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铜微怔道：“仅是一题字谜？”

韩莫愁笑：“是的，而且谜底只有一个字，历来这第三道测试都是限题命诗，或者是一联对句。大侠见闻渊博，如果以剑法入诗，实嫌轻慢；如以武功对联，大侠的对句一定比兄弟更高明，班门弄斧，徒见其陋。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方式，才能使兄弟面子上过得去一点！”

王青铜苦笑道：“只怕王某过不去了！”

杜藏红忍不住道：“韩庄主，你这一手太不光明了，怎么出字谜了呢？剑法武功，包藏在-字之中，叫人从何猜起！”

韩莫愁笑道：“夫人言重了，韩某此举虽小有变化，相信难不住王大侠的。何况字谜也是文字游戏之一种，韩某并未超出先人所定的范围！”

杜藏红无以为词，只得问道：“时间呢？”

韩莫愁笑道：“自然是照旧，盒启香燃，香尽为度。”

杜藏红叹道：“青铜，你多费点心吧！谁知道他们会换花样呢？一会解不出，也只好认命了。”

王青铜神色沉重揭开盒盖，盒中放着一块白绸方巾，折得很齐整，一枝线香，香头上可能用了什么特制的药物，见风后，立刻冒出-溜绿火，火熄后，线香已燃着了，冒出袅袅青烟。

那线香长不过寸许，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会燃尽。王青铜不敢怠慢，连忙拿起方巾展开，却是两张纸笺，一张空白的，用作填答谜底；一张是谜题，他看了一眼后，大声念道：

“释儒异宗，殊途同归！”

杜藏红道：“这里面有剑法，有武功，而pòjiě的招式只有一个字就能表达了？”

韩莫愁笑道：“不错！”

杜藏红道：“你明明是骗人！那会有这等事的。”

韩莫愁道：“等一下韩某还要揭晓谜底，夫人如果认为不当？那时再反对也不迟。”

杜藏红道：“你挖空心思，想了一天的题，却要人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解答出来，纵然那谜底很合理，似乎也欺人太甚！”韩莫愁庄容道：“韩某有出题之权，占点便宜也是应该的，夫人如果不服气，下次考较韩家时，也可以来一下。”

杜藏红叫道：“一向这第三道测试都只是做做样子，你在上面难人，居心也太卑鄙了！”

杜蜜月忍不住道：“娘！这是人家的权，我们不服气也没有办法，以后我们有权利出题时……”

杜藏红道：“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吗？今天就输定了！”

杜蜜月沉着地道：“您这样吵下去，搅得人心神不定，才真的输定了，为什么不让老王静心解一解呢？人家自然是有根据出题。往深远处着眼，按题索解，并非没有可能！”

杜藏红这才不开口了，王青铜丢开题纸，拿着那张答卷，低头沉思，捧盒的侍婢却在身边取出一枝浸泡了墨汁的毛笔。拔去笔套，交给王青铜准备答案。

气氛紧张，杜氏母女也在思索答案，墙外的杜蜜云与霍休云也在思索答案。

不知不觉间，那枝线香已经烧完了，大家仍无动作，韩莫愁轻咳了一声，王青铜突然警觉，将笔管一丢，把白纸边给韩莫愁道：“庄主的谜题立意深远，王某只得交白卷了。”

杜藏红满脸悲愤，将第一张矮几上的薄册拿起来丢给韩莫愁，怒声道：“韩庄主，恭喜你出的好题目，我们两家近百的争端，就此解决了！”

韩莫愁捧着薄册，也不知是喜是悲，神情异常特别，呐呐地道：“胜负已不足喜，这剑册上的剑法也许对我们已经没有用了，可是百年来无死伤而结束此会，今天是第一次，对大家都是件喜事！”

杜藏红道：“喜的是你们！想到杜家那么多的生命白白牺牲，那么多的鲜血白流，还有什么可喜的……”

韩莫愁不禁为之默然，墙下的杜蜜云虽然很失望，却只淡淡地道：“这也好，原来我们两家所争的只是一本书，那实在没意思。”

霍休云道：“一本书不过是象征性的东西，真正的得失还是两家的荣辱，你们家败了你不关心吗？”

杜蜜云笑笑道：“我心里自然不大舒服，可是我们败在对方的诡计之下，并不是剑法不如，那又好得多，何况经此一来，你也不必再拚命了！”

霍休云的摇头道：“事情并没有结束！”

杜蜜云道：“怎么还没有结束呢？娘已经把东西给人家了，还有什么可争的？”

霍休云笑道：“现在当家的是你大姊，她并没有认输，出面出斗的是王青铜，他也没有认输，你母亲一个人认输作不得数的！”

杜蜜云一怔道：“老王已经交了白卷……”

霍休云道：“交白卷并不表示认输，你看他跟你大姊相视微笑，恐怕里面别有文章呢！”

果然韩莫愁想拆除册上的封条时，杜蜜月出言阻止道：“韩庄主此刻拆封尚嫌太早，至少你要把谜底公布！”

韩莫愁点点头道：“不错，在下那谜底是个……”

王青铜飞快地接口道：“是个空字！”

韩莫愁一怔，睁大了眼睛叫道：“对！王大侠果然高明，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解了出来！”

王青铜一笑道：“王某交出一张白卷，不知能否算是一个空字！”

韩莫悉又怔了一怔，终于颓然将薄册放回原处，长叹一声道：“韩某一时失态，其实早该料到这点小聪明，绝对无法难住大侠的！”

杜藏红反惊为喜道：“青铜；原来你早解出来了，为什么不早说呢？”

王青铜轻叹道：“说来惭愧，我虽然解出了谜底，似乎比蜜月慢了许多，她在劝你别说话时，已经知道谜底了，因为她的眼睛一直望着天，我得到了这个暗示，再听她说按题索解，往深处着眼，才豁照贯通！”

杜藏红愕然道：“是这样的吗？”

杜蜜月谈谈道：“是的！不过我并不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暗示！”

杜藏红叫道：“为什么，难道你愿意输掉！”

杜蜜月道：“为了您，我真愿意输掉！如果您后来不对胜负得失表示这么关切，我就不会再更正了！”

杜藏红大声道：“这是什么话，我固然不愿意青铜被人杀死，可是为了对杜家责任，我任何一切都可以放弃，否则我今天就不会让青铜出来代表应战！”

杜蜜月低声道：“是的，娘！我知道您的的牺牲，也明白我的责任。我不是已经作了决定吗？”

杜藏红顿了一顿道：“蜜月，我知道你钟情于那个姓霍的小伙子，我曾经想帮助你，才另找了千手神剑查子强来做你的丈夫，谁知又被蜜云那鬼丫头搅吹了……”

杜蜜云在墙外哼了一声道：“她还怪我做错了呢！她也不想想，如果大姊真嫁了查子强，就算姓查的今天被杀死了，你还会跟大姊在一起吧？”

霍休云轻叹一声，拍拍地道：“别说话，你母亲的用意也是好的，她想我们像她跟王青铜一样，各人的想法不同，你倒不能怪她。”

杜蜜云想了一下道：“那些事反正已经过去了，只是那个谜底怎么会是空字呢！”

霍休云思索片刻道：“这个谜题出得挖空心思，却只能难难你们这些不在江湖的人，如果你对当今武林各家的剑法有所了解的话，倒是不难索源！”

杜蜜云道：“我们虽然不出江湖，但是对外面的情形并不陌生，尤其是关于剑法方面的，差不多全有个了解，因为我们必须吸取别家剑法的精华来充实自己！”

霍休云笑道：“那就从谜题上来看吧，第一句是释儒异宗，释是佛家，武林中佛门宗派以少林为宗，少林剑以达摩为主，你知道达摩剑法中有那些精招吗？”

杜蜜云道：“那太多了，漫无范围……”

霍休云道：“范围是很广，但是在规矩上已经限定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杜蜜云抢着道：“那一定是问天无语……”

霍休云嘉许地点头道：“你的天分很高，下面是儒家的招式，江湖以上以书香门弟而兼长剑法有四家……”

杜蜜云笑道：“我也知道，第一就是你们霍家，其次是江南林上春，关中马雄飞！浙东天目的陈绍棠，可是这与迷题扯得上关系吗？”

霍休云笑道：“关系是有的，只是费点脑筋。因为我是霍家的人，从本身想起，才比较容易找出头绪，霍家剑法的起手式‘怪石凌空’，林家的起手式是‘力劈华山’……”

杜蜜云笑道：“我也知道了，马家的流云剑是以‘乱云流峡’，陈家是‘神笔天生’对不对，这四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也不是你们剑法之精华……”

霍休云道：“可是我们剑招的第一个字合起来就有点意思了……”

杜云去想想道：“让我来连连看，你家的第一个字是‘怪’，底下是‘力’、‘乱’、‘神’，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霍休云一笑道：“以前有人说我们四家是孔门叛徒，也是因为刚好合上了这句话，若不是为了这个典故，我也想不出上一句达摩剑法的‘问天无语’。”

杜蜜云道：“佛曰不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怎么又跟空字拉上了关系？”

霍休云道：“这五招剑法是从五个不同的方向进攻的，假如真有那种情形发生，唯一的解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