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妫离看着躺在床上的秃头和尚,不禁揉了揉眉头,转而搭上了他的手腕,内力吞吐间,为其检查了一番。
“经脉断了三分之一,肋骨折了四五根,五脏六腑皆略有移位。”感受着和尚目前的状况,妫离不禁一阵头疼,“这人怎么活下来的,咦,还有一股阴冷的内力在侵蚀他的功力,阻止他自我疗伤?”
收回手后,妫离看着紧闭双眼的和尚,缓缓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却又突地睁开,紧紧一握拳,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在其身上几处大穴一点,随即便运起内力,直接向其体内冲去,内心却是暗道:“今日我为你疗伤,连易筋经都用上了,唉,希望你能助我缓解目前困境吧...”
“吱呀!”待妫离缓缓收功后,只听房门一响,抬头看去,却是雅儿站在门口,正不时地打量着他,妫离见状,不由一笑,道:“雅儿姐怎么了,进来啊。”
“少爷...”雅儿闻言,缓缓走了进来,“你把这和尚...”
“雅儿姐。”妫离闻言,挥了挥手,微笑道,“此事你不用担心,这和尚我自有用处,今日之事我来跟娘和爷爷说,好吗?”
“这...”雅儿闻言,不由又抬头看了看妫离,突觉此时这个不过八岁的孩子身上莫名生出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沧桑与成熟,竟就这样点了点头,“嗯,好的。”
“谢谢了,雅儿姐。”妫离继续温和的一笑,走上前去,慢慢抱住了怔在原地的雅儿,“我还只是那个离儿,对吗,雅儿姐。”
“嗯,嗯。”雅儿俏脸蓦地一红,连忙想挣开妫离,身体却似以不由的自己,只是慢慢点了点头:“嗯,离儿。”
过了片刻,雅儿方才猛地一颤,双手捂住通红的小脸,小步跑到了房外。
“唉...”看着雅儿的背影,妫离不禁缓缓出了口气,心中叹道:“移魂术加上迷魂音,对不起了雅儿姐,此人对我,却是有用啊...”
...
“妫兄。”妫越房中,一黑衣老者推门走进,对妫越缓缓一抱拳道。
“嗯,储兄。”妫越亦是起身抱拳,“不知...”
“嗯。”储刀慢慢点头,突笑道:“妫兄,你这孙子不简单啊,哈哈。”
“唉。”妫越闻言,不禁苦笑一声,“不到八岁,却...储兄,你看这离儿...”
“我也不知。”储刀摇头道,“若说早慧之人,我也见过,但离儿这却...”
“唉。”妫越叹了口气,拱手道:“也只能请储兄日后多在暗中看着点离儿了,这孩子当日便是抱扇而生,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
“啊。”床上的秃头僧人缓缓睁开眼,感到身上的阵痛,不由地呻吟了一声,挣扎着便要起身,却只听耳边响起了一道尚且稚嫩的声音:“醒了啊。”
“嗯!”僧人闻言不禁抬头一看,却只见正是自己先前挟持的那不过八九岁的孩童,此刻他正坐在屋内的桌边,端着一杯茶,斜斜的看着自己。
僧人见状,挣扎着做起,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贫僧多谢小施主了。”
继而又道:“先前因情势所迫,挟持小施主,今得小施主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真令贫僧汗颜。”
“行了。”妫离见他还要再谢,不禁挥手道:“和尚,你从哪来啊。”
“这...”那僧人闻言,不禁低头思忖片刻,却就那么低头道:“贫僧乃是一无名小寺僧人,不知为何被官差追捕,幸得小施主...”
“哈哈哈。”妫离突地大笑起来,“和尚啊,你们这出家人要守的规矩里,是不是有一条叫不打诳语啊?”
“这...”那僧人闻言,不禁目光躲闪道,“这是自然,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确实是从一无名小寺而来。”
“哈哈哈。”却见妫离仰着小脑袋又是一声大笑,“那请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无名小寺,能养出来一个先天高手,若这是无名小寺,那有名大寺之中,岂不是先天多如狗了,啊?”
“嗯,你!”那僧人闻言,不禁大吃一惊,“你是怎么...”
“哎,别着急。”妫离挥手道,“我不仅看出你的武功,就连你的伤势,也是我为你稳定的,你不说实话,是怕我身后有人?”
“你,你才多大,怎么可能...”
“行了,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妫离见状,轻轻一笑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来历了吗?”
“这...”僧人闻言,又低头思忖片刻,方才缓缓道,“我乃是大觉寺的亲传佛子,法号定慧。”
“嗯,大觉寺?”妫离闻言,一皱眉道,“大觉寺好像是被灭了吧,被一群流民抢了是吧?”
“哈哈哈。”定慧和尚闻言不禁仰天大笑,随即却又哽咽起来,“敢问小施主,我不过一佛门弟子便是半步先天,那应该是怎么样的流民才能灭了我大觉寺?”
“嗯,你的意思是?”妫离闻言,不禁眼睛一眯。
“那根本不是流民。”定慧叹了口气道,“那日,我大觉寺照常开仓放粮,不过一个时辰,便只听有人大喊,这群秃驴粮仓里不知道有多少粮食,每天却只给我们这一点,那本来就是我们的,拿粮食,吃饭啊!”
“随即,便有一群人不知从何处掣出钢刀,砍杀我们的师兄弟,那刀,分明就是军中所用啊!”
“嗯?”妫离闻言心中亦是一惊,“你是说,此事乃是军方所做?”
“我也不知。”定慧摇头道,“但肯定有军中之人参与,还有一些人所用的乃是江湖武功,甚至还有二三十人是北玄路数,这乃是数方势力联合所为,否则怎能奈何我无真方丈,还有我寺那三位先天之上的师叔祖...”
“先天之上!”妫离突地大惊,“你是说有先天之上?”
“是啊。”定慧对妫离反应不禁愕然,“那各名门大派中,怕是皆有先天之上坐镇,不过似乎江湖各派有过约定,先天之上不得干预俗世事物,否则各派定携手诛之。”
“嗯,我知道了。”妫离点头道,“然后呢?你们就没认出来一个两个?”
“不,我师无真当日在与一人交手时,似乎大喊了一声吴统制,就不知是哪个吴统制了。”
“嗯,我知道了。”妫离闻言,又是点头道,“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以后?”定慧闻言不禁一愣,过了片刻,方才摇头道:“我不知道。”
“嗯。”妫离闻言却是一笑,“和你师父感情如何?”
“师傅与我,情同父子。”
“想报仇吗?”
“报仇,呵。”定慧不禁哼笑一声,“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报仇。”
“你说呢。”妫离低头笑道,“跟着我!”
“跟着你?”定慧不禁疑惑道,“你能帮我?你才多大...”
话未说完,便想到前不久正是这个不大的孩童,稳定了自己的伤势。
“你要我怎么做?”定慧不禁沉声道。
“我也不难为你。”妫离轻笑道,“跟我二十年!我给你报仇,不,我让你亲手报仇,如何?”
看着定慧一脸为难的神色,妫离又是一声轻笑:“不要怀疑,就目前来说,没了我,你连自己的伤势都治不好,信不信。”
“少爷。”突地一声轻呼传来,妫离抬头看去,却见是雅儿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你要熬得药,熬好了。”
“嗯,有劳雅儿姐了。”妫离点头笑道,随即看向了定慧:“治你的伤的,喝了吧,想好了告诉我,尽量别出去。”
说罢,便要起身离开,却只听定慧突喊一声:“慢着。”
“嗯。”妫离缓缓转身,看向定慧,“怎么?还有事?”
却见定慧手持药碗,看着这个不过八九岁的孩童,心中却不由的生出了一种就是自己都略觉荒谬的感觉:“这个孩子,真能让我亲手报仇。”
不过片刻,只见定慧将手中药碗一饮而尽,随即一抹嘴道:“我跟你,你帮我。”
“嗯。”缓缓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甩给了定慧,道:“拿着自己练,你的内伤就好了。”
“嗯?”定慧接住小册子,只见上边写着“易筋经”三个字,翻看了几页,不禁大惊失色:“这,这堪称佛门武功至宝,你怎么...”
“我说了,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妫离笑道,“还有,别叫定慧了,我不想身边跟着一个和尚,你本名叫什么?”
“我不知道。”定慧闻言道,“我本来就是孤儿,是师傅捡的我,我从小就叫定慧。”
“嗯。”妫离闻言,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心中蓦地一叹,看了看身着一袭黄色僧袍的定慧,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叫老黄吧。”
“少爷。”却只见一旁的雅儿轻轻拉了拉妫离的衣角,道:“夫人房里那只猫,就叫老黄。”
“啊,咳咳。”妫离闻言,亦是想起了自自己父亲战死后,文清儿养的那只大橘猫,不禁轻咳两声,道:“嗯,那个,没事吧,你们佛家不是万物平等嘛,是吧。”
“这...”定慧和雅儿闻言,皆是一脸无奈的看向了妫离。
“这个,少爷吧...”定慧还欲再言,却只见妫离拉起了雅儿的小手,对定慧一笑道:“你先疗伤,有事再说。”
说罢,拉着雅儿的手,快步走出房去。
“这...”留下的定慧,啊,老黄一脸无奈,随即却又翻开自己手中的册子,缓缓运起了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