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双也不太明白……
陈越今夜刚到,完全可以休息一下,明天直接去孙至航的住所拿人,何苦摆这么一出大戏?
唐少奶奶这又是酒,又是肉的折腾了半天,还惊吓了一场!
“明儿我去问问吧。”云小双道。
唐少奶奶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道:“我怎么就没看明白呢……那文姐儿,把她夫婿给……”
“给告发了。”云小双淡淡道。
唐少奶奶倒是知道,柴四先前,怀的就不是孙至航的孩子。
她叹道:“这些日子,他们夫妻俩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来往,我也看得明白。这女人家,一辈子能遇见一个自己拿捏得住的,也是不容易的。她又何苦……”
或许是孙至航表现得太明显,刚才的模样又太凄楚,以至于唐少奶奶都有些同情他了。
可云小双却没什么感觉。毕竟,李家是孙家告发的。
柴四告发孙家,是亲人反水。可当时的孙家,对于李家来说,何尝又不是亲戚呢?
走到这一步,只能说是天道好轮回了!
但唐少奶奶毕竟是个心软的妇人,一时忘了李家的前车之鉴也是正常的。
云小双只是安抚道:“大概是当局者迷吧。”
唐少奶奶突然问:“她说是为了报仇……你信吗?”
云小双直接笑出了声:“我若是不认识她,倒真是要信了。我这个表妹,最是自私的,连自己的亲娘老子也不顾,哪里还顾得了我们这样的远亲?”
唐少奶奶想了想,便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唐少奶奶对柴四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但毕竟也在自家屋檐底下住了那么长时间了,“自私”这一词确实是用得妥当。
云小双叹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瞒您的了。您只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她夫君的,却不知道生父是谁。”
闻言,唐少奶奶很诧异:“你是知道的?”
云小双点了点头,把柴四和云齐那段往事,拣要紧的说了。
唐少奶奶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瞎了眼不成……那孙家的虽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配她却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
她又叹道:“先前柴七奶奶还在景德镇的时候,我与她见过几次,知道那是个精明能端的住的妇人,也是颇有好感的。当时还觉得可惜,眼看着生意做的不错,怎么就搬走了呢?没成想,却是为了自己家的小闺女儿……只可惜呀,文姐儿到底是辜负了她爹娘的一片苦心。”
唐少奶奶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又常年居于内院,可她不是不懂得当时的柴氏夫妻做出的是怎样的牺牲。
尤其是在当时那种时候,柴家因为受到李家的牵连,门楣正衰败。如今想来,柴七爷一个男子汉,肯为了个不懂事的闺女儿,舍了自己刚刚打拼下来的家业,确实是非常难得的了。
有这样的爹娘,柴四……她怎么就不知道惜福!
唐少***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叫了人进来收拾屋子。
云小双便陪她去花园,走了走也是散散心。
“川哥办这事,真的一点风声也没有透给你吗?”她忍不住问云小双。
“倒是没来得及多说,我自己猜到一些。”云小双也是直言不讳。
那天在茶楼,她川便已经告诉过她,柴四牵头已经把孙家人给告发了。
云小双猜到,京城迟早会有人要来,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陈越。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陈越竟会如此有雅兴,宣旨之前,还跟孙至航一道吃了顿饭……
这一顿饭吃下来,云小双在屏风后面听着,陈越简直是把孙至航给当猴耍了。
一阵大喜之后再经历大悲,那个中滋味,简直不足以与外人道。
其实云小双隐隐能猜到这是为什么……
陈越恨孙家人,是替过世的李氏恨,恨到不但要将他们从云端击落,还要让他们的身心备受煎熬。
那人看起来不过是一介武夫,然而能在官场上打滚儿,心思不可谓不深沉。
云小双猜的没错。
之所以要走这么一道过场,是为了要折磨孙至航。
皇上的圣旨只是夺回了孙家人倒卖贡品的权利,但其实罪名还未定,所以孙至航不至于马上就被押去大牢。在被送到府台以前,他会先被软禁在自己家里。
陈越和唐川亲自送了他回去。
唐川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无奈陈越非要去,他便只好也跟着了。
等到了孙至航暂住的小院子门口,陈越突然叫住了他。
月色下,孙至航的脸色苍白的像个死人。不过他毕竟是孙家长孙,从小受到良好的教养,所以此时倒是已经微微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他扭头看向陈越:“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陈越高倨马上,笑道:“大家都是老爷们儿,我是看你可怜,怕你被那婆娘骗了。”
闻言孙志行尚且云里雾里,唐川却已经反应过来了,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越……
他当真要如此吗?
孙至航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这步境地,无论接下来陈越要说什么,都已经不能比现在的情况更坏了。
他很冷静的道:“多谢大人关心,大人,但说无妨吧。”
然而片刻过后,他便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这世上,绝没有最坏的情况,永远只有更坏……
陈越道:“那婆娘说是为了李家而告发的你们,自然是骗你的。你患有不育之症,突然有了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不对劲吗?”
孙至航一怔,随即双目变得猩红:“你……你说什么?!我不信,她是清清白白的跟了我!”
唐川道:“这种事情要用点手段遮掩过去也不难吧”,唐川皱了皱眉,道,“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便也不隐瞒了。尊夫人肚子里那个孩子确实不是你的。只是他到了景德镇以后,发现自己的奸夫已经进了大牢,两方合计之后,便自己用药,把孩子打了下来,顺便还嫁祸给了云家的姑娘。”
他说话的时候十分平静,甚至不像陈越一样,带着明显要看笑话的神情。
但是这个真相,比刚才陈越说的那个还要可怕……
因为陈越只是说说罢了,孙至航还能安慰自己说,空口无凭。
可唐川说了这个,却在一瞬间刺激了孙至航的记忆!
柴四的肚子有些大,不像是她的月份。孙家大宅内早就有人犯嘀咕了。可是柴四总是会告诉孙志航,怀得显怀,那应该就是个儿子。
再就是她小产的头几天,精神确实已经不太对劲。
往日的点点滴滴,此时一股脑的都钻进了孙至航的脑海之中……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像是有万千头小兽,正在他脑子里想要把他撕成碎片!
“我……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从刚才开始一直很配合的孙志航,此时就像是又发了失心疯,挣扎着想要挣脱士兵的挟制,看那样子,恨不得马上回到唐府,去把柴四给碎尸万段!
“拦下他!”陈越冷漠的道。
两个士兵瞬间冲了上来,就把孙至航四次的给按在了地上。
“看样子孙公子打算抗旨不遵,没办法了,上枷刑吧。”陈越冷笑道。
唐川静静得看着人拿来了大枷,把崩溃的孙至航塞了进去。
任是人眼再瞎,也能看出来陈越是在整治孙至航了。孙至航一路都很配合,若不是被他打到痛处,又何至于“抗旨不遵”?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做出了意图逃跑的举动,那么陈越便能用大枷一直枷着他。
枷刑原不是死刑,只是枷分大小,小枷号称“定百脉”,大枷“喘不得”,再有上了巨枷的,则是“失魂胆”,“死猪愁”,恨不得求即死。
看陈越的样子,那是手上没有巨枷,不然他是很愿意就这么把孙至航枷死在这儿的。
等孙至航带着大枷被拖进了自家宅院,陈越命人封锁大小门入口,连同府内仆从,一律严加看守,等候送往府台候审。
他一回头,看到唐川,不由得笑了笑:“怎么着,军中酷刑,是吓到小唐大人了?”
唐川神色冷静,道:“但凭大人喜好。”
他私心里,觉得折磨这么一个人,没什么意思,也不能带给他任何快感。但陈越要求他在家设下鸿门宴,他也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