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拉斯特看着周围,他孤身一人的站在一个被黑暗、虚无填满的空间里。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无力的怒吼,嘶喊。
但是却没有丝毫意义。
忽然,一个波动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并且刹那间划过虚无,然后自视野的另一端消失。
仅仅是看到的一刹那,库拉斯特就下意识的颤抖了下,因为他从那个波动处感受到一种气息。
强大。
令人颤栗的强大。
比黑夜教派信奉的女神维希尼娅还要强大!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体验。
“那是什么……?”库拉斯特愣愣的看着划过虚无的波动留下的痕迹。
黑暗和虚无被撕了一个裂缝。
与黑暗、虚无相异的光景在裂缝中展现出来。
库拉斯特下意识的看向了“外面”。
他愣住了。
在那个“外面”,他看到了自己跪在破败的宅院中抱着梅尔残破的衣服痛哭。
看到了自己、艾尔莎、希尔曼和米尔豪斯四人被黑夜教派宣布成为渎神者,并被黑夜教派的人追杀。
看到了愤怒的自己和艾尔莎他们依靠着斯卡勒的帮助建立了一个职介者联盟。
看到了强大的自己屠杀着黑夜教派的信徒。
看到了自己率领着大量的职介者冲击着血腥要塞。
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死亡,倒下,有自己联盟的人,也有黑夜教派的信徒。
看到了维希尼娅期待的“战争”。
他还看到了自己的心脏在随着战争闪烁,供给自己强大的力量,剥夺着生命,吸取着更多的灵魂。
最后,他看到自己、艾尔莎、希尔曼、米尔豪斯,还有很多很多人站在了黑夜女士面前。
看到了大家各展手段让维希尼娅疲于招架的场景。
看到了他的胸口处聚集了大量的光华,而他也将挥出制裁黑夜女士的一拳。
库拉斯特忍不住残忍的笑了,这是他想要看到的,屠神,只有这样,才能悼慰善良的梅尔。
想到梅尔,他流下了悲伤的眼泪,虽然没有看到最后,但库拉斯特知道,梅尔一定被维希尼娅杀死了。
可就在这时,裂缝外的光景忽然又发生了变化。
这令他瞪大了眼睛。
“不!不可能!不可能!”库拉斯特惊恐的看着前一秒还疲于奔命的维希尼娅忽然又从容了起来,黑雾将他们所有人缠绕。
他甚至听到了维希尼娅的声音,那种只能从内容感受传递感情的平淡声音。
“呵,差点就失败了。这下最麻烦的‘战争’终于吃饱了。”
在话音落下后,维希尼娅打了个响指,所有职介者的脚下突然黑雾乍起,将他们捆缚其中。
维希尼娅轻轻的走到其中一个职介者身边,用手指虚点了一下他的脑袋。
“砰”的一声,那个职介者的脑袋就好像一个气球般炸开,红色的鲜血混合着苍白的骨头和脑浆四射而出。
维希尼娅继续走着,向着库拉斯特和艾尔莎走去,一路上血色不断喷涌,就好像是欢迎的烟花。
米尔豪斯……希尔曼……所有人都成了无头尸体倒在那里,鲜血浸透了大地,只有维希尼娅的脚下,因为黑雾吞噬了溅向她的血液而显出大地本身的颜色。
维希尼娅站在了艾尔莎的面前,她在库拉斯特的面前再度剖开了艾尔莎的腹部,从里面取出了一柄钥匙。钥匙依旧凝固着所有看向它的视线,只是这一次,钥匙蕴含着无尽力量,而维希尼娅也没有再为艾尔莎疗伤。
库拉斯特眼睁睁的看着艾尔莎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他看着自己又一次无力、无用的唾骂着维希尼娅,看着她召唤出了一扇大门。
“创世之门的打开,需要七柄钥匙,每一柄钥匙都需要与钥匙契合的职介者来充能,若干年来,我的信徒们帮我积累了四柄钥匙,但需要能量最大的‘战争’却迟迟没有找到契合者。”
“终于,在命运之钥的指引下,我等到了你和那个女孩子。尤其是你,战争之钥的守护者,在你们的帮助下,我取得了知识、永恒、以及战争三柄钥匙。”
“不用担心不用悲伤,创世之门打开的时候,你们都将消亡,新的轮回也将重新开启,在新世界里,你们会再度相遇的。”
库拉斯特看着维希尼娅剖开自己的胸口,取出了心脏位置的战争之钥。
在狂暴的能量下,自己的肉体被绞成碎肉,只有头颅落在地上,用痛恨的眼神瞪视着维希尼娅。
他继续看着,看着维希尼娅将七柄钥匙嵌入雄伟大门上的孔洞,看着大门内侧扭曲了空间,看着她踏入其中,看着世界崩塌……
裂痕自此归于虚无,就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库拉斯特痛苦的捂着胸口,他甚至想剖开自己的胸膛,取出那柄印在他心脏上的钥匙。
可是,他做不到,钥匙的能量在保护着他的心脏,虽然微弱,却坚不可摧。
他只能痛苦的一次又一次击打胸膛,无力,却执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库拉斯特失去了意识,虚无散开,他睁开了眼睛。
“库拉斯特!你醒了!”艾尔莎的声音伴着焦急在库拉斯特耳边响起,将库拉斯特的意识拽了回来。
他茫然的看了看周围,一辆马车的车厢,艾尔莎和希尔曼在看护着他,米尔豪斯则驾着马车。
而在艾尔莎等人身上,他看到了淡淡的光华,尤其是艾尔莎,光华虽然微弱,却隐隐有一种特殊的强大。但他没有再想这些,因为……
“梅尔!”他大喊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左胸口的虚弱感蔓延了他的全身上下,令他无法动弹。
“我们在往回赶,不会有事的。”艾尔莎强打着心情安慰库拉斯特,虽然她自己也知道,凶多吉少。
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库拉斯特痛苦的跪在被摧毁的宅院中,遗留在现场的只有一滩血迹,以及梅尔破烂的衣服,在神的袭击下,梅尔和赛斯连尸体都没能留下,只有沾了血迹的衣物证明了维希尼亚的残忍行为。
“我要复仇!我一定要复仇!黑夜教派,我们不死不休!”艾尔莎跪在那里用拳头锤着地面,大声的喊着。
库拉斯特在那一刻,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他在虚无中看到的那些场景。
他甩了甩头,将那些场景甩到一边,那只是幻觉,幻觉不能阻止他的复仇!
他要复仇,家破人亡的仇怨吞噬了他的心灵。
几乎就在他们刚刚掩埋了梅尔的遗体,达卡帝国那边传来了黑夜教派的通缉令,他们四人被黑夜教派宣判成为渎神者,而他们也将受到黑夜教派的袭击。
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的,库拉斯特动摇了。
因为他经历的正是他在虚无中看到的事情!
他们在躲避着黑夜教派信徒的袭击!
在建立着“黎明守护者”联盟!
在招募着仇视黑夜教派的职介者!
在积累着力量准备发动……战争!
后来的某一天,有所动摇的库拉斯特感觉到了左胸口的波动,钥匙醒来了。
和选中艾尔莎的“永恒之钥”不同,“战争之钥”在不断的吞噬着库拉斯特的力量,那段时间里,他几乎就是一个普通人,要不是运气好,在黑夜教派的袭击过程中,他早就死了。
如今,钥匙已经苏醒,“战争”开始通过吞噬其他能量,提供给库拉斯特。就好像催促着它的宿主可以给它提供更好的环境一样。
很快库拉斯特就发现了战争之钥的特点,它在吞噬能量,并且生冷不忌。
没有其他能量时它会吞噬库拉斯特的能量,在迷宫中,它的食谱便会由迷宫的能量构成主菜、如果周边有职介者在使用职介力量,它也会加个餐。
这让库拉斯特想到了那个虚无中的景色。
这一次,他想了很多。
在他从虚无看到那个足以撕裂虚无的波动后,他就发现自己可以看到职介者的“强度”,就好像是直视那个波动产生的后遗症一样。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一件真正令他动摇的事。
或者说是一些事。
自离开血腥要塞,他们一共遭遇了黑夜教派共计十七次袭击,袭击者实力不等,有教派的外围普通人,也有资深教徒,七十二柱都来过三次。
但是他们都活了下来。
其中有三次,库拉斯特这个被战争之钥吞噬力量沦为普通人的家伙被抓到落单,可是,他没有死。
各种各样的侥幸,令他活了下来。
第一次,突进中的袭击者绊住了一颗石头,摔倒的时候恰巧扭住了脖子导致其身亡。
第二次,敌人发动了致命攻击,但是由于落脚点塌陷,这个攻击没能命中库拉斯特的要害,而且,由于对方之前的攻击在重创他的同时,也将他固定在了岩壁上,让他躲过了像那个倒霉的袭击者那样,坠入悬崖而死掉的悲剧。
一次比一次运气好,就像是一个笑话。
尤其是最后一次,他自己都做了死掉的准备,可是对手却在吟唱咒文时,因为楼上有人倒洗脚水,正好被浇了个通透,导致魔法吟唱失败,本来就算反噬也不至于死亡的流星火雨却让其体内魔力过度沸腾,最终因此而亡。
库拉斯特不得不怀疑,是命运在拒绝他的死亡。
因为命运需要他,需要他和艾尔莎组建联盟,然后复仇。
最后发动战争。
就像在虚无中看到的那样,他们为复仇发动的战争,最终将战争之钥和永恒之钥送到了维希尼娅的手上,用他们的生命让该死的黑夜女士达成了目的。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未来的走向。
库拉斯特不知道,但是维希尼娅杀死所有职介者,然后召唤创世之门毁灭世界的场面不断在库拉斯特脑海中重放。最终定格在了艾尔莎失去生命的那个画面。
这让他恐惧。
失去了梅尔,失去了赛斯,他不想再失去艾尔莎、希尔曼、米尔豪斯他们。
所以,他决定将这件事告诉艾尔莎他们。
也许艾尔莎他们会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或者决定吧,库拉斯特这样想着,将自己看到的未来告诉给了自己的队友。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忽略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未来,那就是在明言复仇无法成功,在否定复仇本身的意义。
或许希尔曼、米尔豪斯他们能接受,但以为姐姐复仇为生存支柱的艾尔莎绝不可能理解,也不愿意理解。
尤其是提出这件事的人,是她的姐夫。
所以,这个曾一起突袭血腥要塞的小队,在那天分裂了。
在一番唾骂之后,“懦弱”的队长被驱逐,坚定的女骑士接过了旗帜继续复仇之旅。
心灰意冷的库拉斯特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但他并没有放弃,他开始了另一场战斗,和自己的战斗。
他要阻止心脏里的战争之钥成长,将其限制起来,令黑夜女士永远无法得到战争之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