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嘉陵心中一凛,抬头望去,风声一闪,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青衣少年,不过弱冠年纪,相貌清秀,面带微笑,在昏暗的星光中正慢慢地向尚嘉陵走来。
尚嘉陵眼睛微眯,架剑迎候。
“怎么你对于救命恩人就是这样迎接的吗?”青衣少年故意负手而立,装出一副老于世故的样子,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是稚态毕露。
尚嘉陵知道不可以掉以轻心,淡淡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青衣少年轻轻一笑,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派来的,反正你现在可以渡江回家了。”
“你要放过我?”尚嘉陵仍是不相信。
“说了我是来救你的,你怎么不相信呢?”青衣少年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脸上毫不遮掩那种做了好事不被认可的郁闷。“走吧,走吧,反正主人说了,做好事不留名,这才是大侠风范。”
尚嘉陵狐疑的收起剑,身体仍处于警戒状态,一步一步后退到了岸堤。
没想到,就在这时,那个青衣少年挺身一跃,身形如同飞鹰展翅向尚嘉陵扑来。
尚嘉陵同时一跃,两人身形一相交,尚嘉陵的长剑刺出,可是青衣少年明明飞在半空中的身躯却在长剑将及之时突然停了下来。尚嘉陵不敢相信,一个转身,落地,青衣少年已经站在了他的身侧。
尚嘉陵拔剑欲战,青衣少年举起双手,大喊道:“别打别打。”而身形在瞬息间却已经掠出了一丈之远。
“我是想来告诉你,你家王爷见你没有按时回去,就派了很多人来找寻你,可是那些人全都被人杀了。现在有人在襄州造谣说,你贪图镇国侯给予的权钱、美色已经投降了镇国侯。所以你这次回去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一点,跟你们王爷好好解释,要是死在自己人手上,那才真的叫做冤呢!”
尚嘉陵一听,神色大变,他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在挑拨离间,但是这段时间王爷因为他战功过高将他闲置,还派他来做这种他根本不擅长的官场交道,他确实有所不满。夫人也劝过他,不满之色不可以显露表面,可是他就是藏不住情绪。现在好了,被人抓住空子使了反间计。不过好在尚嘉陵是一根筋的,他坚信自己没有对不起王爷,王爷是英明的,绝不会受小人谗言蒙蔽。
青衣少年见他半天不说话,走到他面前近距离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大声问道:“不会吧?你不会是真的想投降那个镇国侯吧?他可不是好人的。”
青衣少年的这一声吼,吓了尚嘉陵一跳。他稳定心神之后,肃然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青衣少年笑笑道:“你是不是要报答我啊?那是得要留个名字的,嗯,我叫多霏。下次我们再遇之时就是你回报我救命之恩之际。一言为定,千万不要忘了哦!”
话音未落,多霏身形一闪,转瞬就到了数丈之外,片刻之间就消失在夜色当中,只留下一缕缥缈之音道:“记住我啊,我叫多霏。”
尚嘉陵看他离去,心下疑惑,越想越觉得此事有蹊跷,可就是想不出问题到底在何处。
转身看到波光粼粼的江水,尚嘉陵紧绷的神情一松,看到岸边系着一艘孤舟便不问自取的上船取桨,飘然而去。
……
当夜。
邺都,云王府,凌云堂。
带着醉意回府的叶赫天服下解救的药物,用冷水匆匆洗了一个澡,然后一脸清醒的来到了凌云堂,这里是他议事的重要厅堂。大厅里面已经坐了一些人,正是他的心腹谋士们,归廉,贾三彰,管志等。
叶赫天见他们正在低声讨论,吩咐亲卫军队长龙庭步到外面警戒,他走了进去,笑道:“让几位先生久等,本王来晚了。”
几个谋士站起行礼,各自坐下,叶赫天看向归廉,问道:“你刚刚见过丞相,结果怎么样?”
归廉苦笑道:“丞相已经跟太后商定,在下个月初六举行皇上大婚。皇后人选是太傅鲁羲之女鲁南风。”
叶赫天苦笑道:“鲁羲此人是个尊奉皇统的君子,他做了国丈,势必一心辅佐社稷,而且他外显迂腐,实则内藏锦绣,看来是能够成为李相的好帮手了。他们联合一线辅助新君,大齐中兴倒也不是不可能啊!”
归廉摇了摇头,淡淡道:“为了这一次的大婚,李相又开始卖官了,这一次是明码实价、公开招标。郡县副级官员开价四百石,正级一千两百石。长此以往,或许有一天,三公九卿,王侯将相也都有了各自的价钱了。”
管志、贾三彰等人相视一笑,都是摇摇头,历来朝廷卖官,祸国殃民,是亡国的象征!可是这一点又不能怪李相无能,前几年为了平定乱民起义,朝廷的国库早就被掏空了。而将近十年的乱民起义终于平定之后,整个大齐的天下却已经不再是大齐朝廷的天下了,各地诸侯为了勤王救师纷纷招兵买马,增强自己的武装力量,现在天下太平了,而朝廷却没有收回他们武装力量的能力,甚至坐看各个诸侯间的兼并互吞。先帝就是在这种纷乱中含恨而终的。现在一个才刚即位连大婚都还没有举行的小儿皇帝又怎么能够力挽狂澜呢?
叶赫天转念一想,也觉得这种卖官的行为实在是不当,正要嘲讽几句,却看到管志一人坐在那若有所思,他有些担忧地道:“管志,莫非是襄王那边有所变故?”
管志回过神来,缓缓道:“变故倒是算不上,可是襄州境内,现在流言四起,说襄州第一名将尚嘉陵叛降董元昌。我担心这个流言并不是空**来风。”
贾三彰也是一愣,“尚嘉陵叛降董元昌?这可能吗?”
归廉看了一眼叶赫天,也担忧道:“莫非管兄担心,这叛降是假,私下联盟才是真?”
此言一出,在座所有人都沉默不言了。
叶赫天想起东方若曾经说过,如今的形势是襄王、董元昌和他三方势力三足鼎立,而齐王的势力却是为了维护这种平衡而存在的。
这些年董元昌在外地多方掠夺,所以西蜀是兵精粮足,而且占据了一个易守难攻之地。如果董元昌和襄王联合,董元昌严守蜀中,再派兵临江而下增援襄王,那么面对长江天险,任谁也无计可施。
只是这还不是最差的情况。
如果襄王心存谋反之心,以利益纠结董元昌率师北上,那么到时候他所面临的就是一场恶战了。
而在叶赫天想到东方若的同时,管志也多多少少想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