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屋内只剩自己一人，眉儿随手将绣到一半的帕子扔回针线篓里，戴上面纱，倚在窗边往外看。

窗外是热闹的街道。

万花楼在主街道的尽头，以万花楼为开端的一条小街与主街道互相垂直，整条小街都做与万花楼类似的生意。

万花楼对面聚了一圈的胭脂水粉铺、成衣店、绣坊和珍宝店。再往外，是几家大赌坊，不仅赌钱，还赌石。各家赌坊间又零散分布着一些酒楼、客栈、药铺。

酒楼附近一般会延伸出几条小吃街，客栈周围大多是些茶楼酒肆、成衣店，门口摆着些小摊卖点好玩的小玩意儿……

万花楼作为最接近主街的青楼，所在的这一片儿算是最热闹的，什么店铺都有。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衣着光鲜的官小姐们戴着帷帽由丫鬟扶着下轿，迈着小碎步往心仪的脂粉铺走去；满头大汗的小孩互相追逐着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撞到小摊招来一阵骂；不知从哪里滚了半个包子在地上，招来巷子里蓬头垢面的乞丐和威风凛凛的黄狗大眼瞪小眼……

“唉……”

高楼上轻轻的一声叹息，似乎能传很远，以致路人频频仰望。

一声流里流气的口哨从一个刚从赌坊出来、满面红光的锦衣大肚男嘴里吹出。眉儿皱紧眉头，正准备关窗，一个身影吸引了她。

斜对面，两三百米处矗立的四层酒楼--“食为天”中一个十七八岁的蓝衣少年。

虽然隔得远，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看着盛宴楼四楼靠着窗的包厢中蓝衣少年迎进五六个脚步虚浮、脸色卡白，眼袋快耷拉到下巴的老熟人，眉儿笑了，“呵呵，原来如此。”

心情好了，她朝着锦衣男子飞了个媚眼。

再次捡起绣绷，哼着艳曲儿耐心地绣起了帕子。

“绣什么呢？金元宝？不，太少了，要被那老妖婆打。财神爷？不，太费金线了，要被那老妖婆说。摇钱树吧，铜钱是镂空的……”

正低声地碎碎念，开着的门扇被敲响了。

眉儿意识到门没关，楞了下，收起怨忿的嘴脸，也来不及懊恼，笑眯眯开口，“进来吧。”

“眉儿……姐。”珮倾进来老老实实站在一边，“我今天都还没碰过琴呢，你现在有空吗？”

“青妈妈要的帕子我还没绣好呢。你坐这儿咱们聊聊天？”

“好。”珮倾搬来桌边的凳子坐在旁边看她绣帕子。“绣得真好，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刺绣的？”

“忘了，能拿针的时候吧。”眉儿将绣绷举了举，然后继续绣，“绣儿没为难你吧？”

“没有，她还请我吃饭呢。”珮倾说完马上捂嘴，而后偷偷觑了眼眉儿，吐吐舌头，“眉儿姐可别告诉青妈妈哦，我实在太饿了。不吃饭就没力气，没力气怎么学琴嘛，对吧？”

“呵呵，”眉儿低声笑笑，“我当然不会说啦。小鬼灵精，饿了不会跟眉儿姐说么，要跑这么远到别人家吃？”

别人家？珮倾心里挑挑眉，想甩她脸鄙视的王炸！在这儿呆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招待，你哪儿来的勇气套近乎？

“那意思是我以后的饭都眉儿姐承包了？”珮倾眨着闪亮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感激。

“嘶！”眉儿将被针刺破的食指含在嘴里，含糊地“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