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沉吟片刻后,才问道:“没有死!那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男子以哭声道:“心还在跳,创口流黑水,毒势却没有蔓延开来,她的人昏过去了,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都不动……”
上面又问道:“她被咬在什么地方?”
男子连忙道:“在胸口上面一点!”
上面沉吟片刻才道:“那她半个月之内都不会死,现在你不必急,先把她带回家去,我自然会到你家去替她医治,今天可不行?”
那男子急得要哭道:“老爷子!她还能拖到半个月吗?”
上面发出怒声道:“混帐东西,我说她不会死就不会死!死了由我替她抵命!你难道连我的话都不相信起来了……”
那男子好似对上面之人十分信服,也十分敬畏,抱起女子又准备离去,跟在后面的霍休云与金灵芝却十分失望。
因为那人的声音虽是由上面传来,却听不准他的处身何在,唯一可判断的是声音绝非来自峰顶,倒像是在崖壁上发出的。
那崖壁光滑异常,并无停身之处,这人又藏在那儿呢?
那男子走了几步,忽而又停了下去,再度去拉那蔓藤,上面已怒声骂道:“陈老大,我叫你回去你还噜嗦什么,再烦下去,我就不管你的女儿了!”
那男子以恭敬的口吻道:“老爷子!您要的大腹蛇小的我已抓到了!”
上面立刻以兴奋的声音道:“真的!可是我指定的那一条!”
男子应声道:“一点也不错!小的遵着您老的吩咐,守准它今天正午离洞出游,堵在它的归路上,用雄黄将它迷昏过去,果然得手了……”
上面又默然片刻,最后由崖壁的草丛中抛出一个大箩筐,筐上系着麻绳,那男子连忙抱着女儿,坐进箩筐中,箩筐又飞似地向崖壁上升去!
霍休云十分兴奋,正想跟踪而上,却被金灵芝拉住了!
霍休云被她阻止了行动,只见那箩筐急速上升,随即隐入草丛中不见了,不禁大是着急,埋怨金灵芝道:“那地方高在十丈外,再好的轻身功夫也纵不上去,你这一来,我们怎么上去找他呢?”
金灵芝笑笑道:“你可是打算跟着那两人坐箩筐上去?”
霍休云一瞪眼道:“除了这个方法外,难道还有别的路?”
金灵芝笑道:“别的路我还没有想出来,不过用那个方法是一定上不去的!”
霍休云急道:“你怎么知道?”
金灵芝含笑道:“这个道理很简单,这位高人万老爷子所以隐居在这样隐蔽的地方,就是避免外人去打扰,我们找了他这么久,他也一定知道了,他若是愿意见我们,早就自己来找我们了,他目前的这种态度,正是不想见我们,你硬抢在箩筐里,他发现重量不对,一定不肯往上拉,说不定还在半空中把你扔了下来……”
霍休云一愕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金灵芝神秘地一笑道:“办法是人想的!只要知道地方,总可以上得去!”
霍休云知道她已胸有成竹,乃急得连连做揖道:“金姑娘,我知你才智绝顶,快把办法说出来吧!”
金灵芝这才含笑地用手一指蔓藤道:“这不是登山的梯子吗,那位万老爷子当下这根蔓藤原是为着与下面的人通消息的,我们却大可以用来作为进身之阶!”
霍休云如梦初醒,正想过去攀藤而上,金灵芝又拦住他道:“等一下,你这么一来,他先得了消息一定会出手阻拦我们上去,因此我们必须在不知不觉之间,出其不意而登!”
霍休云又怔住了,搔头摸耳地道:“又要什么方法呢?”
金灵芝笑着道:“当然只有利用那根长藤,而又不牵动它!”
霍休云大感为难地道:“我们身法再轻,多少有点重量,要说不牵动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金灵芝得意地一笑道:“不可能的事,我偏要叫它成为可能,跟我来吧!”
霍休云只得跟在她的身后,来到崖下,金灵芝由腰间摸出两柄灿银短匕,递了一柄给他,然后笑笑道:“这匕首十分坚利,你带着它,学我的样子做!”
霍休云傻傻地接过匕首,金灵芝一纵身,拔高丈余,单手握着匕首,轻轻地刺进山石,将身子吊住了,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蔓藤,朝霍休云作了一个暗示!
霍休云立刻也明白她的方法,连忙将匕首含在口中,双手缘蔓而上,因为有金灵芝在上面提着,果然没有牵动蔓藤。
到了金灵芝身畔,他不待吩咐,即刻腾出一只手,将匕首同样地刺进山石,然后再拍拍自己的肩膀。
金灵芝会意地一笑,脚尖踩着他的肩膀一借力,又拔高了一丈多,仍旧采用方才的方法,将霍休云接了上去。
如此轮流替手,片刻工夫后,己经升高了三十几丈,计算着还有廿十几丈,就可以到达草丛了,可是大出他们意外的是蔓藤到此已尽,藤根深入崖壁上的一个小洞,那洞不过才拳头大小,想来是与上面连通的。
可是这拳头大的小洞总不能将身子钻进去,霍休云对金灵芝苦笑了一下,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示。
金灵芝深思片刻,突然对霍休云抬了腿,作了一个需要垫脚的表示,意思如此作,霍休云大腔的声音道:“还有二十几丈,你怎么跳得上去?”
金灵芝仍是坚决地作出那个表示,霍休云只得屈起一膝,抬起自己的腿,金灵芝只得两手紧紧握着蔓藤,将它齐根割断,然后站直身子,举手再将匕首刺进崖壁,这样慢慢地谨慎上升,重量颇为可观,无法再跳了,她的身长加上手长,最多也只有七尺多一点。
霍休云眉头一皱,心想如此慢下去,恐怕不到顶上,也会把人给累死了,因为蔓藤的重量已有百余斤,再加上一个人,只凭单手吊住匕首,无论如何是吃不消的!
因此他在升到金灵芝身边时,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先不忙着上去,只用双腿夹着藤身,支持住身子,用匕首在崖上挖了一个尺余深的小洞,再将藤身割断,取了丈余长的一段,余藤就插进那个小洞去,由它吊在那里!
金灵芝也轻轻微笑道:“我正在担心力量不够,也动了割藤的主意,只是怕断藤掉下去,惊动了上面的人,你这一手可比我高明多了……”
霍休云微微一笑,摆好肩头好让她踏着借力。
因为重量减轻很多,上升也省力迅速多了,片刻工夫后,已经到达那草丛附近,这次霍休云为了慎重与安全,抢在金灵芝的前面攀了上去,却见此处竟是一条刚可容人的小谷道。
谷口有长草遮住,又是居临在峭壁之上,自然不会被下面发现,若不是由人带路的话,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峭壁的孤峰上还有人迹!
那载人的箩筐与麻绳都在谷口的草后,霍休云等金灵芝上来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顺着谷道,慢慢向前走去!
谷道越走越宽,终至豁然开朗,入眼一片平旷。
原来这一柱孤峰,中间却是空的凹下一块盆底似的平原,四面还围着桶壁似的山石,真正的插入云层之内。
此时已是午后,日影偏西,谷地中阴森森的,寒意沁人,由山壁上反射下来的日光,可以看见正中建着十几间石屋,四下种满了奇奇怪怪的花草!
来到此处之后,霍休云再也不怕被人赶下去了,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此处还别有天地!”
金灵芝却省现一下地上的草道:“这位万老爷子,果真是岐黄圣手,这些药草药花,无一不是人间珍品,难为他怎么搜罗得来的!”
霍休云笑笑道:“金姑娘对此道好像也大有研究!”
金灵芝淡笑道:“我不过是略懂得一点,还是幼年时跟着先父学的,先父治学颇广,只可惜死得太早,否则我还可以多得到一些教训!”
说着眼睛就红了,霍休云倒没想到这随便的一句话,会引起她的伤感,连忙笑着劝慰道:“其实以金姑娘此刻之才智,举世之间,能及上的也没几人,尤其是姑娘适才登山之策,见景生机,令在下佩服之至!”
金灵芝知道他的用意,心中不免也有点感动,淡笑一下道:“谬赞愧不敢当,我只顾替先父捧场,忘了尊大人也是一位浊世奇才,身怀绝技,宦隐数十年,韬光自守,假若不是侯行夫这一闹,恐怕他老人家还是不肯出头的……再者小妹有一件事,尚闷在心里,不知霍兄可肯明示一下!”
霍休云微愕道:“金姑娘有何事下问?”
金灵芝盈盈一笑道:“尊大人与苗疆段金花有着什么关系?”
霍休云神色一动道:“金姑娘怎么想起这个问题的?”
金灵芝笑笑道:“这也许是小妹多管闲事,先前小妹不知那蒙面奇客就是尊大人,对他单独救走段金花之事还不觉奇怪,及至在霍兄口中得知尊大人底细后,觉得段金花与尊大人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霍休云连忙问道:“何以见得呢?”
金灵芝神秘地一笑道:“被困的两个女子中,那年轻的一个听说还是霍兄的红妆腻友,尊大人舍下她而单单救段金花出困,此中情由不问而知!”
霍休云尴尬地道:“这个在下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家父在年轻时曾见过段前辈一面,究竟有什么事情,他们都未对我说过!”
金灵芝笑道:“由霍兄风标,就知道尊大人当年是个翩翩佳客,段金花倩绝不减,当年更是美**人,英雄美人,自不免相惜相许……霍兄可觉得小妹这话说得太唐突吗?”
霍休云从段金花的一番谈话中,对当年之事多少也有点影子,金灵芝的观察猜测与他所想的不谋而合,可是这是他父亲的少年韵事,做儿子的承认也不好,否认也不好,只得红着脸,窘笑无语。
幸好金灵芝也不再追问下去,指着石屋道:“我们虽不知尊大人等是否来过,但这位万老爷于,一定是他们要找的人,还是赶快去找他问吧!”
霍休云自是恨不得早些知道父亲的行踪,连忙飞身循着花园间的小径,向石屋冲去,金灵芝亦步亦趋地跟着,来到石屋之前,二人不禁一怔。
因为这石屋虽有十几间,却是形式一致,距离丈余,由一道石头的甬道相连起来,最奇怪的是这些石屋上,竟没有门窗可入!
而且这十几间石屋,也只有在外表上粗具屋形,屋顶舍墙,竟像是用整块的大石雕成,连一点漏缝都没有!
二人绕着屋子转了一圈,乃是不得其门而入,霍休云不禁奇怪道:“这屋子里会有人吗?”
金灵芝道:“怎么会没人呢!除了原有的人外,刚才我们还亲见那个捕蛇人带着他的女儿上来,此地除了这一片石屋外,别无藏身之处!”
霍休云不懂道:“那他们从哪里进去的呢?”
金灵芝道:“有屋子就有出入口,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
说着开始用手去叩石屋的墙壁,又在上面细心地摸着,想从此找到一点线索,霍休云见她忙了半天仍无一点头绪,不禁苦笑道:“这屋子四无通道,除非是从地下挖个洞进去!”
他只是随口说一句,不想金灵芝神色一动道:“一点也不错,这屋子定然另外利用地道出入!”
说着离开石墙,改向四面地下搜索,此时日光已淡,谷中更是黑暗异常,连四周景物都模糊不辨了,金灵芝只得拾起一块石头,在地下四处叩击着。
声音很大,屋中却全无一丝动群,霍休云不得头绪,只好也学她的样子!
金灵芝敲了一下,忽作欢声道:“在这里了!”
霍休云赶快去,只见金灵芝已在地上掀起一块方石盖,露出一个深洞。
石盖的反面,有几个字,略约可辨!
“暗无天日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