫人见礼啊!”

丁夫人示意曹昂等人起身后向婉儿与陆仁摆手道:“不必多礼了。真正说起来,到是妾身应向陆校尉见礼才是。陆校尉于两难之中甘愿一死来劝谏吾儿,以令吾儿迷途知返,此等忠义之举又岂能不令人心生敬意?”说完丁夫人还真的向陆仁行了一礼。

陆仁自然是赶紧的爬起身来回礼,礼罢之后与丁夫人各自打晾对方。这丁夫人大概三十岁出点头,相貌在陆仁的眼中是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不过风韵气度确实有几分为人主母的样,就是以她三十来岁的年纪吧,这气质也未免显得有些老气横秋了点。

反过来丁夫人只是打晾了陆仁数眼,目光很快便转到了陆仁身边的婉儿身上。细看了一阵,丁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婉儿,你一年前真的只是我曹府厨下侍婢?”

婉儿回应道:“回夫人,婉儿正是。”

丁夫人又细看了数眼,忽然回忆起了什么似的道:“我记得数年之前,卞夫人在教习府中歌伎的时候,曾有一个年齿尚幼的乐工不慎毁坏了卞夫人的爱琴,后来便罚那乐工为厨下侍婢……我依稀间记得那个侍婢是呼为婉儿。是你吗?”

“正是奴婢。一年之前,婉儿尚未离开曹府时,正好是婉儿为夫人奉进饭食。”

丁夫人稍稍一惊,因为她想起了那个干干瘦瘦的侍女。微一楞神的功夫,曹昂在一旁问道:“母亲为何会在此间?”不止曹昂,陆仁也很想知道丁夫人怎么会跑到他这里来的。

不问还好,这一问过来丁夫人马上就脸色一寒,斥责道:“昂儿,你虽非我所出,但这多年来是我将你养育成*人,你心中有事我又岂会看不出来?况且你昨夜遍选侍女,我已知你必有他事。今日你离家后我差人暗中跟随在后,故知你在此,后又闻得你在后院听婉儿奏乐,我便猜测你是想向陆校尉求取婉儿。我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又不知婉儿人品如何,故潜行于此细观品乐,只是没想到你竟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还险些害了陆校尉性命!昂儿,跪下!!”

“是!”扑通——

陆仁一听心说得,闹了半天丁夫人是偷偷来这里想来个“丑婆婆挑儿媳妇”啊!那自家门前会没有侍门把门,多半是让丁夫人设计调开的了。借口也好找啊,比如让侍卫带着那六个可能会留在这里的侍女去熟悉环境不就行了吗?谁让陆仁的身边一直没什么人来着?

再看丁夫人训斥曹昂道:“昂儿,它话我也不想多说,你只需把陆校尉方才劝谏于你的话牢记在心便可。且正如陆校尉所言,你日后是要承继汝父基业之人,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当心中自知。”

“是!孩儿谨记!!”

曹昂起身后便被丁夫人拉到了身前,而此时陆仁却隐隐约约的听见丁夫人低声向曹昂说了这么一句话:“你这孩子,虽然事事都以汝父为标榜,可是在女子一事上就不要学你父亲了好不好?”

想笑不敢笑,忍住、忍住。

丁夫人又转身向陆仁道:“陆校尉,妾身带着昂儿回府后自当严加管教,亦望你能恕昂儿今日的荒唐之举。妾身就此告辞!”

“夫人请慢走!”这是客气话,陆仁真正的想法是“赶快走赶快走,碰上这档子事,我已经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这个时候如果笑出来那多尴尬?

各自见礼,丁夫人便带着曹昂准备离去。才走出两步,丁夫人好像又想起来什么,或许是想让陆仁安心吧,故意的拉起曹昂的手道:“昂儿,就算婉儿到了你的身边,也一定不会有现在的容姿风韵。昂儿你也饱读诗书,应该明白什么是‘女为悦己者容’。”

“母亲请放心,孩儿已经明白了。”

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向陆仁笑了笑,又扫了一眼六个侍女便吩咐道:“你们六个留下,以后就随侍在陆校尉的府中,只当是给婉儿作个伴也好。以后昂儿若再来时陆校尉却不在府中,你们可以拒昂儿入府。若昂儿不从,你们可速来报我。”

“是——”

陆仁心说好!演一场戏又赚回来六个丫环!

丁夫人看看六个侍女又看看曹昂,想了想向陆仁道:“陆校尉,可否借一步说话?”

“哦、哦……”

跟到一边,丁夫人望了婉儿数眼才低声向陆仁道:“陆校尉,你与婉儿之间如何,妾身看得出来不可强求,只是昂儿他……如果可行的话,请陆校尉教习一下这六个侍女,让她们有几分婉儿的气韵也好。”

“我!这……”陆仁又想去撞墙了。怎么这对母子一个德性?

丁夫人看见陆仁为难的神色,幽幽轻叹道:“我这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陆仁真的是无奈到了极点,亦叹道:“夫人,陆仁若只是虚挂闲职自然乐意为之,可是我受命来濮阳为令,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

闹腾了这么一场,陆仁终于把曹氏母子送出了门外。而当合上院门搭上闩的那一刻,陆仁真的是筋疲力尽的瘫坐到了地上。心中则在自嘲道:“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我不过是小小、小小的无耻了一下,就收到了这么好的效果。曹昂现在会怎么想我不管,反正有丁夫人在,你曹昂也不敢再乱来。曹丕和曹植这对君子狼嘛……嘿嘿,现在都还是小屁孩呢!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都以为我是大大大忠臣,我以后的日子好过喽!”

婉儿在陆仁的身边跪坐下来,轻声唤道:“主上,婉儿扶你……”

“不用,让我坐一会儿……”说是这么说,可是陆仁却想起了婉儿奏乐给曹昂听的那一幕,心头还是泛起了一股酸劲,嘴也撇去了一边。

婉儿望见陆仁的神情,低声问道:“主上是生气了……”

陆仁闷声闷气的道:“是啊,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气人。大公子来时干嘛要把他迎进来?而且你还吹奏曲乐给他听!直接说我不在,不让他进来不就行了吗?你看这事闹得……”

婉儿低垂下头道:“婉儿午后收拾房间,有重物搬抬不动,就唤了两位侍卫来帮婉儿,一时忘了闩上府门……谁知大公子这时就来了。后来大公子要婉儿吹奏,以大公子的身份,婉儿又岂能不从?”

陆仁的喉鼻间发出了很怪很怪的声音。

婉儿望见陆仁的臭脸,想了想凑近一些轻声道:“……主上回来时,婉儿正在吹奏的曲乐主上还记得吗?”

“哎?”这么一说陆仁才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之后陆仁才道:“是《送君曲》?原来你是想把大公子轰走却又不好开口啊!”

婉儿轻轻的笑了笑:“看来主上当时真的是心乱了呢!连婉儿当时吹奏的是什么曲乐都没听出来。莫不是望见婉儿给大公子吹奏的时候……”没往下说。

“什么啊?”很不高兴的回应。

“望见的时候……”好像是不敢说。

“什么啊——”带点不耐烦。

婉儿犹豫了一下,凑到陆仁的耳边低声道:“那个时候,主上是不是……吃醋了?”

“吃、吃醋……”陆仁哑然。心说这算不算是报应不爽?昨天他才这样逗婉儿,今天婉儿就回过头来说他了。

不过婉儿这边以为陆仁是没反应过来,微红着俏脸接着在陆仁的耳边轻声道:“就是心里面酸溜溜,感觉很不好受……”

陆仁尴尬中望向婉儿,见婉儿的俏脸上带着几分捉弄人的微笑,忽然一下蹦起来作势要扑向婉儿,口中恶狠狠的道:“好啊!婉儿你敢取笑我!!”

“啊——婉儿不敢!主上笑了就好!^O^”

(求票、求收藏、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