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他,面部肌肉扯动,拉出大大的弧度,干枯起皮的唇裂出一道道血痕,与苍白的唇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呆滞的目光流露出欣喜的神色,赤足一撑,跌跌撞撞的下床扑到曲瑞阳怀中,用温柔而熟悉的声音说:“瑞阳哥,你终于来看我了,我等你好几天你都不来。”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胸口,伤痕隐隐作痛。耳畔继续响起呢喃,“瑞阳哥,哥哥之前来过,他让我告诉你,他好想你。还有沈默言,他说什么时候大家一起聚聚。好多年了,大家都想你了。”
曲瑞阳惊遽,身体仿若石化,僵硬的挺直腰板,怀中人儿冰凉刺骨的体温使他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背部刺痛,点点血迹从皮肤中渗出,着魔似的问道;“他们都好吗?”
“哥哥说他们都很好,但我知道并非如此。哥哥不停地流着血泪对我微笑,他说我们很快就能真正在一起了。”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变得清透,“瑞阳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不都是你的好朋友吗?”
平静的问话刹那击垮他所有的理智,扳开她刺入自己肌肤的双手,用力摇晃她瘦弱的肩头,喝声道:“是谁要你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说,你说啊!”
她直勾勾的盯着曲瑞阳愤怒的眼睛,咧嘴笑,充血的牙龈让她的笑容看起来狰狞无比,“哥哥,是哥哥让我这么做的。他不甘心,凭什么凶手可以逍遥法外,他很失望,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夺去他的性命!”
“胡说!夏天死了,雪儿也死了!无论你装的多像你都不会是雪儿!”曲瑞阳怒吼,一把推开她。
她跌坐在地上,长遮面,双手撑地,嘤嘤哭啼,双肩抽泣的一耸一耸,模样甚是可怕,“瑞阳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我那么爱你,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逼死我。”辛欣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行,像蛇一样扭动身体。
曲瑞阳战战兢兢的连连后退,直到脚跟抵住墙角,眼睁睁的看着她抓住自己的裤脚向上攀,全身的力气在她触碰到自己脚踝的一刻,骤然消失,双腿本能的抖动。低头,四目相对,深邃的黑眸印出自己凶狠的目光,双手合圆,杀心四起,神经质的念叨:“夏天,去死吧,夏天,去死吧!”
手臂突然被人一拉,力气大得足以让他手臂脱臼。身后响起尖利的笑声,“哥哥会来接你的,不用急,大家会重新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
‘啪’地一声,脸颊生痛,亦找回飘离的思绪,茫然的望着脸色铁青的女人。
女人愠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方才差点死掉!”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除了不屑之外的神情。
她把满脸木讷的曲瑞阳推到玻璃窗面前,脖子上的一圈红印让他后怕,不由得摸了摸颈项,勒住喉咙的窒息感还未完全消失,“这……”
“如果我晚去几分钟你就被自己掐死啦!”女人严厉责备道,“你在她这里得不到答案,若你再来,我也救不了你!”说罢,愤怒的转身离去,留下脑海里空白一片的曲瑞阳。
乱了,一切都乱了,不该是这样,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心身疲惫的他颓然的坐在长椅上,头埋在手掌之间,紧闭双目,眼前闪现刚刚种种诡异的事情。他知道很多事不是采取鸵鸟政策就能当作什么都没生,鲜血的痕迹,猩红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往昔的存在,亦折磨他至今。
透明的液体在掌纹中蔓延,潮湿的血腥弥漫在空气中。起初,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周遭骚动起来,他才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老者,干瘦的老人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眉峰紧蹙,“年轻人你印堂黑,乌云罩顶,近来要小心啊。”
汩汩而下的血从他手腕掉到大理石地上,扎开出最后的绚烂。
“大爷,你的手……”
老人摇摇头,挺拔的身子被护士按住,七手八脚的慌忙的急救,嘈杂的声音并未影响俩人眼神的交流,他向曲瑞阳伸手,曲瑞阳上前一步,相握,刹那,眼泪不知不觉的涌出,喉咙像塞满棉花,连吞咽也变得苦涩。
手用力的握住他,厚茧割得他生疼,苍老的声音,具是关爱:“孩子,不要再来这里,永远不要来!”
悲惨的嚎叫从走道尽头传出,曲瑞阳霍然回,一股无形的力量迎面而来,冲击他血液沸腾,老人急声道:“快走!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