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章柱颤颤巍巍回到赵府给赵岚禀报了祁临川的邀约。
这边张静乐就已经收到了暗卫的回报:
“小的按大人意思在赵府盯了两天两夜,一直没有动静。直到今日申时,赵岌大人下朝后,他的跟班提着两个三尺见方的锦盒出了门。
卑职觉得可疑,便让人跟了上去。
探子回报赵大人跟班是去了武定侯府,由武定侯身边的亲卫副千户绍斌亲自出来,自阿斯门领进的候府。约莫一刻钟后,又由绍千户亲自送出来。赵大人的跟班上马后,绍千户还亲自给他打了马,很是热络。
武定侯防卫做得严密,锦衣卫一直插不进暗桩、探子也进不去,卑职无能,没有探听到消息。
但是,卑职在赵府插了暗桩,刚才得到了消息,即刻来禀报大人。
赵家小姐让赵大人跟班给侯爷送的两个锦盒,一盒是吉祥果,一盒是一件青石素锦缎银鼠皮大氅。
侯爷都收下了。侯爷还让赵大人的跟班给赵小姐捎了一句话,说是下个月初五休沐那天,辰时,他在凤凰山社恭候小姐。
卑职着人去查了凤凰山社,是武定侯母亲的嫁妆,在昌平一带,距离京城百里,马车行得快的话,一个时辰能到。
凤凰山社因为漫山都是花草树木,一般是侯府老夫人办春宴和秋宴的地方,平日里并无候府的主子居住。”
暗卫汇报完,见上头没有动静,便自行弓腰退了出去。
张静乐坐在桌前,盯着赵岌给他的书籍,久久未动,放在桌上的双手紧握、青筋暴起,胸中怒火翻滚。
好个祁临川!
这世阴差阳错让他救了赵岚,他倒敢捷足先登跟自己抢人!
凤凰山社!他还真会投赵岚之所好!
张静乐眉头紧锁,想到那日他们离开破庙,赵岚急急拉开窗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前世的遭遇,像梦境一样在他脑海打开。那时的赵岚也是这般……
他当时还是锦衣卫名不见经传的校尉张闻喜,没有被诚意伯府相认,不是什么锦衣卫四品佥事,身影颓败,不名一文,脸上还有骇人的伤疤。
冬天外出执行任务,资历深点的老油子们互相推诿,这种没好处只受罪的事情,自然是落在他头上。
千户也是个老江湖,临行前还拍拍他的肩膀,半鼓励半诱惑地说:闻喜啊,好好干,这次干好了,我给你向上官申请小旗。咱们这儿还有编,干好了,我提起来也容易点顺当点,你说是不是?
他当时心里想呸他一脸!直到后来遇见赵岚,他发自肺腑地感激千户。
正因为这次任务,他偶然救了在静音庵后山想抄近道往家赶的赵岚,与她在破庙中呆了三天。
这个傻丫头看见他的脸,没有像其他女子那样流露出厌恶与不屑,还安慰他,破相不重要,万幸没有伤到眼睛。
她轻轻揉揉地用帕子帮他包扎伤口,那帕子带着她身上独特的香气,包裹着他,让他想起了命运多舛的娘亲,这世上唯一疼爱过自己的女人。
虽然雪很大,凭他的功力,他不是不能走,他是真不想走。他贪念她脸上的笑容,他眷念她身上隐隐约约的香气,她的声音犹如天籁……他的心太累了,累到靠着她就能醉。
只是后来破庙条件太差,缺衣短食,四周围墙已经破败,处处漏风,又没有御寒的火盆,火堆也升不大,体弱的赵岚终于病倒了。
抱着她奄奄一息的身子,看着她因热烧而发红的脸,还有她脖子上手上隐隐冒出的细汗,他不得已给赵家报了个信。
赵岌带着马车匆匆赶来。
他不放心赵岚,亲自把她抱上车。
赵岌的脸色铁青,态度疏离,连士大夫最基本的礼仪都气没了,只让管家跟他说,改日登门重金酬谢。
他知道,赵岌这是要用钱堵他的嘴,要用钱划出一道天河,让他与赵岚相隔天涯。
他痴痴站在庙门口看着马车离去,心里发急,他还没有来得及问赵岚,今后怎么找她,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说,他家住何处。
赵岚病着,可她还是那样慌张地拉开窗帘,趴在窗口,看着他。她没有说话,但是他看懂了她的眼神。
难道,这一世,她的焦急和眼神都要给祁临川吗?
她会爱上祁临川吗?
想到赵岚会爱上别人,张静乐的心上就好像被人砍出一个洞,疼得他直不起腰,血汩汩地往外流,染红了他的双眼,染红了他的飞鱼服,染红了他周遭的一切……
他拼命喘着气,慢慢直起腰,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按着胸口,满心的疼,从胸口发出来,冲击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种感觉,跟当初知道赵岚吞金而亡一样,让他有种比死还难受的绝望。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再看到赵岚,他试遍了那些江湖的奇门遁甲,吃尽了那些江湖骗子的独门秘方……最后,还是靠着一个萨满的阴符重生了。
但是萨满告诉他不能提前去找她,必须在前世遇见她的那个时间、那个地方,否则遇见了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从他重生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在为这一天准备着。
他变得阴狠毒辣,因为他要迅速聚权敛财,他要再遇见她的时候,没人再敢欺负他们,没事再能拆散他们,他要好好护她周全,把她前世对他的柔情蜜意好好珍藏,把她前世为他的煎熬痛苦慢慢抚平……
陪着她,吃遍世间美味,看遍人间美景,做她喜欢做的一切。
她喜欢种草药,他就陪着她翻土捉虫;她喜欢做梅花香饼,他就替她碾碳粉磨楠木粉;她喜欢看他穿着鹤氅,他就脱了这层锦衣卫的皮,跟她成一对神仙眷侣……
可是,祁临川!
难道因为莫名出现的祁临川,这一切就要拱手相让?
这些怎么能让给别人?!
自己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祁临川!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他怎么配?
张静乐内心呐喊着,眼光暗沉,透着满满的杀机:
赵岚是他的命,谁要敢带走她,他就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管他是什么侯爷,敢跟他抢人,杀无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