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尖锐的破风声响起!
一把剑,一个人!
我甚至没有看出这个人是从哪里冲出,又是如何击出这一剑的。
我只感到这一剑似乎隐隐带着天地之威,有一种森冷之极的杀气。
春照骇然后退,一掠三丈。几乎与此同时,在涧边取水的何先生却反掠而回,一扬手,千万冰冷的银光在他手中爆,向着突袭者打去。
突袭者手中短剑一拉一带,轻轻的在空中划了一个圆满无缺的圆圈。向他打去的暗器仿佛受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竟被约束在这个无形而有质的小圆圈里,突破不得。
春照逃过杀身的危机,也急掠而回,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缎带,矫若游龙般向突袭者袭去。
突袭者从容回身一转,避开春照的攻击,转向何先生追击。星光照上了他的脸。若不是我被封住了**道,我几乎要跳起身来大声欢呼:是蔚沐风!
胸臆间突然涌上满满的喜悦,原来我对蔚沐风竟有那么强烈的信赖感。
也许是因为,我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分钟,他就救了我的原因?
何先生却仿佛疯了般,完全不顾蔚沐风对他的进攻,笔直的向我冲来,一把牛毛小针向我掷出。
我恐惧的瞪大眼。眼前何先生与紧追在后的蔚沐风都在急的放大。突然一股大力涌来,仿佛被推着一般,我的身子在满是石砾的地上接连滚动,再看不清楚战局如何展。
小腿上仿佛被蚊子微不可察的咬了一下,并不太痛。脸和手反而痛得厉害一些,都是让石块擦伤的。
身子不知道滚了多少圈,终于在碰上一棵大树之后停了下来。我以俯伏的姿态趴在地上,再无眼缘观看我此生所见第一场武林高手的精彩表演。
暗器破风的声音与拳剑交击的气劲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还有树枝被劈断的声音,与树叶受掌风所击出的簌簌声。
有人痛哼了一声。然后我感觉到有人急的向我掠近,身子陡的一轻,我被抱入一人怀里,熟悉的安全感几乎瞬间涌出。是蔚沐风!他胜出了吗?
他抱着我,向密林中掠去。掠得那样急,我又开始猜疑:难道蔚沐风只是找到了一个能携我而去的机会而并未重创春照他们?他们仍有追击之力?
蔚沐风不知道带着我掠过两座小小山坡,才停了下来。
肩上与背心同时一热,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掠过身子,仿佛如石化的手脚又恢复了活动能力。我试着动了动手指,才一只手撑着蔚沐风的肩膀,想要自己站起身来。
为什么一只脚仍是没有知觉?我失去平衡,狼狈的向前栽。
一只手扶住了我。是蔚沐风。
“仙子小心。可能血脉尚未通畅,可稍作休息,再试着站立。”他柔声说。
我转头望向他。朦胧的星光下,他的面庞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唯有那双乌黑的眸子微带喜意,与平时他冷静自持的眼神大不相似。
“多谢蔚帅相救。”我道谢。不等他逊谢,又道:“我只是一边腿麻木不灵,这可是点**后的正常现象?”
“哪只脚?”他大急,“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我试着想再动一动我的右脚,仍是半分感觉也没有。“右脚。”
他扶我坐下,一边疾声的追问:“是小腿没有感觉吗?脚趾头有感觉没有?”
我试了试。“脚趾头没有感觉,小腿也没有。哎呀……”我突觉心头一片冰冷,“膝盖刚才有感觉的,现在……也没了……”
嗤的一声响,我的长裙被蔚沐风往上一撩,长裙下面的裤摆已被蔚沐风撕开了:“情形紧急,沐风绝非有意轻薄,还请仙子恕罪!”他燃亮火折,往我的脚上照去。
“我有手……夜明珠。”我从怀里掏出我的太阳能小手电。在城守府的生活太过安定,我也没有把师洛打包过来的小玩意们都带在身上,只有小手电十分实用,我平时虽不欲拿出来惊世骇俗,都是用灯笼油灯蜡烛之属,但也把它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在雪亮的手电光下,我原本雪白的小腿已经肿大了一圈,且成触目惊心的青紫之色。
“难道我被毒虫咬了?”我颤声说,“我刚才在地上打滚时,小腿好象被什么叮了一下。”
蔚沐风双手上移,又是嗤的一声响,我大腿的部分的裤管亦被蔚沐风撕开。“仙子,得罪了。”
没有了裤管的遮蔽,可以看到我大腿的皮肤之下,仿佛有一股淡淡的紫气,在缓缓的向我的大腿根部爬升上去。
蔚沐风麻利的把从我脚上撕下的裤管扯成条,紧紧的扎在我的大腿根部。我只觉得耳根一阵烫,连双颊也是热热的。一定是中毒的原因!
在我小腿处,有一处地方的颜色最深,已经不是青紫,而是紫黑之色。蔚沐风握住我的小腿,在紫黑之处轻轻按捏,然后骈开两指,重按在那处中心的位置,微一用力,一枚银针自我腿中激射而出。蔚沐风手臂一长,轻轻巧巧便把那根针捏在手里。
我连忙把手电筒射向蔚沐风的手中。
那只针在手电筒的光照中,闪着邪异的蓝紫色,我一阵心悸。
“神仙散!”蔚沐风震怒,“好贼子,早有预谋!”他一挥手,那只针被**身旁的树干之中,只露出一点针尾。
蔚沐风俯身,两只手分别握住了我受伤小腿的上段和下段,毒针的伤口恰在他的两只手之间。
“仙子请恕唐突之罪。”他沉声说,双手缓缓施力,突然间,一道乌紫的血箭自我脚上的针眼中直射出来。
这人忒也多礼。我知道他是在为我拔毒以挽救我的腿甚至我的性命,我都不介意了,他还要一遍又一遍的告罪。事急从权,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光听他之前脱口而出的“神仙散”这名字,都可以推想我中的定是极为厉害的毒药,想想,连神仙都可以放倒的毒药,能普通到哪里去?
何先生还真看得起我。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女,用上的却是对付神仙的毒药,真是双重标准得厉害。
带着奇异腥味的血,越淌越多。蔚沐风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重。他甚至已无?再跟我说什么冒犯啊唐突啊还请恕罪之类的客气话了,双手也从各持我的小腿一端,变为一只手用力按压我的大腿,逼使血液向小腿流去,另一只手握住我的脚掌,缓缓催动内力,用意也是为着把毒血逼往小腿。
他的手每按压一下我的大腿,都仿佛带给我一种异样的酸软。我的脸越来越烫,连身子仿佛也火热起来。
我知道他是为了救我,可是现在的情形实在暧昧,寂静空山之中,我只听到我的心跳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越来越急。
这刻挤出来的血已经没那么乌黑了,却还是带着那种奇异的腥味。蔚沐风又挤了一阵,突然俯下身来,以口就着我的伤口,用力吮吸。
“不……不可……”
我阻止的声音都显得那样的软弱。不如此还能怎么办?余毒不清是很麻烦的。而历年看过的武侠小说给我如此一个概念:只要吮吸的人嘴里没有伤口,那么用嘴吸毒其实是安全的。现在,是检验这个概念正误的时候了。
蔚沐风吸一口血,马上吐在旁边,再吸下一口血。不错,技术要领掌握得很好,跟武侠小说中描述的过程似乎并无太大出入。
我怔怔的瞅着他为我吮吸毒血,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都想了些什么东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恼人的折磨终于结束了,蔚沐风抬起头来。
“仙子请盘膝坐好,待我替仙子助气行血。”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手脚却软软的没有半分力气。
蔚沐风犹豫了片刻,才猛下决心般取过我的鞋子。先用一块从我裤脚上撕下来的布轻轻的替我擦去脚上的灰尘与血渍,再一只手托起我的脚,小心翼翼的把我的脚套入绣花的鞋子里。我又羞又窘,偏又无力挣扎,只能被动的看他用一种级认真的态度替我穿上鞋子。
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我今天还没有沐浴呢,不知道脚会不会臭哦……
还有,脚上还沾着一些血渍啥的,肯定有异味啦……
他会不会闻到?
肯定会……他武功那么高强,嗅觉肯定比常人加倍的灵敏……
…………
据说男人替女人穿鞋是很香艳的情形。香艳个屁,我此刻紧张得要命。
突然看到蔚沐风的耳朵,在手电的照射下,烧得几乎通红透明。
啊……
原来……他也很害羞啊?
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了。面对着替我系着鞋带的蔚沐风,我柔柔一笑:“多谢蔚帅。”
他身子一僵,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的拉过长裙盖住我光?的脚,然后扶着我坐成盘膝的姿势。
坐到我的身后,他伸手抵住我的背心。
奇异的暖流在我的四肢百骸之中流淌,暖洋洋的让人直想睡觉。我觉得身子渐渐的轻了,眼皮也慢慢的坠下去。
突然,一个忧虑钻进我的脑里:贺剑青不是说神仙都是百毒不侵的吗?我只说我失去了仙术,失去了法宝,可没说我失去了仙人之体啊?要是蔚沐风质问我何以中毒怎么办?
一急之下,体内的真气顿时岔了,我只觉得胸口象被大锤重击了一下,喉头一甜,顿时吐出一口血来。蔚沐风大惊,急忙收住内力,反手抱住了我的身子。
“琉璃,琉璃你怎么了?”情急之下,他也不叫我仙子了。慢着,难道他已经起疑,所以不再叫我仙子?
我的心跳得更狂乱。隔了好一阵子,我才有气无力的道:“我……我没事。”
蔚沐风自责:“仙子的经脉怎可能与常人一般无二?是沐风鲁莽了,妄以内力助仙子行血,反而令到仙子吐血受伤,还请仙子降罪。”
他……并没有怀疑我?
心里一松,我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灵活起来。“不,不怪你,你也没有弄错,我现下……已经是凡夫俗子之身了。我适才就是想到这一点,才心神大乱以致吐血的,倒不是你的原因。”
“仙子――”蔚沐风的声音里写着疑问。
我轻叹:“我竟经受不起凡间的一点小小毒物……原来天帝贬谪我之时,早已暗暗的将我脱胎换骨,换为凡俗之身了……天帝,你真的要如此责罚琉璃吗?为什么?为什么?”说到最后,已经泫然欲泣。
“仙子节哀顺变。”蔚沐风沉声说。
这算什么安慰之辞?
可是由蔚沐风嘴里说出来,却陡然引得我心一阵暖,又一阵涩。
刹那间,在现代生活中的不如意,被家人忽略的失意,被师洛欺骗的恼怒,被春照欺骗的愤怒,刚才中毒驱毒的尴尬,险死还生的惊怕,一切一切,全部汇总在一起,我突然放声大哭。
趴在蔚沐风肩头上,哭得浑身颤抖。
我想也许是这些天来所受的刺激太多,而蔚沐风给人的感觉又太可靠,仿似一株参天大树般,所以在他面前,我的情绪才会就此失控。
他的身子僵着,隔半响,才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以示安慰,口中还喃喃道:“没事了,不怕了,不怕哦,真的没事了……”语声轻柔,似哄小孩子般,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在他的哄拍下,我的意识渐渐涣散,向着最深最黑的梦乡里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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