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振华打来电话,佳萍道:“坐上车了?”振华说话有气无力:“别提了,昨晚来了一帮亲戚,喝得胃疼,闹了一夜!”佳萍又气又急,道:“迟早要了你的胃!算了,今天别来了!”
振华唯唯喏喏地挂了电话,身边三人哈哈大笑。振华骂道:“笑个屁!”一个身高马大,宽脸硕鼻的男子大声道:“装的还挺像,吓得哥三个大气都不敢出,几天功夫长进了,是吧孙强?”孙强眨巴着一双小眼睛,道:“问我干吗,我光棍一条,问老贾,他有实战经验!”老贾扶了扶快掉到鼻子上的眼镜,冲振华道:“你也忍心,大过年的,把她一人撇到那里。”振华骂道:“刚才哪个王八蛋出的主意,白脸黑脸都让你唱了,猪鼻,拱他!”猪鼻大名叫朱小毕,和孙强贾文亮都是振华的高中同学。
原来一大早,振华被母亲数落得恼火,正摔摔打打地收拾东西,准备去佳萍家,三人突然敲门进来,振华大乐。四人尽顾着合计去哪里逛荡,振华母亲一旁道:“你这孩子,吵嚷了一大早,到底还去不去?”朱小毕瞪着那双占地面积极小的眼睛,道:“你有事?”振华笑道:“之前有,现在没了!”当着众人,振华母亲不好作,便摧着赶着丈夫出了门。振华暗笑,这下父亲的耳朵又要当炮灰了。
振华听老贾的话给佳萍打了电话,四人便围坐在一起,经年不见,分外亲热。振华突然问孙强:“你刚才说老贾有实战经验,好像有些深意!”老贾抢着道:“听孙子瞎说!”孙强一听外号又被抬出来了,急道:“只当你是个有种的,竟也敢做不敢当,上次灌了半瓶酒,你***是怎么说的!”朱小毕叫道:“老贾,识相点!”
老贾左右张望,振华一巴掌扣在他后脑勺上,笑道:“没人,快说!”老贾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走桃花运了!”孙强笑道:“屁的桃花运,分明是他脚踏两只船,去勾搭他们公司的客服小妹!”
振华和朱小毕异口同声道:“芳嫂知道吗?”孙强道:“知道他早没命了!”老贾道:“知道就知道,我还怕她不成?”朱小毕道:“就你个骚样还左拥右抱的,老天真是瞎了眼了!”孙强道:“什么瞒天过海暗渡陈仓金蝉脱壳,他都不在话下!”振华笑道:“怪不得支的招儿这么灵!”老贾叫道:“我也是叫那母老虎逼的,她要是有沈佳萍一半儿温柔苗条,我管保把裤裆勒得紧紧的!”振华冲他后脑勺又是一下,笑道:“扯哪儿去了!”
朱小毕把身子探到老贾跟前,道:“这也不难,趁你还没进城,敢紧登个征婚广告,也弄个温柔苗条的摆家里去!”孙强道:“这主意不错,我有头母猪,你中意不?”振华道:“我隔壁有条母狗,给你搭个桥?”朱小毕哈哈大笑,老贾抄起两个苹果朝两人砸了过去。
初三,佳萍去接站,人丛中一眼看见振华,高高的,鹤立鸡群般。如果有人知道自己竟会被看作乌合之鸡,定会怫然作色。佳萍暗笑。她不管,如果振华是她心中无可代替的鹤,那充斥在他周围的又能是什么!振华也看见她了,在冬日的阳光中笑嘻嘻地向她走来。
正月里不少亲友来访,杨青大肆采购,军伟敷衍了几次便再不肯俯就。这天杨青心血来潮,想换一盏水晶灯,央了军伟半天,他看电影正在兴头上,死活不肯。杨青柳眉一倒,鼻子里哼出一声,道:“当你是根葱呢,什么稀罕物,想陪我的男人排到你办公室了,你可别后悔!”军伟摆摆手道:“快去,快去!”
杨青摔门出来。她那般怨气冲天的口吻,大街上绕了几圈,也只是一个电话打到佳萍那里。佳萍又随振华去清远呆了两天,刚回来,过了个年却几下里跑来跑去,累得够呛。佳萍笑道:“还逛,你想累死我!”杨青作出一副哀求的口气道:“萍姐姐,千万赏光!”佳萍笑道:“你跑哪里偷蜜去了,把嘴抹得这么甜,等着!”
两人逛了三个多小时,出租车停在杨青楼前。天空已经沉淀成了深蓝色,许多窗子亮起了灯,楼下望去,一个个白净明亮,仿佛童话故事的起始。佳萍不禁感慨万千。
杨青道:“咦,家里没人?”佳萍道:“我还是不上去了吧!”杨青眉头一皱,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要人三请四请,都到家门口了,还说这话!”佳萍笑道:“瞧你那副嘴脸,我还不是怕太晚了,防碍了你们!”杨青拽起佳萍的胳膊道:“他在不在还两说呢,废话少说,快跟我走!”
打开门,屋里一片昏黑,佳萍松了口气。杨青开了客厅的灯,一眼看见卧室的门紧闭,她包也不撂,皮鞋也不换,叮咯叮咯地就走过去。军伟突然一下把门拉开,倒吓了杨青一跳,叫道:“作死呀你!”军伟也骂道:“你有病呀,连口气也不出,捉奸呢!”杨青道:“放你的屁,你关里边做好事,兴的过头了――”忽又想起佳萍,突然打住,低声道:“佳萍来了!”军伟也一愣,道:“怎么不早说!”又进屋换衣。
杨青扭身走到客厅,对佳萍道:“睡得和猪似的!”佳萍正盯着墙上一幅挂毯,回头一笑,道:“这回可要仔细瞧瞧!”杨青笑道:“来个三日游也没问题,食宿全包,绝对免费!”佳萍笑道:“可别后悔!”
两人正说笑,军伟上身一件白衬衫,下身一条黑牛仔裤,黑白分明地出来了,冲佳萍笑道:“稀客,稀客!”佳萍笑道:“罪过,罪过,惊了你的好梦!”军伟道:“哪里”,又问杨青道:“哎,你不是买灯去了吗,买的灯呢?”杨青眼睛一翻,道:“后天送货,天然水晶,才九百八!”军伟笑道:“又是水晶,你这么喜欢水晶,当初怎么不嫁个龙王,住水晶宫去!”杨青嘴角一扬,下巴一抬,道:“你当我不想!”顿了顿又道:“懒的理你――佳萍,走!”说完拉着佳萍进了卧室。
卧室铺着浅棕色绣花地毯,落地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满满地占了一面墙。床上一片玫瑰红,床头上面照例有一幅尺寸不菲的婚纱照。床的一侧是一台黑色宽频液晶电脑,屏幕还亮着,电脑桌上摊着书、光盘、瓜子皮、杏仁露等,一片狼籍。前边一张宽大的旋转椅,后面墙壁上贴着一张浴女图。佳萍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几秒钟。杨青笑道:“还凑合?”佳萍笑道:“相当凑合!”
杨青亲亲热热地拉着佳萍这屋进来那屋出去,渐渐兴奋起来,压抑不住心头的自得,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口若悬河。佳萍却终于想起,那张浴女图,她在哪里见过。
那时正在离婚的对峙中,父亲经月不归,母亲心脏病初,住进医院,要交医疗费,她听了大姨的话,找到那女人门上。是父亲开的门,隔着冷冰冰的防盗门,她说了来意。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等着”,转身回屋。她从缝隙里望进去,看见一幅**的女人画像,立即羞红了脸。不多时,父亲把钱递出来,那女人也赶了出来,恨恨地道:“老天有眼”,父亲扭头喝道:“闭嘴!”又对她说了句“去吧”,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当时,她恨极了。她恨父亲,她所受的一切羞辱皆因他而起,恨那女人,她的一生竟和这种女人联系在了一起,她甚至恨母亲,为什么不能毅然绝然地抛开这名存实亡的婚姻!
佳萍正乱想,忽听杨青道:“没见过这种人,缺心少肺的!”佳萍一惊,道:“谁?”杨青道:“还有谁,姓段的呗,啊,你没听我说,你想什么呢!就这个梳妆台,我把市面上的家具商场都逛遍了,才相中这么一个,他就评价了一个字‘俗’。没见过这种人,我说东他说西。佳萍,我特喜欢这个造型,你觉着呢?”佳萍笑道:“嗯,很特别”,又抬头看了看表,道:“呀,太晚了,我该走了!”杨青连忙摆手道:“不要走,给振华打个电话,去上海人家,我们请客!”军伟闻声也赶过来,道:“不能走,不能走!”佳萍笑道:“算了,改天吧,头突然有点疼。”杨青诧异道:“怎么会!”军伟道:“还不是叫你聒噪的!”杨青忿然作色,佳萍忙道:“哪里的话,肯定是累的,跑了一整天!”杨青道:“也怪我,让你这么辛苦”,又对军伟道:“你去送送佳萍。”佳萍忙道:“不用麻烦,四路车很方便的!”一边说一边住外走,不顾杨青一迭连声阻拦。军伟飞披了件褂子,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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