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青,水盈盈,两岸翠袖绕闲云。寂寞芙蓉寻江岸,晚霞泼溅石榴裙。此时中原腹地冰雪未消,这宁海镇却已大有胜春时节景象。临海而建的夕照楼,此时自是络绎不绝。
“相传秦时这百越之地曾有剡溪,中藏霸道无匹之刀兵王气:秦始皇听从谋士建议,在此截断山峰,泄尽王气,改剡为嵊,终破此地龙脉,却为东越留下了幽谷奇峰、九曲明溪之景象。”说话的男子身着灰裘,绑手与腰间皆系蓝色缎带,衣缘处尽是古朴纹饰。柄约莫三尺的长剑立于椅旁,倒似豪气中透着三分儒雅。中年男子身旁坐有女二男,也是此般穿着。
“想不到那秦皇吞并六国,却惧怕处不会动的山水。”接话的正是坐在中年男子身旁的少女,那少女颜若桃李,眉目如画。朱唇轻启间已不知引来店中多少人的目光。
那中年人笑着道:“帝王敬小慎微,动不失时,百射重戒,祸乃不滋。”此话原文乃是出自汉代刘安的《淮南子》,说的是圣人对细微的事物也采取小心谨慎的态度,行为举动适合时宜。对于社会纷繁复杂的现象百般豫备,重重戒防,这样灾祸就不会产生。中年人这里应题而变,将原文的“圣人”改换成了“帝王”。
“如此这般方能统御...”中年人本欲接着说下去。
却不想忽地声“酒,再来!”传透楼间,众人寻声看去,却是醉汉趴在桌上。桌上除了柄剑外,尽是空酒坛,已然堆了起来。
店小二忙动身赶到醉汉身边:“大爷,还是三十年的女儿红?”“再来五坛!”说完将锭银子放在桌边,又将头埋下趴在桌上。
那行剑客就在醉汉旁桌,其中青年打趣到:“柳师妹,你瞧这人身上衣服已不知多少年未有换过了,可是却喝的这般好酒,那究竟是有钱呢?还是没钱呢?”
原来那少女姓柳,名为卿晗。柳卿晗回身打量了醉汉会儿,也未瞧出个所以然来。便问:“常三哥,你觉得呢?”常三哥正是方才讲述这东越传说的中年,名叫常青。在这行人中最为年长,见识最广。是此次出行以其为首。
常青只觉这般以人打趣,未免无礼。便皱了下眉,道:“不得胡说。”
“喝好酒自然是有钱,好酒喝的多了自然就没钱了。”听那懒洋洋的声音,方知是醉汉的番自我解嘲。引的店中旅客阵哄笑。
“醉里看花花尤美,可怜醉眼免不长。这位兄弟要是买醉也不能尽兴,当真是世事尽忧愁了。”只见那说话之人袭白袍,服饰华贵。他看了眼醉汉后说罢,便随手将块金锭稳稳地掷到柜台桌上,往自己雅间走去。“在座诸位的酒钱都记我账上,今日只管喝个痛快。”此言出,众人致叫好,也不知赞赏那白袍公子的慷慨豪爽,还是掷金锭那手本领。倒是那醉汉头倒也不抬,只是伸手向白衣人方向举酒杯,表示谢意。
就在这时,酒楼中走进大户家丁。向常青行过礼后,递过书信,便即离去。常青看罢也不动声色,待饭菜吃完。道:“咱们这就动身吧。”行人便握剑而出。
行人骑马片刻间,便来到处大宅门。门梁上“倪庄”二字虽是正体,可横竖撇捺间都极具气势,显示出自名家之手。行人刚刚下马,就见体态富贵的中年人带着众家仆前来迎接,正是倪庄庄主。“常三侠惠然肯来,倪某有失远迎,还望常三侠恕罪啊。”常青抱拳回礼,道:“倪庄主客气了。”
“瞧倪某人这脑子,倒忘了请教几位高才姓名。”这倪庄主说话时眉开眼笑,显得甚是和气。
常青笑道:“庄主这是指责我未引荐的不是了”说着依次介绍。“这位是我两位师弟,李顾、王东来。”只见李顾身形清瘦,向倪庄问候了声“倪庄主”便即让开。显是不喜言语。“这是师伯柳乘风的爱女,柳卿含。”倪庄主有意奉承,对众人都是番赞扬。
双方寒暄中,便来到正厅。倪庄主做手势,厅内仆人会意,便带上厅门离去。屏退左右之后,倪庄主改之前笑脸,从怀中拿出块金饼来,传给常青看。只见那金饼制作工艺精良,饼中央颗桃子雕刻地甚是逼真。
“这金饼是下人三日前在大门上取的,姓岳的淫贼若仅是投桃拿李,倪某庄中这些财宝,能带走许多算是他的本事,倪某认了。那倒也不必惊扰太白剑派的几位大侠。可是小女若是受此淫贼欺辱,以后还如何做人?”倪庄主说着情绪激愤,忍不住向桌子恨恨拍了掌。
“岳凌欢那厮当真狂妄的狠,弄什么投桃报李的鬼把戏,是全然不将江湖道义放在眼里了。”说话的正是之前在酒店里打趣的青年王东来,这行人中数他年岁最小,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想到什么说什么,毫不忌讳。
倪庄主听其同仇敌忾,道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倪某才冒昧请诸位来,万望诸位为武林除此害。倪某自当倾其所有相谢。”常青心知这倪庄主担心自己不肯帮忙,言语中百般讨好,淡然答道“倪庄主不必多虑,我们来时路上已经想出计。”倪庄主顿时喜上眉梢,又显出此前副和气神态来,“还请常大侠赐教。”
随即常青便将计策与倪庄主详解开来,倪庄主听罢,正拍手叫好。忽听外面声训斥:“臭丫头,你在这儿干甚么!?”
“是老夫人叫我送些点心来给各位大侠。”接话的却是怯怯地女声。倪庄主这边大事已定,便打开门来。原是管家见丫鬟在此,怕惊扰庄主议事,要让其离开。
“嚷嚷甚么!没看见有贵客在此吗?”那管家只是接连道歉。倪庄主随即转过身向常青等人笑道:“下人不懂礼数,反倒让各位见笑了。”
“哪里的话,庄上人都是番好意,倪庄主就不要过责了。”倪庄主哈哈笑,让管家和女仆向众人道谢。随后让仆人领着众人来到客房歇息。
待仆人离去,柳卿晗向常青问道:“按说偷盗,当神不知鬼不觉才是。这岳凌欢每次上门偷盗,却事前通知,所盗之户非富即贵,就未有多请些好手将他截住的?”
常青答道:“说来这也正是此事蹊跷之处,岳凌欢也不过是近两年才在江湖上为人熟知,而其两年间行窃十三次,次次发金饼示人。起初人们不知其意,也不以为然。待得偷得几户之后,也知道其厉害了。可被的偷盗哪户不是富商大贾,手眼通天。从南至北:江南五义、黄河四雄、乃至燕云神威堡的韩啸天、韩经国都曾亲力协住抓捕过岳凌欢,但终是无果。要说江湖上武功超群,为己私利,不择手段的人,自古以来也不算少见。但这岳凌欢每次盗取财物,终又将多数分给了穷人。要单是如此也勉强算是侠盗了。可他偏偏偷盗之后,又要掳走对方家的千金,过两日再将人送回。起初传言说是掳走的两日秋毫无犯,但这话说出来无人相信,只道是富贵人家有意遮丑罢了。反正无法佐证,全凭张嘴说。人们最终是宁可信其有,不信其无。岳凌欢此举便为江湖中人所不齿了。如此来,被掳去的小姐自然名声不保,家人也跟着丢了脸面。听闻有家的小姐,便因受不了周遭人冷眼窃语,跳河自尽。唉...”说完常青不由地感慨人言可畏,轻轻叹了口气。
柳卿晗等人不想此中还有这般缘由,听罢不禁感到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