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善良的，她就算是憎恨，也是有针对性的，所以她从感性上就直接无视了伊丽娜黑夜教派信徒的身份。

我则是更倾向于理智分析，认为憎恨伊丽娜是没有意义的，毕竟神与人之间的区别太大。

总之，不管我们从哪个角度，都选择了无视伊丽娜的身份。

但是当我和伊丽娜之间成为男女朋友后，我和母亲都不得不重新审视伊丽娜的身份。

我不知道害我家破人亡的这件事在“神明”的眼中算不算的上是大事，但是我知道，维希尼娅很需要“知识之钥”。

那么能够让维希尼娅安排来取“知识之钥”的人，一定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信徒。

被安排办这种事的信徒不一定要多强大，但其信仰一定要坚定不移。

我都能够想到这些，维希尼娅作为四柱神，没道理想不到的。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随着那个论证《赛斯是否喜欢伊丽娜》的实验不断进行，我越来越难以开口。

因为我害怕。

就像当年母亲逝去时那样害怕。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这是我年幼时在某本书籍中看到的一首诗，作者对“自由”的信仰是现在的我所不能理解的，不过这不妨碍我对作者报以敬佩，因为我对自己不能理解的事都会报以极高的敬佩之情。

所以我现在才会害怕，本能的害怕。

可以想象，当伊丽娜知道我与信仰她只能拥有其一时，会做出的选择。

可是我却不想和伊丽娜分开，至于原因，现在的我很清楚，那是名为“爱情”的奇妙感情。

但是对于那时的我，只能将其解释为：我们所做的实验必须由伊丽娜做助手。

事实上，在若干年后回想起来，母亲肯定预见到我们会发展至这一地步了，所以她在和伊丽娜说起我所经历的悲惨童年时没有提罪魁祸首的身份。

当然，也有可能母亲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维希尼娅这个该死的家伙继续祸害我的生活吧。

不管母亲最初是如何想的，我和伊丽娜迟早要做出一个最终选择。

因为她不可能一直呆在塔里，她总要离开这里回去复命。

我曾询问过她来这里的任务，她并没有避讳我。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不信，谁让你是一个技术宅呢。姐姐我可是给‘神’打工的呢。”伊丽娜一边笑着一边用嘴唇蹭我的耳朵，这是我们的实验内容之一，根据身体上的特殊接触判断我体内的激素分泌情况是否有异常变化，以此来证明我是否对伊丽娜抱有“喜欢”这种特殊感情。

我暂时性的无视了耳朵上传来的瘙痒感问道：“你是哪个神的信徒？”

“黑夜女士，维希尼娅。”她看着我，纠正了在她看来是语病的地方：“不是哪个神，维希尼娅大人是世界上唯一的神。”

她的语气有些严肃，还带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我漠然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该做什么回应。

是该否认维希尼娅是唯一神的这个观点？还是应该愤怒的批判维希尼娅？还是向伊丽娜控诉她对我做的那些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话语在我脑海里过了一圈后，并没有被我的发声器官传递出来。

“维希尼娅大人给我‘神启’，让我来这里取一柄钥匙，喏，就是这柄。你那个白老师给我的。”她说着，手中像变戏法般取出了一柄钥匙。

我扫了一眼，立刻就确认了这是知识之钥。

我很早便在老师的介绍下见过这柄钥匙，在其他人看来，这就是一柄样式独特的金钥匙，但在我眼中，它的表面浮现出无数星辰般的微光，以一种独特的规则，仿若电子绕着质子之间旋转、环绕。所以我不会认错这柄钥匙。

我低声问道：“你既然拿到了钥匙，为什么不回去复命？”

听了我的问题，伊丽娜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的嘴唇又贴到了我耳边。

“你不知道吗？”伊丽娜的声音很轻、很轻，她的呼吸让我的耳朵很痒、很痒……

“因为我遇见了你……”。

我的心跳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停了一拍，然后乱作一团。

就当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平复混乱的心跳时，伊丽娜突然笑了起来，她指着旁边的监控仪器说道：“看，刚才我说话的时候，你的心跳发生了大幅度的变化呢，这能证明你喜欢我了吧？”

平时反应迅速的我足足愣了十五秒才反应过来，我直勾勾的看着象征心率变化的曲线正在从某个峰值迅速回落。

我思索片刻，坦然回答道：“不能，这只能证明我的身体对异性靠近有反应，并不能代表我喜欢你。”

“哼，又是这套，”伊丽娜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道：“这几天我们做了那么多尝试，从拥抱到亲吻，每次都能检测出来你的心率、体内激素分泌有异常变化，结果你每次都用这句话打发我。”

“哦~我明白了。”还未等我反驳，她就又自说自话起来：“你一定是想用这种方法占我便宜，小弟弟你说是不是？”

“……”我板着脸走到黑板旁，严肃的说道：“请你不要妄自揣测，我们所做的实验需要用到大量的实验数据，以此证明我是否对你抱有名为‘喜欢’的情绪，之前所做的实验分别论证了在不同时间、地点做相同的事，以及在相同的时间、地点做不同的事，我的状态是否有特殊变化。从目前所做的实验结果来看，在与你接近时，我体内的各项激素以及心率、血液流速等均会产生特殊变化。”

说到这里，我敲了敲黑板，上面有这几天我们做出来的各项统计数据，“比如，三天前起床时、昨天早饭时拉住你的手，我的心跳速率分别是87次/min和90次/min，以拉手为实验依据来看，这两个时间点是峰值，其他时间拉手我的心率则处于略大于正常心跳频率，顺便说一下，我开始做其他实验时，拉手并未产生心率变化。”

说着说着，我的思绪就正式转移到了实验分析上：“嗯，根据目前的实验统计来看，你抱着我的时候，心率基本都在97次/min左右，这个行为似乎与时间地点都没有关系。从这个角度看，似乎拥抱产生的效果更为直观明……”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说起来，你刚才的心率是多少？”伊丽娜打断了我的话，撇了一眼旁边的仪器，然后发出了惊喜的声音：“112次每分钟！小弟弟，你的心跳再创新高了哦~我就说你肯定喜欢我的。”

“咳咳，我觉得你完全没有理解我之前说的话，”我咳嗽了两声，转过了头，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小圆圈。

“从之前的实验数据统计来分析，的确可以得出一个较为倾向于‘喜欢’的结论，面对数据，我必须承认与你接触我会有很独特的感觉……但是！这并不能代表‘我喜欢你’，不能代表你是最独特的那个，很有可能我是属于任意女性靠近都会有反应的体质。用示意图说明更明显，假设这个圆是你……”我又在小圆的旁边画了两个大圆，一个与小圆相离，一个将小圆包含。“如我所画，大圆是其他女性，现在所需要证明的，是你归属于其他女性之内，还是独立于其他女性之外，你明白了吗？”

“哦哦哦，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需要找其他女性和你亲近亲热对吗？”伊丽娜嘟着嘴问道。

我点点头：“没错，只有证明了我与其他女性接触没有产生同样的状况，才能证明我喜欢你。”

“小弟弟你这样将占女生便宜说的像为学业献身真的好吗？”伊丽娜凑到我身旁，用手指弹了我的脑袋一下，“而且还当着女朋友的面这么说~”

我一脸严肃，纠正了伊丽娜的胡言乱语：“这是必要的数据收集。”

“好吧好吧……”看我十分认真，伊丽娜只能耸着肩退开，“那我们要找哪位‘女士’奉献一下呢？这里除了我，只有梅尔阿姨了吧？喂……你这认真思索的表情是什么情况啊。”

“母亲似乎不能作为对比实验的协助人员，根据我在书上看到的内容，母亲、祖母等直系亲属的接触应该不能作为参考依据。”

伊丽娜扶额长叹：“先不说这个实验接下来找谁帮忙，单说你会思考让梅尔阿姨参与这件事我就觉得很崩溃。”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妈妈每晚上都会送我睡前吻的。”

“……好吧好吧，我的小王子，姐姐我被你彻底的打败了。”伊丽娜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出了幸灾乐祸的话语：“总之，考虑到塔里只有我这一个助手的现状，实验肯定是无法进行下去了，所以你就接受你对我有特殊反应的事实好了。”

“我说过，我认可自己对你有特殊反应的事，但是实验必须严谨，我必须要证明你是否是‘特殊’的那个。”我摇头道：“而且，并非没人能参与实验，暮可以帮忙，虽然她现在不在。”

“暮？”

“我的学妹，你来的时候她刚好被老师安排外出实验。”

“……”

看着伊丽娜不高兴的表情，莫名其妙的，我发现自己有些小开心。

“好吧，那我等着你那位学妹回来。哼。”伊丽娜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甩头离开了实验室，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我看动画片。

犹豫了一下，我打开了影像仪，自己看了起来。

这些天和伊丽娜一起看动画片让我发现，这些处处存在bug的故事里有些还是挺有意思的。

虽然因为缺少对比实验，我和伊丽娜还是一边做着频繁的数据积累，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没有选择暂停课题。

只是，我们没有等到暮的返程。

因为在暮回来之前，另一个人造访了圣者之塔。

或者说，是另一个神。

黑夜女士维希尼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