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一、无声的化身
作者:zx翔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26

“慢的时间,就似**的前奏,其实是准备、**、抚摸的时间。”无事干一向认为:“精心的准备,收集一切了解对手,了解刺杀时的天文、地理、人物、习惯等等,就似了解女人的身体结构、反应、**一样,都是成功必不可少的步骤。”

这是他的心得。

他杀人,从来不会让客人失望。

至少他现在就没有让古田织部失望。他忽然伸出手去抓茶壶。茶壶只要一倾,里面的水就要从壶嘴溅出来了。

茶壶里的水,是织部专门派弟子花了很多天,从京都千里迢迢挑来的“醒井”之水,价钱比同等重量的黄金还贵。茶与水融合,相得溢障,水是茶会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水都没了,还拿什么沏茶?

古田织部吃了一惊,他在意的并不是无事干的手,而是茶壶里的水。

他却同样没有让无事干失望。

他手中的茶杓轻轻一点,就点上了无事干的手。无事干的手一缩,茶杓立刻在茶壶上一点,茶壶一正,水就溅不出来了。

两人动作都很悠闲,都很“慢”,就似在打太极,原本无从触及的手与茶杓在茶壶的衬托下,既不矫情,也不做作,就这样从容地在展开。如果有人旁观,一定会以为两人在谦让着互相倒茶,谁知道这“慢”的中间,两人却已过了异常凶险的一招,连天上飘洒的雪也忽然从他们两人坐的地方分开,从他们所处的一块圆圈外激射了出去。

更诡异的是,两个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就似一个人在与自己的影子作战!

他们皆在对方的身影中,看到了“自己”的可怕,看到了“自己”的坏,也看到了“自己”的凶;仅此一招,他们彼此都摸了底,均知道遇到的是此生最可怕的对手,就仿佛一个人在白天在指责对方,晚上却现原来是另一个自己。

有几个人能真正战胜自己?

两人的神情均变得很凝重。谁都不喜欢与自己的影子作战。

无事干的手并没有停下了,他的手一缩之间,已忽然看出了织部的软肋,即名贵的茶壶。茶壶就如同是古田织部怀中的婴儿。

——对于婴儿,无事干当然有办法。

他的眼神一变,变得就似深海中游荡的鲨鱼,瞳仁是一个黑点,瞎了一样的空,但看过去却是亮的真实,分明什么都没有,但于深海的孤立无援中又着实是肃杀的。

那一瞬间,他似乎比织部还要弱视,却似乎多了一份杀气!

“妖瞳”!

织部不敢与他对视,不看去看他的眼睛。

无事干却忽然顺势在案几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力量恰到好处,几上的茶壶受震,晃动起来。

古田织部急忙以茶杓去扶。

无事干本就是没事找事干,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重复的效果。

织部一边要顾着自己的婴儿,一边却要与人作战,一边又要避开对方的视线,情急之下,焉能不落下风?他的注意力全在茶壶上,无事干的手却已如毒蛇一样的摸了上来,一下子就摸住了他胸前的**位。

就这么简单、干脆。

——简单的重复,往往也是最有效的。

——可是,这简单的一击却又包含着多少临机应变和准确的判断与经验。

因为这一切都生在电光火石间。

“我要战胜你,其实很难。”无事干看着织部,织部一动不动的就似一座雕塑,眼中似要冒出火来,无事干淡淡地嘲弄说:“因为你太爱茶,一个人只要太爱一样东西,我就有办法对付他。”

古田织部承认。

无事干说:“你的修为很高,却被‘和、敬、清、寂’修去了杀气,杀人这件事,本就不需要太高修道的。”

织部无语。

“不过。”无事干叹了一口气:“锦衣夜行不是我的风格,我不会杀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会让你留下来好好看一看,一位大明国的杀手是如何杀死你们主公的。”

织部怔了怔:“你是明国人?”

“是的。”无事干慢吞吞,一字一句地说:“你将会见证的,是一段明国人的经典。”

无事干用一种极特殊的方法点了古田织部包括哑**在内的多个**位,又用一根牛筋将他捆得像一个棕子,然后将他扔到亭子下,以积雪掩盖,仅余通气的一个小孔。

他不喜欢杀人,因为杀人等于剥夺了别人生存的自由——而自由的根底,是对生命的敬重。

这是不是很矛盾的事?

无事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为生活的无奈与矛盾,为即将展开的杀伐,感到一丝淡淡的悲哀。

他却没有时间感叹,因为刚做完一切,已经有一行人在小径的尽头出现了。

来的正是德川家康与天海,他们仅带了手下一名小侍从,也就是所谓的“足轻”,提着一盏行灯,慢慢地沿着“飞石”指引的方向,从“路次”走了过来。

他们居然连一名武士都没有带!

无事干瞳孔几乎收缩,因为他没想到家康居然敢如此随意!

也许家康以为这里离老巢骏府太近,或者太相信古田织部的武功与茶道。总之,只要他有一丝随意,无事干就等于有了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日本人讲究茶道,最喜欢的是茶道的禅意。而且这种禅意受华夏的影响非常之在,比如:“雪夜访戴”的故事就在东瀛广为流传:

晋时,王子猷居住在山阴,一次夜下大雪,他从睡眠中醒来,打开窗户,命仆人斟上酒。四处望去,一片洁白银亮,于是起身,慢步徘徊,吟诵着左思的《招隐诗》。忽然间想到了戴逵,当时戴逵远在曹娥江上游的剡县,即刻连夜乘小船前往。

经过一夜才到,到了戴逵家门前却又转身返回。有人问他为何这样,王子猷说:“我本来是乘着兴致前往,兴致已尽,自然返回,为何一定要见戴逵呢?”

正因为有这样的文化,有学华夏文化的传统,才会有家康兴之所至,踏雪而来。

也才会有此大意!

家康等三人来到“蹲踞”,家康与天海在盛满清水的钵孟里“净手”,先用右手拿起柄勺汲一勺水,用这勺的一部分清洁左手。然后将坪勺换到左手,用剩下的水清洁右手。再汲一勺水,将水倒到右手掌心,用掌心中的水漱两回口。

两手握住柄勺勺柄,勺口对着自己慢慢竖起柄勺,让柄勺中剩下的水沿着勺柄慢慢流下,以清洁勺柄,然后将柄勺放回原先的位置。

然后经过露地,到了无事干所在的茶亭。无事干欠身,算是迎接,亭主在煮茶水的时候,可以不用起身。

足轻立于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