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绾最近总是闷闷不乐,整天对着这宫墙看。除了高还是高。她有些气馁的趴在桌面上,唉声叹气。
宫殿里点着有助于缓和精神的安神香,是入薇为她准备的,估摸着看出了娘娘的心事。
入薇端着一盏茶,进了内阁把茶放到她的手旁,往前推了推,“娘娘,你喜欢的茉莉茶,奴婢才给你煮的。”
她说完,走到了司绾的身后,搭上了司绾瘦弱的双肩按摩着。
自打进宫以来,娘娘的笑容是越来越少了,人也变得郁郁寡欢,这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皇上也没见得传召几次,别说传召了,就是夜晚翻宫牌都没点到过娘娘。
想到这里,入薇不经叹了口气。
司绾听到了她弱弱的叹气声,抿唇一笑,她的这个小丫头什么心事都藏不住。
她阻止了入薇按摩的双手,把入薇带到桌前坐下,展开了笑颜。
“怎么,本宫哪里让入薇不开心了?”
入薇慌忙解释,“哪有。入薇只是觉得皇上为何不来召见娘娘。明明是他亲自分册的娘娘,如今连见上一面都没有余闲时间吗?”
她好笑的摸了摸入薇的脑袋,一双冰凉的手覆盖在额头,入薇一颗心都吊了起来,娘娘的手实在是太冷了。
司绾刚刚放下手她就拿着司绾的手放在掌心里捂着,“娘娘,皇上不来,你也得照顾好自己啊。”
她没好气的说着。
司绾不以为然,只当是入薇在调侃自己,坐在位置上痴笑了一声。
那晚的事情发生过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不过,他不来司绾就是挺开心的。他来了还得想尽一切办法去应付他,到费心神。
“去那些刺绣过来吧。本宫左右都是闲着。”她吩咐道。
“娘娘,你身份尊贵刺绣吩咐下人做即可。”
“不了,只是刺绣绣好是赠与他人,心意俱在。”
入薇恍然大悟,原来娘娘是送给别人的,退出了宫殿吩咐了下去。
她站在宫殿外仔细的跟着下人们说刺绣要的丝线跟针,眼角突然出现一抹明黄色。
又抬头看了眼,惊恐万状的跪了下去,“奴婢拜见皇上。”
宫梓烨点了头,“下去吧。”他遣散了附近所有的宫女就进了雨落殿堂。
入薇还没有反应回来,皇上就已经进入了宫殿里。她之前还说皇上的不是这会就赶过来了,好巧。
不过,这也表现了皇上还是喜欢娘娘的,亲自来看。
她唇角扬起了笑容,就连走路都有了几分气势。
宫梓烨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张发白的小脸躺在桌子上睡着了。她似乎近几日都没有休息好,眼袋都是青的。
有点疼惜她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手轻轻附上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她还是她,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脸上的温热让司绾惊喜了,她睁开了双眼,意外的跌进一双充满疼爱的眼眸中。
“皇上?”她叫唤了声。
“嗯。”
宫梓烨从嗓子里嗯了一声,收回了那张放在她脸上的手,整理起自己的衣袖来。
“皇上,怎么来了?”她有点意外,那晚的事情过后她以为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不会再来了,如今过来让她又惊又喜。
“哦?朕的宫殿怎么不能来?”他冷冷的撇了司绾一眼。
司绾浑身打了个颤,那目光仿佛能把人看的赤裸裸。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她解释道,“臣妾只是以为皇上近来都没有来过这雨落殿,今日一来,让臣妾受宠万分。”
宫梓烨听完冷哼了一声,“近几日领国使节要前来拜访,朕在筹备他们一路上的安全。”
他也不知道为何作了解释,既然她想知道就说出来吧。
司绾对这个皇帝没什么感情,虽然已经成了他的妃子,做事说话还是格外的唯唯诺诺。
“臣妾明白了。”她应付着,眼睛却飞向了窗外的宫墙之上。
宫梓烨顺着她的眼神也往窗外看了过去,他微微皱眉,窗外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吸引她的目光的。
“外面好看吗?”他试探的问了句。
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才想起正事来。
“皇上,臣妾有点想娘亲了,可否批准回家一趟。”她目光殷切的望着宫梓烨,那眼神中多了一丝哀求。
她在这宫中除了入薇一人,其他都不曾陪她说过话,奴婢们大多认为她身份尊贵,不敢轻言妄语。
宫中其他的主子也不敢跟她说话,是因为她有个权利滔天的爹爹。
她每日对着这宫墙,她怕了,怕自己会疯掉。
她的身体吃了药,毒性这些天也没有发作,她也可以经过这次回去拿点药,顺便看看他。
“好,都依你。”
宫梓烨心软了,尤其是她那双水灵的眸子望着他,他对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记得从国库挑点东西带回去。”宫梓烨淡淡的说着。
“谢谢皇上。”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司绾言语都有些轻快。
宫梓烨扫了她一眼,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怎么也不肯相信,她前后的变化会这么大,现在对他,就仿佛一个陌生人。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她失忆了。
“你失忆了吗?”他犀利的眼神追着她的眼眸不放,想要一探究竟。
“……”司绾默不作声,她心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说话。”他薄唇冰冷的吐出这两个字。
司绾下意识回避他的眼神,不愿正面交锋。
她的小动作在宫梓烨心底却是应了他的这一猜想。
“朕不勉强,感情可以在慢慢培养。”他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对她的目光从犀利变成了宠爱。
他就知道,她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对自己这么冷漠的。
司绾心里凉了半截,她不想跟他培养感情,她想出宫她想见另一个人。
她试着抽出手却被宫梓烨另一双手合十紧紧的握着,不放开。
“皇上,臣妾,……臣妾去给你泡杯茶。”她慌乱的扯出这一借口,顺带使劲抽回了手,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行了礼,跑出了殿门。
她匆忙逃离的背影却深深刺痛了宫梓烨的眼睛。
她还是她,只不过对待他的方式不同了。
没关系,朕可以等。等她把记忆全部想起来。
司绾愁眉苦脸,她不会泡茶啊而且也是借口。她现在得去找入薇那家伙了,真是嘴贱,说了个自己不会的。
唉~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会跟他待一起很长时间。
他这个人太冷,一靠近他身旁就能感觉的到。
想着出身,浑身还真有点冷,抱紧胳膊搓了搓身体。
…………
“哥哥,哥哥……”梦挽不难的叫着她对面坐着的竹沥。
竹沥吃着菜吃的正香津津有味。
“哥哥,今天不出门了吗?我快闷死了。”梦挽没好气的说着。
竹沥啄了口酒,放下酒杯又夹起一块豆腐往嘴里送,还念叨着,“这豆腐不错。”
不错你个大头鬼!
梦挽嘴巴翘得老高了,眼睛盯着竹沥手中筷子来回看,竹沥夹的菜的动作她都数的清,整整三十下。
她一下都没放过,一个下午就这么看着她的这个哥哥吃饭!
“啪”梦挽恨恨的拍了桌子上的碗,随后双手插着腰,“哥哥,再不理我,我就自己出门了。”
果然,当她说自己出去竹沥才有了动静。
竹沥放下了筷子,“妹妹,别急啊,有一朋友明日要过来,明日带你见见。”
朋友?竹沥在离都的朋友不就是他吗!!
想到这里,她翘着的嘴巴扬了杨,换成了一往甜甜的笑容,“哥哥,那人长得如何啊?”
竹沥冷笑一声,他就知道美色能镇住她的妹妹。
“你猜。”他挑眉,手指却暗自捏紧了酒杯。
梦挽没能注意到他的动作,只当是她哥哥让她猜测一下,便在那里沾沾自喜。
“有哥哥好看吗?”
“…………”竹沥恨恨的扯了扯嘴角,这话让他怎么接。
“我觉得是有的。不然哥哥怎么不说话。”梦挽故意逗着她的哥哥,生活才会有意思。
竹沥听完镇定不下来了,紧紧盯着梦挽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绝对没有!”
她的哥哥在天朝国被称为京城第一美男子,一出行就会沾花捻草,成了万众未出阁女子的心头之人。
这个是她从她的侍女那里听说的。
不过,她感觉不到,因为她的这个哥哥笑的比哭还丑,虽说没见过哥哥哭,不过也差不多啦。
“哈哈哈哈。”梦挽放肆的大笑起来,“哥哥,你脸红了,是不是说谎了。嗯哼?”
竹沥还真以为自己脸红了,手指还摸了摸脸,不烫啊?
又一记目光看向梦挽,却发现这丫头笑的贼贼的,才意识到是自己上了她的当。
他根本没有脸红,所以他就是比宫梓烨好看。
“一边儿去。再胡说,明天不带你见他。”
梦挽慌了,最想见的人哥哥不给见了那还得了,慌忙跑到哥哥旁边坐下,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哥哥最好啦。哥哥才是我心里最好看的,谁都比不来。”
这种时候能软则软,不能太刚,万事以和为贵嘛。
嘿嘿嘿。
这一番甜话听在耳朵里格外的动听,就连自己的声音都软了许多,“这才乖。”
他宠溺的捏了捏梦挽的鼻子,一颗心脏因为手中的触感怦怦跳。
他慌乱的避开了眼睛……
地牢里阴冷潮湿,拐角里还时不时窜出老鼠在哪里吱吱吱的叫唤着。
昏暗的地面上蓄满了一层层污水,就连空气中都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臭味。
田横不由得捏紧了鼻子,一鼓作气的冲进最里面。他的轻功很好以至于守在地牢旁的侍卫没有察觉,还在地上坐着眯眯眼睛。
他穿梭在地牢的走廊里,走廊里有很多青苔跟淤泥,很难想象这是皇家的地牢。
“娘娘。”他眼睛发亮终于在一个牢房里看到了那张美丽的脸庞。
汝婷听到了田横的声音,顾不上脚踝上缠绕的铁链子,一个劲往前爬去。
她的青丝乱糟糟的贴在脸颊上,身上的囚衣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的血迹,看的有些惊悚。
豁达一声,铁链子在墙面上动了动,她不得已躺在地牢的中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田横。
田横也没有想到娘娘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这是第一次见到那印象里高高在上的女人如今这番人魔鬼样。
“田横。”她沙哑的嗓音艰难的开了口,长长的指甲扣在地面上,欲要站起身来,却被身后的铁链子拖着动弹不得。
这铁链子是宫梓烨特意为她定制的,平日里只要她老实的待在草床上不动弹就不会动。只要她下了那张草床,铁链子就会根据她走的路程往回收缩脚踝,钻心的疼痛。
“娘娘我在。”田横恭恭敬敬的蹲在地牢门口,揪心的看着她的动作。
他看到了她因为铁链子动弹不得,看到了她隐忍的疼痛。
“给我,给我,把,他杀了。”她提到那个男子激动的又爬起来,全然不顾脚踝的疼痛和已经冒出来的鲜血。
“田横遵命。”他世代效忠着这位娘娘,只要有命令他就一定会去做,不论娘娘此时有何身份,命令就是命令。
他正准备离开,却被她的一句话阻止了。
“替我,照顾好远儿。”她提到了远儿声音降了下来,不是之前的狠戾,她对远儿温温柔柔时刻都是这样,那是她现在唯一珍视的宝儿,不能出了问题。
田横也听闻了宫昶远的事情,他打听到皇上秘密的把宫昶远送了出去。至于送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还需要搜索才能知道。
他又看了汝婷一眼,她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这个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免得做出什么傻事情。
“属下明白。”
“田横。”她突然咳咳几声,手臂摇摇欲坠无力的让他靠近一点点的挥着。
“咳咳咳。”
田横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蹲着,眼神注意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你去…………你去找司丞相……”她猛然抬起头,眼中乌云遍布,“他会帮你……”
司丞相?司雍卓?
田横有点不解,他正准备询问,就听见汝婷继续说。
“他要是不帮你…………你就说,当年的事情昭告天下。”
田横当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见汝婷说了这么句话,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突然,牢笼里传出一阵阵脚步声。
田横迅速趴在地上听着错错杂的脚步声,约摸有六七人,朝着汝婷眼神示意,朝着来时的路隐藏在地牢走廊里的上空,与走廊的昏暗融为一体。
他们刺客一贯的手法,来时先打探地情况,以便发生意外自己更好的多次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