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项目的最终面试结果最终出来了,吴言傲没能选上,她虽然失望,但也不至于太顶真难过。本来这次最终进入面试的都是在雅政大中实力不容小觑的人,很有竞争力,加之她在面试的时候有些紧张,发挥的不是很理想,所以早有心理准备,对这个项目并非势在必得。
不过当听说入选的3个人里面有一个是石亩时,她很替他高兴。雅政大中,石亩是为数不多的她很欣赏的人,在她看来,他兼具实力和人品,能选上实至名归。她想发一条祝贺的消息,可又觉得自己除了是他手下的编辑,私下也不甚熟悉,并无多少交情,现在发过去和那些逢迎拍马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她变扭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发了一个祝贺的消息过去,纯粹只是为了祝贺他,所以在用句上字斟句酌。
石亩回的很快也很简洁,一句平实的“谢谢”外加三个大大的笑脸。那三个大大的笑脸,像小时候在书本上的涂鸦,好像印在本子上都能感受到太阳那暖暖的光。手机又震了一下,石亩又补充了一条:“这次没有选上,不要气馁,下次有机会好好加油!”
吴言傲拿着手机的手一顿,这后加的一条,让她郁结的心情变的畅快了些。这些日子,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变强大,变强大,被这样一种昂扬的情绪感染的同时也越来越不开心。宿舍的人待她小心翼翼,尽量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用平静来掩饰大家的无奈,没有人来主动和她说些什么,当然她也不需要。没错,即使有人来说些什么,她也一定不会理睬。周围的人如张嘉妮之类,避免不了幸灾乐祸地在后面嚼舌根。其实往宽处想不就是喜欢班上的一个同班同学而已,并没有多少大不了的事情,可人心是微妙的,流言是可以蚀骨灼心的,她们能拥有无穷无尽的想象力来评说这件事情,并且总是把地点选择在洗漱间这种敏感的地方,等她一来就立刻噤声,这效果总可以让她足够预见到之前她们的谈话内容。至于陶臻臻和尤斐,能避免不相见的尽量不再相见,尤斐也不似之前坦荡,同门开会时虽然还是那个样子,却难掩尴尬,毕竟现在谁都知道她曾经对他图谋不轨了吧。
吴言傲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三个明晃晃的大笑脸和加油祝福的话,点亮了几次屏幕,最后依葫芦画瓢,发了三个一样的笑脸过去,隔着手机的人心和笑脸,让她氤氲到了一丝温度。
尹硕和许穆驰周末中午到姨奶奶的住处陪着吃饭。许穆驰这两日因为吴言傲的事情心里也不好过,陶臻臻事后给她发过消息,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希望她那边能缓解下吴言傲的情绪。可如今的吴言傲哪里还会和她交心,甚至连带着对杨婉兮也是一副隔着距离的样子,除了偶然和江子仲感觉不是那么疏离之外,她在宿舍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对在陶臻臻宿舍发生的事情也只字未提。杨婉兮最近也越来越受不了吴言傲这样的低气压,差点和她摊牌想问问她有什么想不通的,可吴言傲就像一只傲娇的猫,根本没有合适的时机让她开口,这近乎也让杨婉兮抓狂。
许穆驰来之前还在和尹硕唠叨这件事,可一上饭桌,看到马阿姨烧了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顿时眉开眼笑,知道这一定是姨奶奶特地嘱咐做的,说说笑笑,一顿饭吃的很热闹。
舒黎知心情不错,吃完饭又让许穆驰泡了一壶颂城黑茶,细细酌了几口。这几十年她都不曾想起过,直到上次学术接待,她才从其他教授的口中回忆起当年曾经喝过一次那个人带来的黑茶,虽然只喝过一次,还是一大群人在一起玩乐的时候,可那味道却一直记在心里。许多事情原先早就被记忆的洪流冲散了,可这一切也随着她的回归和许穆驰的到来,一点一滴地汇聚起来。比如这黑茶,如果不是许穆驰的缘故,她或许都不会有机会想起,即使李亦舒一家在颂城多年,也从没给她带过这黑茶。她不止喝到了黑茶,还清楚地记起那天大家一起唱歌、喝茶、作诗的细节,以及那个人带着温和的笑容问她黑茶味道怎么样,很沁人心脾的笑容,即刻就随着黑茶的袅袅余香融进了她少女时期的心里。
如今再喝起来,那滋味就如同这杯中的味道,入口苦涩却带参杂着芳香甘甜。
她趁着热气未退,一饮而尽杯中的回忆。见两个小辈正在谈论这次耶鲁项目的面试结果,也饶有兴致地听起来。
舒黎知杯中茶尽,许穆驰起身给她添了一杯,说到:“姨奶奶,这次选中的三个人里其中有我们雅政学刊的主编石亩,您认识吧?”
舒黎知对石亩颇有些印象,因着是单言碌的学生,之前也见过几次,加上石亩作为雅政学刊主编的身份向她邀约过学术论文,的确是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孩子。
没等她先回答,尹硕倒是眉头皱了皱,颇有些吃味地说:“你问师兄的意图是什么?”
许穆驰亮亮的眼睛弯了弯:“就是想听姨奶奶夸夸你师兄啊,好让你知耻而后勇。”
两人之间对这件事看来已经没有芥蒂,丝毫不介意拿这件事开开玩笑。舒黎知慈祥地笑了笑,帮衬说:“石亩是比尹硕要成熟些。”
许穆驰立即“趾高气扬”地用眼神朝尹硕暗示胜利,尹硕直接无视她兀自得意的样子,清浅一笑问:“我要知耻而后勇,那殷其雷呢?”
许穆驰嘟囔起来:“你就知道扯上别人。”
舒黎知开口问:“殷其雷是文恭的孩子吧,他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为什么到最后关头放弃面试了?”
说到殷其雷,舒黎知也有几分印象,这些时日见到殷文恭时,他总会提及殷其雷,介绍过他的具体情况,也曾隐晦地想要在耶鲁这个项目上帮殷其雷打招呼。她在一些的场合见过这个孩子,给她的感觉有些复杂,这个孩子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孩子,有些棱角,但总感觉他和自己眼前的这两个小辈不同,好似背负着很多。
许穆驰歪了歪脑袋,也和尹硕似的微微皱起眉头,看的舒黎知直想笑。
“其实具体什么原因我也想不到啊。他女朋友是我们宿舍的,叫江子仲,她很支持殷其雷去参加耶鲁项目的。殷其雷之前很认真的在准备,不知道为什么就放弃了。事后小江只很含糊地说他突然不想去了,所以我们还是不清楚啊,就怕殷校长为这事怪小江。”
许穆驰又把殷其雷和江子仲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通,顺便提起殷文恭让江子仲做课代表的事。舒黎知静静听着,以她对殷文恭的了解,再加上之前听到的一些事情,大抵心底里有数,也不便说出来,只说:“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是吗小硕?”
尹硕见话夹子引向自己,知道舒黎知是意有所指,就这件事情老人家已经找自己深聊过,他是一点就透的,所以舒黎知对谈话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尹硕态度良好地点点头,眼神看向许穆驰:“当然。”
谁知许穆驰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转而一副诉苦的表情看向舒黎知:“姨奶奶,您不知道因为这事儿我一回校被人指指点点就算了,公开课他还硬要和我坐一起,坐在一起就算了,还硬是要表现的无微不至,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怕别人的眼光不落在我身上。”
舒黎知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同仇敌忾地质问尹硕:“你倒是解释解释?”
尹硕唇角勾起一副无所谓的浅笑:“为什么要刻意不坐在一起?再说我以前难道不是对你无微不至?”
轻轻上扬的语调,故而为之的浅笑,像着音符敲打的声线,让许穆驰顿时语塞。她所说的“无微不至”和他说的“无微不至”当然不是一个意思,公开课上尹硕一改平日里稳重的作风,倒水理书本什么倒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和笑容,他还会凑近了和她耳语,或者揉揉她的手,或者一脸温柔地理理她的头发,每一个动作仿佛都是故意在高调“秀恩爱”,关键是许穆驰还是被动那方,防不胜防。可这些细枝末节当然是不好意思明着和姨奶奶说,即使告状,也只能隐隐暗示,却还是被他堵的一句话说不出。
姨奶奶心下了然,笑出了声,连连责骂到:“坏小子,不许老是这样欺负穆驰!”转而又看向许穆驰,“不过丫头,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是不是感觉特别棒?”
两句话,公平地谁都偏帮了一下。
许穆驰这会儿被这么一问,倒是脸红起来,无声地点了点头,也不好意思再去看尹硕,看着舒黎知说:“我有您开导,哪有什么压力啊。倒是小江,怕她才是压力很大。”
江子仲这几日心情明显不是很好,她本来话就不多,这几日连话也没有,表情也木木的。不过公开课有殷其雷在的时候,她又表现的很自然淡定,她的性子不想说绝不会多说,所以谁也没有多问,大概猜想着江子仲应该是每次去送课后作业被殷文恭摆脸色之类的,其他也实在想象不出什么让她心情郁闷。
舒黎知叹了一口气:“也难为那孩子了。”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她看得懂,却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