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很少见过的女死囚
作者:张 扬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40

她死在黎明前(原创长篇小说)作者张杨第一部她死在黎明前要创造-个人物,就必须深入的去研究不同的人,就像要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就必须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一章我很少见过的女死囚她确确实实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且是个女人,对她我以前-点也不了解,就像平时见到来来往往的女人-样,普通得再普通不过了。后来,在监狱中我看到了她,那是-次作为记者对监狱囚犯心理活动的专题采访,我那当狱警的老同学告诉我说:“这个女犯人是因为杀死了一个男人被判了死刑,但她不像其他的女囚犯,很有个性,是我很少见过的女犯人。入狱后拒绝会见任何人,也不回答任何问题。从不跟其他囚犯交往,吃得极少。平时偶尔睡一下,整天瞪目呆。突而做出异乎寻常的莫名动作,突而用可怖的眼神看着她所看到的人。我们请来医生给她作过检查,但也得不出什么结果,真不知法院是怎么审理做出判决地……。”我问老同学:“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她吗?”他说:“你去办个手续,我尽量说服她跟你谈淡,这也有利于我们的工作吗。如果她知道你是个记者而不是司法人员也许会同意的,不过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检察院的同志曾让她在为她辩护要求减刑的申述书上签字,她都拒绝了。”

“谁替她写的申述书?”我问。

“小可,也是我们的老同学呀”

“你说的是张可呀,这个楞头青为什么会替她写申述书呢,这可有点不太合法呀。”

“不合法的事多了,我和小可都认为这么一个瘦弱的女子不像是个杀人犯,如果你看看她的那双眼睛,还真有点心酸呢。”

“谬论!瘦弱的纤纤女人就不会杀人了吗,这种事以前也生过呀!”

老同学突然用异常的神色看着我,只一瞬间便哈哈大笑起来:“那么你也会杀人吗?”

呸!我地啐了他一口说:“我是个纤纤弱女子吗?”老同学调皮地朝我笑笑,把头朝右面一点,指着一扇小窗说:“那就是她的牢房,要不,现在就去看看,手续回来再办。不过,我得先问问她行不行”……。

一会儿,他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走过来对我说:“看来记者也不是万能的,她拒绝和你见面。”

“什么了不起的人,不就是一个囚犯吗,她叫什么名字?”

“杜小丽”

“杀了什么人!”

“一个当官家的富家子弟……哎!不对吧,怎么成了你来审我了,你该不会是他们派来的吧”

“呸!我还没有堕落到那一步”说完一扭头便气冲冲地走了……。只听到身后老同学喊道:“哎哎哎,娟子别生气呀,你的采访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带着一股子气恼回到报社,心里窝火,把包朝桌子上一摔,坐下来一声不吭。同事们一看知道我在外面碰了一鼻子灰,便哈哈大笑“娟子吃了闭门羹,回来该痛哭流涕了。”

“告诉你,这种事当记者的是家常便饭,没挨揍就算不错了。”

“这里可不是中文系的大教室,老保姆会跟在你身后保驾护航。”

“去去去,想吃奶找你老娘去……”

轰走了看我笑话的同事,拿起自己写的稿件准备校对,但思想一直集中不了。一想到十五天后就要被处极刑的杜小丽,心里就慌,怎么才能解开她心中的秘密呢。我的确像一个探密者现了一件神秘的古文物一样,不解开这个密,我会变得像了疯一样……。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又来到了监狱,老同学不在,我直奔监狱长的办公室,拿出了市公安局开的介绍信。这信还是我通过上层关系得到地,监狱长看了信后,同意我去见她,但也说:“你的要求我们同意,恐怕也没有什么作用。”我问:“为什么?”

“很简单,她半个月后就要执行死刑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赶来,俗语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个死刑犯临终前的忏悔,对社会的教育意义是很大的。”

“你想,过几天她就要死去了,还能见你吗,你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随她去吧……。”

“对不起,你说什么我不懂,我也不是什么有权势的人。不过,了解一个即将死去罪犯的心里,想些什么,却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有点火气地顶撞了他一下。

“你干嘛那么大的火气,是不是你认为她是无辜的,她没有杀人吗!不该执行死刑嘛!这是法律的判决,你知道吗。”

“如果该执行的不是她,而是其他的人,你能这么说吗?”

“你说的其他人指谁?你是什么人。”监狱长也火了。

“我是说“如果”至于我是什么人,介绍信上写得很清楚,自己看去吧……。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瞎扯,要去你去吧。”说完一扭头不在理会我了。我一气也扭头走出了办公室。

果然,他说的不错,我失败了,她拒绝不见,而且是一连几次都不见我,这对我的打击非常大。意味着我的事业面临着失败的威胁,而且是我生活中的失败。在同事们面前丢丑我不怕,一脾气他们都会马上跑开。要命的是我对自己事业的信心没有了,实际上也开始动摇了。我突然感觉到我还不如杜小丽坚强呢,她在临死前还如此坚持不见任何人,而在她面前我倒失去了信心,自己是不是显得太渺小了。

我失眠了,没完没了地想着杜小丽,始终在考虑着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每当想起她那拒绝一切,痛恨一切,抵制一切和不愿看我的眼神,就感到浑身像被蜂叮咬了一样疼痛难忍。朦胧中我突然觉得她比我们强,比那些手握生杀大权的人物都强。她究竟是知道我是记者呢,还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才拒绝我呢?还是只要是人她都拒绝?……

我不停的乞求上苍帮助我在她临终前解开这个迷,也许是诚心感动了上苍,一股西来的冷空气横空扫来,天气骤变,使我更难入眠……。

拂晓前的狂风雷暴刚刚越过监狱的上空,杜小丽被闪电雷鸣惊醒,雨点重重地敲打着监狱的屋顶,雨水不断地从囚室狭小的窗子下流进室内,她那潮湿的单人床铺变得凉爽多了,她想今天也许不会那么热了,大雨会绵延不断地遮住烈日,带走囚室里的闷热空气,人就舒服多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沿窗流下来的雨水,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室外昏暗的灯光,透过链珠似的雨水从窗外射进囚室,照亮了地上的水渍,杜小丽呆呆看着地上的水渍。忽然眼前的水渍成了一滩鲜红的血液,不!是自己身上流出来的鲜血。惊悚、恐惧一下笼罩着她的全身,吓得她直往墙角缩去……。想起囚犯们常说“死监里最可怕地就在于自己全身心地每天都在等待中,一点,一点,的死去,等待着生命的结束。每当黑夜来临后,似乎总有一个人在告诉自己,你离死亡又迈近一步,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有时死亡也是受欢迎的,但那是在走进死牢之前,一但进了死牢,也会产生祈求生还的希望之光在朦胧中闪跃。似乎看到在巨大的司法丛林中里,忽然出现一个什么东西。一下子打动了人们的心弦,于是自己的案子也随之生逆转。但她又害怕这种奇迹的生,希望早点结束这无谓的生命……她就在这种梦想与害怕极度矛盾的支撑下。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凄凄惨惨的日子……。

三天后的清晨,风雨平息下来,太阳升起时,我又来到了监狱。我并没试图会见杜小丽的心思,对她我已经失望了,只想找老同学了解她近几天的情况,说实话是想知道她面临死亡前的情绪,这虽然有点残忍,但不得不做。老同学看到我来,似乎是预料之中的事。笑着说:“我知道你会来的,这不,让我猜中了吧……”我没等他说完便焦急的问:“杜小丽有没有向你说过我是谁吗?”

“哈哈哈,你们记者固执的性格我真佩服,到现在还不死心。那我告诉你,她什么也没有对我说,不过她知道你是谁。”我突然高兴起来忙说:“是你告诉她的吗?她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不不不,我可什么也没有说。”

“那她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凭我的感觉吧。”

“那她最近的情绪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怎么,要不要我再去给你引荐引荐,看看我的感觉对不对。”

“见你的鬼去罢,我可没有这种感觉,也没那份闲心。”说完从他手中抢过材料出了监狱大门,登上汽车……但不知怎么搞的,就是不想动汽车。心灵重负,使我双脚变得沉甸甸的,心里就象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把我压得动也动不了。这种感觉就像当年为我年迈的母亲送丧一样。天和地都变得阴沉沉地,我深深吸了口气,挺身朝天,把胸中的废气吐尽,环顾四周……我惊异的现,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监狱。看到一群女囚在走廊上埋头打扫,心中的怨气一下全到她们身上,暗暗骂道:“这群不懂法律的可怜虫,只配在这里做清洁工,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杜小丽,你算个什么东西,就那么古怪。不读书、不看报、连字也写不全的文化低能儿,你以为拒绝了我你就坚强了吗,你是在拒绝社会、拒绝法律、拒绝所有的人。我才不同情你呢__社会的渣子……。还有狗屁老同学__我怎么就信他说的鬼话呢,呸!我留在这里丢人嘛……真是没脑子。

我没好气地朝监外自己的车走去,强作微笑,打开车门坐下,静静的恢复一下正常的感觉,把我深感羞辱的失败怨气吐出去,启动车子尽快离开这鬼地方!这时突然传来:“娟子!娟子!”的喊声,是老同学!

伸头一看只见他急急忙忙地跑到我车前喘着气说:“娟子!她同意见你了,而且急着要见你,你得好好感谢我呀”……。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吧,怎么感谢我?”

“好!晚上我请你搓一顿。”好像受到他的感染,我的心也跳动起来,忙问:“快说,你用什么法子感动了“上帝”?”老同学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情不自禁地骂道:“这世界真他妈不公呀,该判死罪的应该是那些糟踏她的混蛋,可如今我还得给她上脚镣……”我迟疑了一下看着老同学说:“怎么,她不该死嘛?”

“哼,要是让我判!是不是她杀的,她都是无辜的,他们才是真正的罪人!”……。

“他们!他们是谁?”我马上追问了一句……。”

“算了算了,我这身警服还不想被人扒了去,小人物说话像放屁,没人理你。快走吧,我带你去……。”

路上,经一再追问,老同学才给我讲起杜小丽见我的原由。

原来在我走后,他接到通知。去领一付脚镣(按规定在执行前,死刑犯都得带上脚镣)当他拿着脚镣跟着女狱警来到杜小丽的囚室时,杜小丽一看他手中的锁链,不再理会女狱警,而是指着脚镣问他:“你要干什么?”

当她听到老同学说在执行前,死刑犯都得上脚镣时像了疯一样大声嚷起来“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见记者!我要见记者!……。于是他忙扔下脚镣便急忙跑来了。

听完老同学的述说,我甩开他便朝杜小丽地囚室拼命跑去。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确切的说是一边跑一边在喘,因为心跳得太厉害了,就像家里着了大火一样……而我那老同学边跑边叫:“娟子,娟子,别跑呀,这是监狱,那有拼命朝监狱跑的道理……”

我的两条腿变得异常轻快,彷佛它们没有支撑着我的身体……一种自豪欢愉幸福的感觉充满了我的心身,天地变得格外宽阔,世界就像是我的一样,或者就像我要和心爱的人去会晤一样,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古怪感觉……。

在走进杜小丽的囚室之前。我微微地停顿了一下,为的是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恢复我平时的常态或是说记者的尊容。女狱警掏出钥匙,牢门出一阵刺耳的响声……我紧紧按住采访包心问自己:“这杜小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不过是个……

心里的话还未说完,一个高佻、苗条、修长、倩丽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觉,我和她已经面对面地站着,像两根牢钉在地上的铁钉,一动不动,谁也不说话,也没听到身后传来的锁门声。当我的目光与她的相遇时,一瞬间就像死了一样,僵硬的站着……。

而她,一个杀人犯的目光却像锋利的刀尖,直刺我的心脏,眼睛一动不动,全身一动不动。接下来便是生冷而刻板的语调,没有高音低音之分,像尖锐的刀尖撕划着铁板一样的对我说道:“请坐!”

我环顾四周,现牢房里仅有一张床、一把椅子、我顺从地往椅子上坐下。而她却往地上盘腿一坐,像修行者那样便一声不吭了……看到她这种神态,我也本能地弯腰离椅,朝光秃秃的地上坐下来,立即感到地上像铁板一样冰凉。也许正是这一举动触动了她,我就像在睡梦中听到了一种,静静在耳边响起,似乎很近,却又很远的语音……

这决不是梦呓,我所听到的确确实实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的声音,在这紧锁的铁窗铁门里,她向我讲述了一个少女被黑心的权利者及黑社会的恶徒们凶狠、阴险、贪婪、摧残、饱含血泪和辛酸的悲惨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