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之后,我的泪就夺眶而出。我最大的恐惧是,我对那个人的微笑竟似是很熟悉一般。而我清楚的知道,那种熟悉来自于李春风的记忆,就是说,李春风还没有完全消失…
心很痛,尤其是他说到要带我去找回从前的记忆的时候,心不可遏止的抽痛起来。他要找的记忆,是属于他和李春风的记忆。而我只是个过路人,我不能走进他们的世界,而我的尊严也不允许我走进他的世界,他们的世界…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归来的不是李春风,只是一个占据了她去壳的灵魂,而这个灵魂,疼痛却又固执的爱上了他。原来世界上真有这样荒谬的事,他的笑占据了我的心,那种对他笑容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吞噬掉我的心脏。
我拼命的甩头,希翼能把李春风的记忆甩开去,可是却现根本做不到,似曾相识燕归来,似曾相识燕归来…我只能用泪水来冲刷他指尖抚过的地方,那里一阵阵灼热的疼痛,渗进皮肤,一直印进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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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仲遥望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心中漾起一阵苦涩的悲伤。是他先伤害到她的,即使她做的一切都是自己自愿的,可是他始终觉得是自己伤害到了她。这种愧疚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不能散去。
她做了那么多,果然是该累了。累到选择忘记,忘记一切。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自私,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会难过,她临走时那个绝望的眼神,好像在宣告着:一切都已经结束。
她选择结束,选择离开。这样可以逃避伤害,毕竟她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的了,是该好好的为自己而活了。他苦笑,明知这是为她好,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手。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他又会作何选择呢?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他会走另一条路,那么,他也就没有任何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来告诉她,他可以给她幸福。
他曾经拥有一切,可那一切都已经被人夺走,甚至让他连一个小小的承诺都无法给予。他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是要控诉上天的不公吗?可是他从小就被教育,命运原本就是不公平的。他能做的,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夺回一切。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皱紧了。他们之间,终究还是要走上这一条路。他无力抉择,所有的人都为他选定好了这条路,用自己的信仰,汗水和鲜血努力为他铺平这条路。包括她在内,他们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能走好这条路。
即使他有勇气对她承诺,他又要以怎样的一个面目来面对她曾经付出的一切?他和她,早已经是陌路人了,她的失忆,只不过为陌路二字增添了一点默契而已。
他突然握紧了拳头,眼中浮现出极端痛苦的神情。不,不可以,不可以就这么走远。春风,你不可以就这么走远。我不会再放开,不能再放开,不要再放开了!他的心痛苦的呼喊道,而他俊美的容颜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起来,任谁看了这张脸,也忍不住会心痛…
那个艄公打扮的人见李春风走远,方才卸下一身行头,走近了君仲遥,不安的问道:“公子,可是要把李小姐追回来?”
君仲遥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道:“不用了,我们去凉亭歇歇脚吧。”说话间,神色已经完全的恢复了过来,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个微笑。大步迈向了不远花荫处的凉亭。
那个人紧紧的跟了上来,悄悄的叹了一口气。他把君仲遥的微笑看在眼里,只有他知道,君仲遥越不开心的时候,笑的就越多,越灿烂。怎奈他只是一个卑贱的侍从,没办法为君仲遥分担半点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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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谈话还在继续,封易寒道:“现在真是越来越摸不准太子的脾气了,有时候看见他笑起来心里都觉得堵的慌。”
蓝启道:“只希望太子殿下到时候不要手软才是。”
封易寒道:“哼,希望恐怕是没什么用了,一切都得看天意。以前爹爹还会管教他,现在他大了,连爹爹也不敢管教他了,我们这些人更是说不上话了。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想的,居然这样放任他。”
蓝启道:“恩师做事,自有他的原因,易寒兄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封易寒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他小的时候长的和姑母竟似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我们当然待他亲近。他如今大了,不仅是长的越来越像先皇,连脾气也像极了先皇。父亲心念旧恩,自然不忍再多说些什么,可他倒好,竟连我这个表格也不放在眼里了。”
蓝启笑道:“原来易寒兄是为这个事懊恼。太子本就是皇家血脉,尊贵之处自是不比常人。恩师也并不是因为他长相的原因而待他不同,再说,我看太子还是和端敬皇后长的一模一样的。”
蓝启说这话原是为了劝解封易寒,却不想最后一句‘我看太子还是和端敬皇后长的一模一样的’不但没有起到劝阻封易寒的作用,反而是激的他心头火起。
封易寒冷哼道:“样子是和姑母像的紧,可是他那优柔寡断的性格却是和先皇毫无二致。当初先皇就是因为顾念太多的情啊份啊的,才会让那个贱人的儿子夺了皇位。姑母也被气的归西了,现如今他不思为母报仇,反而也似先皇一般犹疑再三。我倒想问问他还有没有心。”
蓝启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皱起眉头来。封易寒对先皇很是不敬,他蓝家世代忠良,自然听不进封易寒的话。无奈封易寒是他启蒙恩师封续的长子,论年纪论资历封易寒都要高过他许多,他亦不好越矩失礼。
他当下道:“云弈看太子殿下是分的清是非轻重的,易寒兄也不必太过担忧。更何况易寒兄又是太子殿下的兄长,老是和小辈计较也不免有失大体,还是顺顺气才好。”
封易寒听得蓝启此言,气也消了大半,道:“还是云弈你识得大体,提点了为兄。也无怪爹爹总是把你挂在嘴上念念不忘。”
蓝启听得封易寒此言,心下大为感动。他父亲与封续多年同朝为官,他自幼就拜师封续研习经文,封续一向视他如己出。后来他父亲战死沙场封续更是一路提携庇护他。他方能有今日,在他心里,早就把封续当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
不觉红了眼眶,哽咽道:“我一直有心去看望恩师,怎奈政律严苛,我竟无一次机会可以去相府。恩师一抚养我长大**,如今我却如此不肖…”说着,竟哽咽不能语。
封易寒见他如此,心下也觉得难过。政律规定朝中大员是不得私下来往的,否则就算不治罪,也会被人闲话谋逆。更遑论他们本就是在谋逆。封易寒一直在家,未有出仕。是以行动颇为方便,他这次来蓝启家一来是为了议事,二来是为了把君仲遥送到蓝启府上暂住。
期间说到与封续相关的事,他们二人自然不免唏嘘不已,封易寒当下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见了爹爹,也自然会把你的心意传达,你只好好照看太子便是。”
蓝启抹净泪痕,道:“易寒兄请转告恩师,云弈拼死也会护得太子殿下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