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的元旦一片喜气洋洋,楚王府的花园里一片锦绣,灯火通明的大厅和回廊中武昌府内的官员齐聚一堂,庆祝武昌府今年的丰收。
“今年估计应该可以过个踏实年了吧,北边皇上已经收复河套,水泥路面听说也开始彻底的修建,从京师过来的邸报上是怎么说的?”一个官员端着酒杯,醉醺醺的说道。
“好像是要修通几条纵横全国的公路,要我说公路公路,不就是公家的道路,朝廷何不设卡收费?咱们也能得到些好处不是?”
“这件事不能这么说,单单一项修路的开销咱们也能得到不少实惠了,你说的朝廷的芸芸诸公想不到?以我之见,怕内阁都已经盘算现在北直隶修完的公路收费事宜几何了。”
“君子不言利,你们所说非圣人之言耳。”
“朝廷是造福百姓的,皇上处处以百姓为先,当为我辈楷模,我辈也当尽忠皇上,为皇上分忧解难不是?且呼圣人之道身体力行,是王安石大人的教诲,昔日《临川先生文集》与〈周官新义〉具为新学典范,自当学以致用,着想朝廷才是。”
“此君言论真是奇哉怪也,宋时因王荆公改革纷乱不休;百官贪利忘义,致使金人侵入,而今要重蹈覆辙乎?”
“王荆公改革和金人南侵怎可混为一谈,今天文书典章都在,徽钦二帝时那个官员是当时熙宁之人?!且徽宗旨童贯北伐燕州是所花所用皆变法而积存之物,当世时世人皆知,你不要胡言乱语!”
“你说什么!?以我所见,现在的河套之战勘比昔日熙河大捷,不愿将来还要丢掉的,天子劳民伤财而已。”
“你敢诽谤天子,本官要逮你!”
“好了,好了,都消消气。今天是喜庆的日子,怎可撒酒疯,在王府里这般胡言乱语,显得尔等气量狭小不说,还讨饶主人,我看你们还是各自回府歇息吧。”
武昌知府见旁边的酒席上竟开始公开言论朝政,不得不借着‘耍酒疯’将事件定名,要不然自己直辖驻地的眼皮底下、众目睽睽中闹出如此难看、难处的事情,日后没脸与同僚分说。
旁边的人看戏看够了,也深觉最后的话说过了头,本来一个喜庆的节日被他们毁了可惜,且自己在场中,不知是否有厂卫监视,纷纷起身劝解,并赞同知府撒酒疯的言论,闭口不言是不行的!
“王爷,这个人微之找的不错吧?经他如此一脑,再散播出去,一定会闹得武昌鸡犬不宁,不久之后河套大捷就会变为河套祸事。”
“不错,他一步步说的都还行。”楚王瞟了曹微之一下,问道:“你不怕日后朝廷寻你?处置不当的话本王丑话说前面,没法保你。”
“王爷放心,微之不过与之吃了顿饭,发了几句牢骚罢了,万万没用和其诽谤朝廷,酒楼里的常客们都可以作证的,而且当时利通钱庄的钱老板也再那儿,他说的比我严重的多,厂卫就是要找我也得拿出证据不是。要不然我这个太宗嘉奖的世袭侯爵虽没落了,但也不是吃素的。”
“利通钱庄?旁边掺和的那个圆脸、八字眉的那个?”楚王问道。
“是的,王爷!他本是货通有无、与人方便的生意,自从去年工行和农行开进城中,他的生意就被抢去一半,幸亏其祖上留下的摊子不小,才没像专营府城中买卖的钱庄、银柜关门。”微之语带轻蔑的说道。
“别这般平说,能在动荡中立住脚的皆非凡品,他祖上也是宋、元当过微末小吏,家产颇丰,我们用得着人家。你要和他打好关系才是。”
楚王留有所思的说道。钱姓,整个湖广都知道武昌有一号的,分住而不分家,隐藏起来待机而动,可藏得住别人能瞒藏住他这个开国的王爷吗?好像也有几十万两白银的库存样子,太祖开国年间的沈万三不是亦助太祖一臂之力吗,用过即弃的东西罢了。
“我知道了。”微之呆了一下,平静如常的笑道。
京师,元旦过去四天了,过年的气氛依然浓重,但休假回来的官员们已开始办公。对于嘉靖的官员来说,皇帝即位后制定的每逢元旦、新年、清明时放假的规定是仁德无双的举措,因为大明太祖开国时根本没想过给官员放假,所有明朝没有假期之说。
官员生活的开始也以为着凯旋回京的禁卫军具体战绩和战争经过也要述职明白,谨身殿中,六部九卿和内阁连同皇帝、起居注官、太史苑静静的听着赵源的叙述。战役经过被记录下来。
“鞑靼人到底城下后,微臣即命令士兵们严阵以待,鞑靼人好像已经知道城破的消息,没有立即近城,而是在外围筑营、做饭,半个时辰后他们开始列队攻城,臣按照军事学院中的安排,集中了所有手榴弹,先用城中原有的强弓硬弩射击,并辅以滚木擂石,鞑靼人两次的攻击都是这么被士兵当下去的。
下午,鞑靼人就开始大举攻城了,举臣当时目测,估计有两万人从东、南两面进攻,后来又有一万多人从西面开始,臣当时也不知他们那路佯动那里主攻,于是自以为人多的西面是敌人主攻方向,因为他们是从西面而来。微臣错了,又过了一刻,鞑靼人从东面开始全力攻城,幸好当时集中的手榴弹用抛尸车改装的抛弹器很砸敌人马队中,马匹受惊而四下乱闯,敌军乱阵,且周胜、纪琛用命,带领仅剩的骑兵团袭敌,方才渡过难关。晚上将士们都累了,想来鞑靼人连夜赶路、白天又急促进攻也疲惫不堪,没有继续进攻,黄昏时就回营休息。
臣想趁此机会偷袭,但我军比鞑靼人好不了多少,只得收拾城外完好的兵器、马匹――鞑靼人并没有阻拦,当夜的统计我军战死者三千一十人,无重伤,轻伤两千余人,鞑靼人仓猝的统计杀敌万一千八百余人……
第二天微臣才想起火枪和火炮来,因为鞑靼人开始使用的攻城器械完整起来。战争反倒没有第一天那么激烈了……”
赵源平静的述说让组织的嘉靖也好像回到了战火连天的岁月,战友、朋友、老乡冰冷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成群的叠杂起来,自己无力帮助他们,体力快速的从身体中流失,而他必须坚持到根据地里,自古以来战争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打滚出来,赵源对此心知肚明。
杀敌千人自损八百,因为火器的应用,没有那么高的比例,十比八变为十比二,也就是说守城三天到援军到达、追击敌人完结,他们二万二千人剩下的一万三百零二人换了鞑靼五万人的命,嘉靖对次非常满意。
不过吴强的生存人数却仅有两千八百人,还是加上先前回到榆林的人,反差出骑兵实在太差劲儿了,敌人顶多也就那么三千人,不可能一次性那么多人碰面,他们竟对付不了!
“皇上,这次战死者已经被安放于九里山墓地,赵大人论功最著,是否仍留任京师禁卫军?”看见皇帝不好,毛纪小心的问道。
“嗯,赵源,你怎么说?”
嘉靖不在意的问道。早在嘉靖三年鞑靼不停的袭扰延边,他就知道终有一天会有大战,早早选址建陵,并以火葬礼行事,因为邓政委时的计划生育和火葬已经深入脑海了。本以为困难重重,当时朝中官员多礼佛之人,所以佛祖是最好的借口。这次运回的尸体都葬在那里也是他亲自安排的。至于赵源,他早就想好了。
“臣维皇上是从!”赵源倒也干脆。
“那好,赵源功勋卓越,封阴山伯,进兵部尚书,留驻军事学院兼任教授,督导军事改革及阴山防卫。”
“臣尊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