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还有一截的时候,她忽然道:“停车!”他把车停到路边,两人下来,他道:“我送你!”佳萍道:“不,你不要往前走了!”他又去抱她,她往后一闪,笑道:“你就不怕看见?”他笑道:“我怕什么!”她又一笑,竟有些寒冷的意味,道:“你当然可以无所顾及!”他还是把她抱在怀里了,道:“除了你,我无所顾及。”
夜更深了,也更凉了,她和他紧紧拥在一起,都相信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也不能不被自己的真诚感动。她忽然用极低的声音道:“你对我有一点点爱吗?”他笑道:“别说傻话!”半晌又道:“你呢?”她不答,把手插进他的上衣口袋,抬头笑道:“你里边装的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他笑道:“掏出来看看!”她便随便一抓,摊开手心一看,竟是一块糖。她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厉害,道:“我还以为是块印章呢,你爱吃糖呀?”他也笑道:“我要是承认了,不会叫你笑话吧。”顿了顿又道:“我喜欢那种甜蜜的感觉一直流入心底。”她把那块糖一下子塞进他口袋里,笑道:“把甜蜜还给你,你还很浪漫呢!”他笑道:“浪漫是其次,还有一段故事在里边,哪天讲给你听。”
他说“哪天”,她立刻想起今天已经太晚了,道:“我该走了!”他顿了顿道:“也好!”她道:“好就是好,怎么还也好!”他笑道:“因为舍不得,所以说也好。”
她走到一根路灯下,又扭回头看他。他还站在那里,旁边一辆黑色汽车,她忽然醒悟过来,就是这个地方,那个雨夜,还有军伟,竟这么快,当时做梦也想不到今天会有这样一场离别。她怔在那里,他只当她恋恋不舍,便迎着她走去,她却又立刻转身,消失在拐角处。他一愣。
回家的路竟变得这样陌生,也不知几点了,她想看时间,才现包落在他家了。没了钥匙,她只好敲门。一定很晚了,死一样的沉寂,“砰砰砰”的声音跳起来多高,自己都听着惊心。
门被推开一道缝,竟是婆婆,背着灯光,脸拉到不能再长。她到底有些胆怯了,笑道:“妈!”婆婆道:“是你?”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不之客。婆婆却又道:“我只当是振华呢,他刚打过电话,说马上就到家。”
她一惊,道:“他还没回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立刻想到一层可能。楼梯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像是在回应她的惊恐。他的脚步声,她再不会听错,缓慢而有力的节奏,那样熟悉,却那样惊心动魄。
振华一转弯,立刻诧异道:“嗳,怎么都站门口,夹道欢迎呢!”他母亲向来是没有幽默感的,儿媳又这样难缠,她一皱眉道:“迎什么,都几点了!”转身进屋。佳萍惊恐稍定,他不像是知道了什么。
振华有些不安,他并不知道她也是刚刚到家。她上午打电话时,正忙得焦头烂额,几个人急咧咧吵嚷嚷地围住了他,根本没怎么听清,只胡乱应了几声。下午完事了,几个人便约出去玩,也是累到一定程度,不彻底放松一下简直不能。这次倒是相当尽兴的。她眉头紧蹙,进进出出地并不言语,她一定是等得不耐烦了。
一会儿两人回到屋里,振华笑道:“生气了?”她正经过镜子旁,便朝里边望了一眼,脸色的确很难看,她勉强笑道:“无缘无故的,生什么气!”半晌又道:“你加班到现在?”振华一怔,随即笑道:“嗯,可把老公我累坏了!”她却不理他这个茬,道:“又是搭车回来的?”他道:“嗯!”她又道:“你看见快到拐角处停着一辆黑色汽车没有,路灯前面。”他一愣,道:“没有啊,怎么了?”心里却一惊,她不会看见了吧,他是没喝酒,有个却喝得东倒西歪,差点吐他一身。他下车时,他居然还踉踉跄跄地追出来,大哭,说什么好兄弟食则同味寝则同室,不能弃他不顾,被三个人哄笑着抬回车上。
佳萍却道:“没什么,那辆车真漂亮,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有一辆!”振华笑道:“迟早的事!”
他折腾了一天,究竟是累了,一沾床就打起了呼噜。她坐在妆台前,不像是梳头,像是梳子自己从她头上滑落。他是一定没看到的,她松了一口气,却立刻又很惭愧,她是在试探他了,她觉得这种行径极其可耻,甚至有甚于事情本身。
她忽然不能忍受呆在他身旁了,起身去了客厅。公婆都睡了,她灭了灯,坐在沙上,她在黑暗里把两脚往上一缩,整个身子都蜷曲在沙上。只剩她一人了,那种令人心醉的狂热像是闻见了黑暗的气味,咻咻地喘着气来了。这真是一个她从未到达过的神奇的境界。
他那样霸气,死死钳住她的胳膊,一阵剧烈地**,她的脸在黑暗中立刻烧红起来,心也突突地跳着。她渴望一场醉酒,渴望黑暗中的迷离与狂乱,渴望像罂粟花一样绽放的夜晚。那真是一种神奇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和它比起来,羞愧与担忧更像一粒尘土,如果你不想看见它,它便是不存在的。也许是新鲜的刺激,也许有些真情,她不去想,她知道她此刻的心地是欢畅无比的,这种爱与被爱的滋味她都已经快遗忘了,是他重新赋予了她,这就足够了!这个世界什么都容得下,难道就容不下她的一点欢乐与真情,她不信。
她还是回到床上了,她刚一躺下,忽然闻见一股陌生的气味,好像是从振华身上散出来的,刚才却没注意,他肯定又去那些地方了。她突然很疑心,自己身上是不是也有一种异常的味道。她不禁抬起手臂闻了闻,他正鼾声如雷。不可理喻的世界,充满了不可理喻的爱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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