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萌县郊野,某处丘陵地带的桑果综合种植园中。
“老大,阿信他差陆氏子弟传了话过来,说是今日辰时,刘玄德与糜子仲已经随满伯宁动身前往许都了。
陆仁此刻正参照着芯片中的资料,尝试着对果园中的数株果树进行嫁接改良。听见陆诚的禀报之后,陆仁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只是很随意的“嘿嘿嘿”阴笑了几声,不紧不慢的道:“总算是走了,他在这里我都不太好回去……子良,你去告诉婉儿与小兰一声,让她们收拾一下行装,我们吃过午饭之后就回府去。”
陆诚点了点头,刚想转身去通知婉儿与小兰,陆仁却又忽然唤道:“等等、等等!你糜姐现在在哪里?有没有随糜子仲一同往赴许都?”
陆诚摇摇头道:“那到没有。据来报信的陆氏子弟说,糜姐当天和长兄糜子仲一见面之后就关起房门吵了一架,等出来时糜子仲只是一个劲的摇头。现在糜姐就呆在咱们府里,也没有回许都去打理商事,说是要等老大你回去,有事要和你商议。”
陆仁手中的枝剪停了下来,沉思了一阵便轻轻的摇了摇头,因为糜贞与糜竺之间会谈些什么,陆仁大致的能猜得出来,因此陆仁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几分歉意,对糜贞这个好义妹的歉意。想了想陆仁又轻叹道:“其实像你糜姐这样的女子,谁要是真的娶了她只怕会享一辈子的福,可惜我不能碰她,而她又这样跟着我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嫁得出去……”
陆诚闻言狠狠的向陆仁翻了一个白眼,跟着便挖苦陆仁道:“老大你不能娶糜姐的话,那等过几年我行了冠礼之后,让我娶了糜姐算了!我身份比较特殊,如果让我娶了糜姐的话,就等同于陆、糜、甄三氏同时联姻……”
“我去你二大爷的!!”
陆仁喝骂了一声,手中的枝剪用力甩出,钉入了陆诚脚边的土中:“你这半大小子!正经东西不见你好好学,学什么锋菲姐弟恋!?还有啊,你这话要是让你糜姐听见,信不信以她的脾气当场甩你两记耳光!?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陆诚见自己的恶作剧得惩,得意的向陆仁扮了个鬼脸又吐了吐舌头,蹲下身去拔土中枝剪好交还给陆仁:“开玩笑的啦!哎老大,什么叫‘锋菲姐弟恋’啊?”
“呃……”陆仁自知失言,赶紧摆了个脸色没好气的骂道:“不该问的事你这半大小子最好别问!赶快给我滚去知会婉儿和小兰去!”
陆诚撇了撇,学着陆仁的习惯耸了耸肩,刚想动步的时候却又自拍了一下脑门道:“光顾着和老大你开玩笑,正事反到差点忘了。老大,刘玄德前脚刚走,郭先生后脚就到了咱府上。听陆信说看样子应该不是凑巧,到像郭先生就是这么悄悄过来的,感觉和老大你一样,是在有意的避开刘玄德。”
“老郭?”陆仁微微一怔,枝剪在手中甩了几个圈,暗自心道:“他和我的情况又不一样,那为什么他也学我有意的避开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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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萌县陆府后院凉亭。
“哎呀哎呀,我说臭小子,我们的陆大县令,一转眼就是半年多的时间,你在这个小小的百里萌县混得怎么样啊?”
陆仁正在给郭嘉方才喝空的酒杯添酒,听见郭嘉的问话之后微笑道:“逍遥自在!我现在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可是政务不多,不像身兼三职的时候总是会忙得团团转,一个月下来经常会有半个月不在家里的。在这里啊,我想搞点什么就能搞点什么……萌县本身的农桑基础就不错,所以在农事上我不用费什么心,可以安安心心的去把桑果园、养鸡场、牛羊场、制酒场什么的都去建起来。刚刚好是劳逸有度、事不劳心,又不会觉得无事可做。总之,我呆在这里都快乐不思……”
“乐不思什么?”
还好陆仁反应快,一个“蜀”字没有顺口说出来,因为这会儿引发出“乐不思蜀”这个典故的主人公刘禅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眼见着郭嘉追问,陆仁便临时改口道:“吴,我都快乐不思吴了。你知道我是吴之四姓中的陆氏族人,吴郡是我的家乡嘛!”
郭嘉听陆仁提起陆仁的“家乡”吴郡便问道:“听说不久前有一支陆氏族人辗转千里远来投奔于你,可有此事?”
陆仁点头。这种事瞒不住人,也没那个必要去瞒。
郭嘉低下了头,眼珠转了几下便抬起头笑而问道:“既有宗族子弟远来相投,那你有没有打算过就在颍、许之间另起吴郡陆氏的枝叶,在中原一带真正的定居下来?”
陆仁本人当然不会有这种打算,不过陆仁并不是笨蛋,从郭嘉的问话中听出了郭嘉是在有试探他的意思。在陆仁看来,郭嘉当然是在帮曹操试探他,而联系上曹操对人才一贯的作风,为了不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陆仁便有意的装起了傻:“小霸王孙策席卷江东,大有顺其者猖,逆其者亡之势。我陆氏一族与他本有仇隙,虽暂投于彼治下可得稍安,但宗族血脉仍势如悬卵……以后会如何这无法预料,不过我在想我这辈子只怕是回不了家乡吴郡了。既然如此,我领着一支宗族血脉在许都这里混个安生日子却也不错,或许落叶归根的事得交给我这一代的后辈子弟去做也未可而知。”
郭嘉细看了陆仁的神色许久,忽然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笑道:“臭小子,你说得是心里话吗?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言不由衷啊?”
“……”陆仁忽然反应过来,就自己这点可怜的水平,想在一代鬼才的面前玩点小伎俩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不过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陆仁也只能死撑下去,当下便眉头紧紧一皱,脸上挂起了几分愠色,探手抢过了郭嘉手中的竹杯作色道:“你个死老郭,没事尽戳我心底的痛处干嘛?言不由衷?我本来打算好好的干上几年就衣锦还乡的,可是现在听说家乡不太可能回得去了,我当然会有些失望啦!他乡游子谁不依恋乡土?你以为都像你啊?阳翟离许都才多远?没事骑匹马晃悠晃悠就能回去了,可我却是……”
郭嘉见陆仁动了怒,慌忙摆手打断陆仁的话道:“行行行,我认错,我认错还不行吗?我不该触及你心中痛处的!自罚三杯,我自罚三杯向你赔罪总行了吧?”
陆仁演戏演到底,就势来了个得理不饶人:“滚你的蛋!有没事没就揭我的伤疤,让我心里那么难过还在一边说风凉话!还想喝我的酒?门儿都没有!从今以后,你郭祭酒别想再在我这里蹭得一杯酒到,青果酒肆那里我也会发下话去,酒卖给谁都不卖给你!”
郭嘉见陆仁那一脸的怒气,感觉陆仁是应该动了几分真怒,赶紧起身离席,向陆仁一揖再揖,口中赔笑着道:“臭小子,陆义浩,陆贤弟——别这么认真嘛!我一时酒后戏言作不得数的是不是?息怒,息怒!为兄向你赔礼谢罪就是了……”
陆仁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过片刻之后陆仁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手中的酒瓶、酒杯递还给郭嘉道:“行了行了,别搞得这么恶心。”
郭嘉见状赶紧一把抢过酒来,坐回席间自斟自饮,看那小心翼翼的架势好像生怕陆仁又会把酒抢回去,感觉都有些好笑。
陆仁摇头笑了笑,故作姿态的轻叹了口气道:“不过老郭啊,我和你说句真话,别再有事没事的就提起我的家乡……一想起我这辈子都可能回不了家乡,我心里真的很难过。”
郭嘉侧着身,拿眼角扫了陆仁几眼,闷声闷气的道:“家乡?你的家乡在哪里啊?怎么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陆仁差点吐血。郭嘉装傻逗笑的本事也未免太那个了一点。
就这样酒过数巡,陆仁却也想起来还有点正事没问,便放下了手中竹杯问道:“老郭,你因该是和满伯宁一起来的萌县吧?”
“没错啊,我是和满伯宁一起过来的。不过在将入县城之前,我就推说要找你离开了队伍。”
“你是在有意的避开刘备?”
郭嘉停下了饮酒,把玩着手中的竹杯向陆仁阴阴一笑:“你避得,我又为什么避不得?臭小子,你又为什么要避开刘备?要知道今日的刘备已有天下之盛名,今为吕布所逼孤穷势尽,远来许都投奔主公,你却只是随意的接待了一下就避而不见,也未免有失主公的待客之道吧?小心你以后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陆仁想起刘备投奔曹操的时候,很多人都劝曹操趁机杀掉刘备,唯独只有郭嘉赞同曹操借收留刘备一事来提升名望的这件事,略一沉吟间便有了说辞:“得了吧!我这是看在糜子仲的份上,没棒打落水狗,顺手给他刘备一刀就算不错的了!老郭你也不想想我当初是怎么被逼无奈才离开的徐州!”
郭嘉闻言却也顿了一顿,因为当初陆仁会辗转到曹营来,其实是郭嘉在里面动了那么点手脚的缘故,当下便笑了笑有意的扯开话题道:“有时我都在想,假如那时你为刘备所招纳,说不定吕布根本就没有机会夺取徐州呢?”
陆仁也皱起了眉头思索了一阵,却默然摇头道:“我想不太可能。那时徐州官僚对我都是冷眼相待,我又没什么名望可言,就算是在刘备的手下为官多半也会为人所排挤,因而言不听、计不从。不过我想在民间混个平安日子应该不难,实在不行混够了盘缠就南下回吴郡老家。”
郭嘉笑道:“我看也差不多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干脆给刘备一刀算是给自己以前的事报仇呢?”
陆仁心中一突,赶紧摆出了平时那副嬉笑的嘴脸:“切——我像是那么笨的人吗?杀刘备?那我真的是在找天下人的骂了!”
郭嘉紧追不放:“这话怎么说?”
“……”陆仁狠狠的瞪了郭嘉一眼道:“死老郭!你又在套我的话是不是?”
郭嘉大笑道:“我想看看你心中所想,是不是与我、与主公一样罢了。”
陆仁歪起脑袋细想了一阵,觉得这些“见解”说出来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说不定曹操只是在为自己不杀刘备多找一个支持自己观点的人与说服自己的借口呢?而且在整个三国史中,如果少了刘备或是曹操,那可就不太像了点。一念至此,陆仁便把曹操与郭嘉不赞成杀刘备的想法照本宣读了一遍。
郭嘉听过之后用力点头道:“果然如此……你心中的想法与主公、与我不谋而合,刘备这个人不是可以轻易就杀掉的……”
陆仁抽空问道:“对了老郭,你又为什么要避开刘备?”
郭嘉向陆仁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道:“你白痴啊?刘备奔逃到你萌县的消息一传到主公那里,只有主公和我坚持着说刘备不能杀,为这件事我和程仲德程老头子都争论了好久。事情就是这样,我不怕别人说我是在讨好主公,可我怕别人说我和刘备有私交啊!”
“……”陆仁无语半晌才干笑道:“是是是,我真的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
二人彼此无语的沉默了一阵,郭嘉忽然甩了几下头,重新端起酒杯向陆仁嬉笑道:“不说这些了。对了臭小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啊?”陆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郭嘉气苦之下右拳向陆仁空挥了一下道:“少在我面前装傻!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许都重任重职!!你小子还真想当这个小县令当得乐不思吴啊?”
陆仁一反应过来却跟着笑了:“老郭你喝多了是不是?我什么时候回去又不是我说了算,也得看那帮子讨厌的人什么时候肯松口才行嘛!曹公暗中是和我约定以两年为期,现在才不过过了半年而已。曹公不急,我也不急,你急个什么劲?”
“我……我现在真想揍你一顿!!”一提起这个郭嘉气都不打一处来:“你小子在萌县乐不思吴的当然不会急!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有多少人拼命的在举荐谁谁谁去接任治粟都尉甚至直接就指向大司农一职?这是主公与荀文若一直都设法强压了下来,就等你赶快做出点政绩功劳好把你调回去。你小子到好,在萌县逍遥自在的,一点紧迫感都没有!!我到问你,就你这么半做半玩的,今年能纳上府库多少钱粮?”
陆仁随口应道:“粮米应该和去年差不了太多,毕竟今年没新开多少地,不过钱银应该能比去年多交上不少。”
“你……”郭嘉再次无语,一边叹着气一边伸手去拍陆仁的肩膀道:“我说臭小子啊,现在你可是守着一支宗族枝叶的人,你不为你自己你也得为你的宗族子弟多考虑考虑是不是?要知道你这陆氏本不是颍、许一带的旧有宗族,并无甚根基可言。你要是不攀上官位,就凭你现在这个小小的县令,等你任期一满卸任归农,你这支宗族就什么都不是!早晚被其他本地的世家豪族给排挤甚至吞并掉!”
陆仁干笑着抓起了头皮,心说我再过个两年半就能回去了,那这里的这些事也和我就扯不上什么关系了是不是?唯一有点不放心的是糜贞与诚信兰,不过陆仁已经有了如何安置他们的打算,那就是等袁术一死,马上就让糜贞去打通糜氏在柴桑那里旧有的商道与基业,这样就算糜贞在许昌这里呆不下去也可以转移去江东。实在不行柴桑离荆襄也没多少路,而历史进程只要没有偏离大主线,刘备日后带着糜竺去投奔刘表也会是肯定的事,那让糜贞再转回他亲生大哥的身边也就是了。
再者说陆仁是打算到时候带着婉儿在众人面前大玩“平日飞升”,而以曹操的为人,见陆仁为他出了那么多的力又没有危害到他什么,念着旧情怎么样都会关照一下糜贞与萌县的这支陆氏支流,这样的话至少在糜贞这一代上只要不出什么大错,混个安稳日子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想到这里,陆仁只能敷衍了事的干笑道:“放心啦老郭,我心里有数。”
“我呸!你有个屁的数!一天到晚让我这个当兄长的为你的仕途操心,你好不好意思啊?”
陆仁哭笑不得的道:“那你有事没事就蹭我的酒喝,你又好不好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混蛋在青果酒肆经常是不够钱结帐,要不是我和义妹发了话下去你的酒钱给不给都无所谓,你这张脸早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郭嘉被陆仁揭了老底顿时就没了脾气,闷哼了一声闷着头喝酒。直喝到夜过三更人已大醉,郭嘉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想回房睡觉,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咕哝着:“你、你这臭、臭小了,我、我对你小子真、真的是恨、恨铁不成钢……”
郭嘉是在一个劲的狂灌,陆仁却并没有喝多少酒,因此头脑还是十分清醒的。唤来两个侍者扶郭嘉回房,陆仁自己则坐在凉亭中发起了呆,想着一些乱七八糟且不着边际的心事。
静静的坐了一阵,忽然在月色下有一个俏丽的身影来到了陆仁的身边轻声唤道:“义兄,你没喝醉吧?”
陆仁见是糜贞便微笑道:“是妹子啊。本来你说是有事要和我商议的,可是老郭突然冒出来,我不先陪他喝几杯说不过去。今日天色已晚,方才连侍都都对我说婉儿他们已先睡了,你也早点去睡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
糜贞低头沉吟了片刻,向陆仁轻轻摇头道:“不。义兄,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和义兄连夜商议一番,小妹难以安眠……就请义兄移步,与小妹去书房商议一番如何?”
“都这么晚了……”陆仁皱了皱眉,本想拒绝掉的,可是望见糜贞脸上那么认真的神情,感觉糜贞可能真的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再加上陆仁对糜贞有几分歉意在心,糜贞选的商议地点又是平时议事的书房,陆仁也就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来。只是因为陆仁方才心中有事且天空中的月不甚明,并没有注意到现在的糜贞打扮得比起平时要更加的艳丽上几分,而衣着如果用汉时人们的观点来看……不,就是放到现代,都能说是性感而诱人……
(先感谢一下在追看、支持瓶子这本破书的朋友们,瓶子在此向你们立正、敬礼!
昨夜下班,看见书评区里有人请求瓶子一日三更……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让瓶子出了一身的冷汗。一句话,非不欲,实不能也。
可能在看这本书的朋友都知道,瓶子是上班族,是用业余的时间来写书,只能做到一日一更的每周六更,周日一般会例行休息。而自进入十二月以来,瓶子的更新时间变得很不稳定……其实瓶子的职业属服务行业,每年一进入十二月,公司就会全体动员为圣诞节吸金夜作准备,动不动就要加班加点。而本瓶子在劳累之余,哪里还有什么精神去写书?就算是硬着头皮写了,也属于粗制滥造的赶工之作……最要命的是还不见得能赶得出来。所以在这里和大家打个招呼,希望大家能体谅本瓶子一下。当然,能更新瓶子一定会尽量更新的,每周更新六章的标准也会尽可能的去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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