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沧郢将伴月琴递给冷月飒,冷月飒毫不犹豫拿过来,没有将他的这句话放心上。
“沧郢,你知道吗,在幻雪之境里,墨墨也会弹琴,浮幽沉睡的那几千年,墨墨一直在冰涯边抚琴,扰得整个幻雪之境不得安宁,每一片雪花都在抱怨,每一座冰山都在颤抖,可是杂乱的琴音却偏偏绕过了墨宫,留得一方静土,后来,墨墨弹得越来越好听了,跟你弹得一样好听,有一段时间他便每日教浮幽弹琴,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也跟着学会了!”
秦沧郢听着听着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笑意,她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墨墨,秦沧郢最开始也只当是梦罢了,并未在意,直到他发现那支被人掉了包的玉簪的那个墨字,他知道那不仅仅是梦,他也开始对于那个时常占据她梦境的男人打心里恨着,可是,听着那个幻雪之境的故事,他也听进了心里,甚至很渴望知道结局,每每听到浮幽所承受的痛苦,他的心也跟着一阵绞痛……
在他沉思之间,铮铮琴声已经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勿忘谷里……
秦沧郢静静站立在冷月飒的身后,清风掀起长袍,那条鲜艳的红丝带也迎风飞舞,恍如将要乘风而去。
他眼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紧紧地注视着那个人儿,再也容不下它物,他想将她分毫不差地烙在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的那种。
时间缓缓流逝,琴声依旧不断,偌大的勿忘谷却极为安静……
不知不觉,这首曲子已经过半,四周草木仍无半点动静,冷月飒眉头紧皱,困惑不已,为什么?为什么这首曲子弹出来没有方才的盛况?
或许是哪里错了,可是她却找不出错误来,冷月飒不死心,弹了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的沧海明月回荡在勿忘谷,同寻常曲子并无两样,冷月飒脸色微微泛白,心中慌乱,可手指依旧不停地挑着琴弦,琴弦划破手指也浑然不知,直到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够了!”
冷月飒浑身一震,琴声戛然而止,她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秦沧郢冷酷的脸还有眼中满满的失望。
“沧郢……”冷月飒摇着头,想要解释什么,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秦沧郢的目光再无方才半点柔情,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嘲讽和冷意,冷声道:“你不用再解释了,人会说谎,可琴声不会说谎,你看清楚了,我也看清楚了,在你心里,根本没有爱,对于我,你有的仅仅只是依赖罢了。”
秦沧郢的话狠狠地打在冷月飒的心上,她脸色苍白,心中有千万个声音在说不,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仿佛喉咙被什么堵住一样,她不可能不爱他的!可是她为什么弹不出沧海明月!!!
“不是的,沧郢,伴月琴说了谎,沧海明月……”
“你不必再说了。”秦沧郢决然打断她的话,目光冷然,“这把琴是我亲手打造,这首曲子也是我亲手所写,它可以骗任何人,可却骗不了我,你也不要再骗自己了,在你的心里,没有爱,天命之主,生来罪恶,我又怎敢期盼你能对我生出些情意来……”
冷月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悲哀道:“什么天命之主,连你也开始在乎我的身份吗?”
因为她的身份,她失去所有,成了世人眼中的恶魔,天下之大容不下她,现在,连他也与其他人一样了吗?
秦沧郢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可很快又是冷意一片,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毫无留念地转身离去……
冷月飒定在原地,只觉得全身冷得可怕,看着他的决绝的背影,她总感觉,她要是不留住他,他就要永远消失了,可是,她以什么样的理由留住他?她的出现,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选择,他为她放弃了所有,她若真的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困住他一生一世,离开她,或许他会活得更好,她若真的爱他,更不该再困他一生一世。
眼看着秦沧郢的背影消失于视线里,冷月飒心中一急,气血上涌,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鲜血所溅之处,草木凋亡,一片焦土……
冷月飒无奈笑了,她记得浮幽那日从素宫回来,她好奇浮幽受了命劫吐出的血化成了一朵引灵花,她不悲反笑,现在冷月飒懂了,懂了她的心中的悲哀。血莲双生,一正一邪,没有选择,而她的出生本就是六界的一场浩劫,因为有师父的庇护才无忧无虑地长大,万灵在她手里活不过十息的时间,连她的血不经意溅落都会给它们带来毁灭。
从小到大,她虽未害过一人,可是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是无法更改的,是被逼无奈的,即便她心怀仁慈,即便做再多也是徒劳,她依旧是世人眼中双手血腥的恶魔,罪不可恕,人人诛之。
他和她,是不该相遇的,是她乱了他的命数,将他拖入这条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