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信连忙作欣喜状谢了恩,一转头见沈如歌几人面色不善的盯着她,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狐媚子!”身旁有人压低嗓音骂了一句。
檀信转过头,便看见一个少女不屑的看着她,这个少女是二品文臣家的嫡女,叫王若兰,长相颇为不错,是娇宠着长大的,平日里素来瞧不惯比她好看的女子。檀信看向她,微微勾了勾唇,这一笑让王若兰的后背直发凉,仿佛是被什么阴毒的东西盯上了似的。
檀信默默地收回了眼神。
魏坚从方才檀信出来时,便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她,又听见她软糯的嗓音唱歌,一时间被迷得七荤八素,又见连明德帝都给她赏赐了,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个女子眼生的很,是哪家小姐?”
魏远不答,魏霖则是不愿搭理他,只有魏恒挑了挑眉,问道:“六弟这是瞧上人家了?”
魏远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魏恒一眼,嘴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魏霖却一下子恼了,横着眼看向魏坚讽刺道:“六弟的正妃都还未娶进门呢,少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魏坚被魏霖毫不客气的话刺的脑子一热,口不择言大声道:“那又如何?我想要她她还能不从我吗?”话一出口,不光上方坐着的明德帝听见了,就连在一旁站着的沈如歌等人也听见了。
王若兰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檀信。
檀信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明德帝哪会不知道魏坚在打什么主意,若是平日里,他这般口无遮拦,明德帝顶多训斥几句也就罢了,可今日不知怎的,他见魏坚这个样子便心中一阵恼怒,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冷眼沉声道:“越发的不像话了,马上回去将国策论抄二十遍,下月初给朕。”
魏坚素来跋扈惯了,此刻见明德帝在这么多人面前丝毫不给自己面子,气的眼眶都红了,忍着怒意应了下来,道:“那儿臣下去了。”
魏坚一走,所有人都不禁有些默然。明德帝似是也没了赏花的心情,起身看了一眼那边的檀信,然后道:“朕还有些公文未处理,先走了。”说罢,带着冯公公也是走出了凉亭。
魏旬见魏坚走了,也不作多留,打了声招呼也走了。
原本热闹的凉亭此刻就只剩几人。
“魏恒。”魏桑瑶蹭到魏恒身边,皱着眉头一副颇为想不通的样子。
“嗯?”
“你有没有觉得父皇很不对劲?”她睁大了杏眼观察魏恒的反应。
其实她从方才檀信进来时,就一直在观察魏恒,原因无他,她只想瞧瞧魏恒面对与自己母后颇为相似的檀信,会不会也会流露出像明德帝那般的表情。
可魏恒到底是魏恒,他的心思若他不想表露,谁又能轻易的窥破呢。
只见魏恒似是极为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倒像是真的在想明德帝哪有不对,一点没将注意力放在檀信身上,魏桑瑶微微松了一口气。
“是有些不大对劲。”魏恒片刻后,轻描淡写道。
“那你觉得,这是为什么……”魏桑瑶提着心试探道。
魏恒从一开始魏桑瑶问的第一句话时,便知道她在试探什么了,此刻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只不过是为了逗她,但见她表情这般认真,终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微微笑了。
而魏桑瑶却蒙了,他不说话只顾着笑,这是什么意思?
这边魏桑瑶和魏恒在偷偷交流,那边魏远却有些不大高兴了,他开口道:“瑶瑶,今日御花园中的花开得极好,还有好几样是从西域运来的,我带你去瞧瞧吧。”
魏桑瑶可不想看什么花,正欲开口拒绝,却听见“噗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紧接着,沈如歌慌乱的尖叫声响起:“不好了!王小姐落水了!”
魏桑瑶等人连忙起身走向凉亭边的围栏,那里方才站着的檀信此刻已经落入了下方的池子里,正在水面上扑腾着溅起了巨大的水花。魏桑瑶见状,颇为兴致勃勃地看她扑腾,丝毫没有叫人下去救人的意思。
但魏桑瑶不叫人救,倒是有人坐不住了,只见魏霖脱了身上的大氅便一下子跳进水里,快速的捞起渐渐没了意识的檀信,几下游到围栏边,伸手叫道:“来人搭把手。”一众宫女和太监似是如梦初醒般的,赶紧手忙脚乱地将魏霖和檀信捞起来。
此刻虽是入春,但到底池水寒凉,檀信平日里便瞧着身子不大好的样子,这下经过池水一泡,早已昏迷不醒,魏霖极坏了,将自己的大氅披在檀信被水打湿的身子上,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将她送回房间,快些去请太医。”
事故发生的令人猝不及防,魏桑瑶回头去看浑身湿透,只穿着薄薄的春衫的魏霖,皱眉道:“哥哥将大氅给了她,你自己不冷吗?”
魏霖这才回过神,自觉刚才的行为太过冲动,只好硬着头皮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冷算什么,妹妹你先去瞧瞧信……王小姐,我回去换身衣服。”说着,打了个寒颤,心道还真是有些冷的。
魏桑瑶冷眼瞧着魏霖远去的背影,心一点点的沉底。
她的哥哥,若是一心想要护着檀信,那她只能不念旧情了。
“要过去吗?”魏恒突然出声问道。
“去哪?”魏桑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问。
“储秀宫。”
魏桑瑶沉默了一瞬,脸上泛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去,为何不去。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檀信落水一事,终是惊动了明德帝,此刻正在上清宫批阅奏折的明德帝听见冯公公来报,微微皱了皱眉,再无心思看进去奏折里的一个字,只好放下手中的奏折,问道:“好好的,如何会突然落水?”常年身居高位的他下意识的便想到了一些阴谋。
冯公公见明德帝还真的较真了,冷汗直流,梗着脖子道:“这个,这个奴才也不知,还得等王小姐醒了才知道。”
“嗯……”明德帝似是思索了一阵,道:“派人拿些驱寒的药材送过去。”
冯公公闻言,倒是惊讶了一瞬。往日就算是那些后宫的妃嫔生了病,也不见明德帝会专门叫人去拿药材送去,而如今檀信只是落个水,明德帝却这般重视。
明德帝一重视,他冯公公也不得不重视,连忙应下:“是。”
魏桑瑶站在床边,冷眼瞧着太医给檀信号完脉。太医的额头上不停的滴下冷汗,他只觉得自己身后站着的这个小祖宗眼神凌厉的很,像是要把他看穿,他忍着心里的惧怕号完脉,赶紧转过头道:“公主,这个小姐受了些寒才会晕倒,臣给她开些驱寒的药便好了。”
魏桑瑶挑眉,没想到她都已经晕倒了,却仅仅只是受寒,眼中划过一丝可惜。
太医摸不准魏桑瑶的心思,只好又道:“臣,臣可以走了吗?”
魏桑瑶在他畏惧的眼神中,轻轻地点点头。
太医一走,整个房间只剩下魏桑瑶和檀信,魏桑瑶看着床上闭目沉睡的檀信,左手慢慢的伸向右手袖子里的那把匕首。那是阎王给她专门用来杀死檀信的匕首。
此刻天时地利人和,檀信躺在那里毫无还手之力,她只需一刀下去,这个魔物便能顷刻间化为灰烬。
魏桑瑶的左手却微微一顿,她抬眼,看向掀开窗户灵活落地的魏恒,无语道:“你还真是喜欢爬窗。”说着,她不动神色的放下左手,将右手慢慢的背在身后。
魏恒眉毛一挑,眼神带着强烈的探究性看向她遮遮掩掩的右手,问道:“你藏了什么?”
“没什么啊。”魏桑瑶一顿:“我有什么好藏的?”
魏恒却轻笑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魏桑瑶身前,魏桑瑶见状,连忙躲开,但避之不及,右手手腕被魏恒牢牢握在手中。魏恒垂下眼看着她一瞬间慌乱的神情,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却是放开了她的手。
“你想杀她?”魏恒语出惊人道。
魏桑瑶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瞪着眼睛道:“你小声点。”
她本意是想叫魏恒闭嘴,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动作有多暧昧,魏恒感受到她附在自己唇上的柔软的小手,呼吸也不禁急促了几分。魏桑瑶感受到魏恒呼在自己手心的气,惊觉不妥,连忙收回手,耳尖却悄悄地爬满了红色。
魏恒眼中闪过一抹柔和的笑意,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描淡写道:“你大可不必亲自动手。”语气淡的就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魏桑瑶却读出了他的话中有话,正欲开口问个究竟,便听见外头传来冯公公尖利的嗓音:“皇上派杂家来给王小姐送点东西。”
魏恒动作十分迅速的翻过窗,下一秒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魏桑瑶和檀信,就好像没有第三个人来过一样。
“这身手也太好了吧……”魏桑瑶嘀嘀咕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