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上的密信,妫离点了点头,眨了眨眼,似在自言自语:“果然还没走,看来钱家是要他俩直接参加了。”
一旁垂手而立的老黄看着自家公子似在自言自语的样子,不由愣道:“先生,你在跟我说话?”
“嗯?”妫离闻言一扭头,“哦,没事,爷爷那边来人了吗?”
“已经收拾好带走了。”老黄闻言点头道,“先生嘱咐过,我留意了一下,手法很娴熟,并且装尸体的袋子都是自带的,看上去都是那种制式的,可见还有不少。”
“嗯。”妫离闻言轻笑了一声,“老爷子的后手不少,看来我妫家确不是易于之辈啊,只是不知若不是我露出峥嵘,这一股力量会被谁掌控,老爷子会把它传给谁。”
“先生,您说什么呢?”
“没事。”妫离两手合十,运起内力一搓,手中的密信顿时成了一堆细碎的纸片,“准备一下,下午去见钱渊。”
“是。”老黄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一旁的架子上端起脸盆便要出门。
“哎。”妫离见状不禁喊住了他,“你干什么去,拿脸盆干嘛?”
“这...”老黄一手摸了摸头,“准备假面让您易容啊,不是要去见钱渊吗?”
“你...”妫离闻之不由语结,“我是让你去派人告知钱渊,不是要易容。”
随即看了皱着眉头似有不解的老黄,妫离解释道:“此次前去,不易容了,就这么见。”
“啊!”老黄闻言不由为之不解,“那您的身份可就暴露了,钱渊难免不会多心,若是…”
“哎。”妫离摇了摇头,莞尔一笑,“错了,老黄,你可知我为何一开始不用真容去见钱渊?”
“这…”老黄却是一脸茫然。
“因为一开始,我们做这财买生意,不过是为了找条财路,为我们自身势力提供保障罢了。”
“钱家的介入,是意料之外的,不在我们计划之中的,并且其实力之大,不由我们忽视,所以,在未清楚他们的真实意图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我用易容,就是想有个缓冲的机会,先行试探,同时给他们一个生面孔,一个完全查不出来的面孔,他们查不出我的底细,自然不会轻易做什么过分的事,就像钱如风,也是相当于在被我和钱渊默契的消遣了之后,见没了招揽我的机会,方才狗急跳墙的。”
“而现在不同,爷爷知道了一些我的事,但没有对此更一步深究,这已经是默认了我的行为,并且从爷爷的表现上看,他还会进一步给与我们帮助,甚至直接给我一些控制指挥妫家力量的权力,如果说我们发展时间尚短,还不足以平等的与钱家对话乃至抗衡,那再加上妫家呢?在我妫家面前,钱家还不够看,我此举就是要敲山震虎,让钱渊真正放下他的架子,真心与我们合作。”
“可是先生。”老黄似是替钱渊分辨了一句,“钱渊现在对我们还算是以礼相待,对我们还没有图谋不轨的意思,似是可以相信啊。”
“我说的是以后。”妫离叹了口气,“今天他们与我们交好,明天呢?明年呢?钱渊与我们交好,钱如风呢?钱家呢?商人重利轻情义,在没有和钱渊乃至钱家有什么真正的深厚交谊之前,我们就是利益关系,你难道没有注意道我要与钱渊结拜时他的犹豫吗?了解了我们真正的运作方式之后,他们还要留着我们分肉吃?信他们,我信个鬼。”
“那您还跟钱渊结拜。”老黄似是一句小声嘀咕,却让妫离却皱起了眉头:“我与钱渊结拜就是为了明面上让他有些顾虑,吃相不要太难看,但这样做,一来,明面上或许我们与钱家是其乐融融,荣辱与共,但桌子底下的矛盾就有了加深的可能,明面上占不到我们的便宜,还不让人家暗地里想法找回来?再者,一旦没了什么制衡,在钱家眼里我们没了利用价值,他们还会管我和钱渊的结拜?到时候,我和钱渊的这种兄弟,不过徒增笑柄,令人取笑罢了。”
“现在我就是要进一步加重我们的筹码,让钱家认识到我们的重要性,让他们投鼠忌器,只能与我们合作,当朋友,而不敢与我们起冲突,做敌人。”
“可您用的是妫家的势力啊。”老黄似还有些担忧,“会不会有别的麻烦。”
“麻烦?”妫离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转头上下略微打量一下老黄,“老黄,我是谁?”
“我是妫离,妫家少主,下一任家主,下一个镇国公,妫家的势力就是我的势力,我用我自己的势力,有什么麻烦?”
见老黄还欲多言,妫离一挥手道:“行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多,去吧。”
见自家先生如此,老黄也只能一拱手道:“是。”
…
醉云仙内,依然是那个房间,钱渊坐于房中,端起一杯茶,拿茶杯盖轻撇了撇浮起的几片茶叶,却又抬手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接到妫离会面的请求,他终究有些疑惑,不知是又为了何事,又想到家中让他直接留在周都,准备一月后的周帝四十诞辰庆会,这也令他多了一些琢磨。
正在钱渊出神之际,突听的“咚咚”两声敲门,不由端正做好,对侍立于身后的韩伯挥手一示意,朗声道:“进。”
房门随声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个身着锦衣的俊朗公子,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前不久见过的老黄。
“嗯?”见到来人陌生,钱渊不禁一皱眉,“敢问阁下是…”
“钱兄。”来人一抱拳道,“小弟有礼了。”
听到这个声音,又上下一打量来人身形,钱渊却是吃了一惊:“你,你是金复来!”
来人躬身一笑道:“正是小弟,先前不以真面目示人,确有难言之隐,小弟向钱兄赔罪了。”
“哪里,哪里。”钱渊挥了挥手,却也没有深究之意,“不知金贤弟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可否告知愚兄啊?”
“在下妫离。”听到钱渊的要求,妫离却也直截了当,直身正色道,“我便是当今大周镇国公之孙,再多点的话,大周靖文伯。”
“什么。”闻言,钱渊身形未动,瞳孔却是骤然一缩,“你是镇国公之孙!”
“不错。”见钱渊面上尚无过多惊讶之情,妫离不禁心中暗赞其处变不惊之力,又是一躬身,“之前不能告知钱兄真正身份,钱兄却对小弟颇多照顾,实在是万分惭愧。”
“兄弟此话言重了。”知道了妫离的身份,钱渊从椅子上起身将妫离搀起,随即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坐下,“你我兄弟相交,何必在乎这诸多繁文缛节,心意相投,何必在乎身份面貌,更何况妫家将门世代,忠烈满门,名闻天下,能与贤弟相交,是为兄之福啊。”
听到钱渊这番话,妫离抬手虚擦了擦额头:“钱兄此言,更令小弟无地自容。”
“哪里,哪里。”钱渊笑道,“不知贤弟这外边的如此产业,是贤弟自己所为,还是家中历练啊。”
“这…”没想到钱渊突有此问,妫离一时语结。
“哈哈哈。”见妫离没有说话,钱渊突地一笑:“愚兄此问当真多余,管他谁是谁的,愚兄都愿与贤弟此生交好,钱家亦愿与妫家成为朋友,不知能否高攀啊。”
“钱兄此话折煞小弟了。”妫离微笑道,“能与钱兄结拜,是小弟的福分啊。”
“你我兄弟,此言勿提。”钱渊一笑,突地又道,“贤弟且容愚兄长舌一回,听闻贤弟曾在令尊的祭典上要吃…额,有些不雅之举,不知可是真的。”
“嗯。”听到钱渊的话,饶是妫离也不由脸上微微一红,自己当年的无奈之举,没想会被钱渊提起,略一思索,却也只是解释道:“幼年顽劣不堪,没想今日让钱兄笑话了。”
“哈哈,贤弟赤子之心,令人瞩目啊。”听到妫离的话,钱渊眼睛却是微微一眯,“不知贤弟今日前来,除了表明身份,还有何事啊?”
“再有一月,便是我周天子寿诞。”妫离道,“不知钱兄是否代钱家出席啊。”
“嗯,不错。”钱渊点了点头,“我确实要与四叔代钱家为周天子贺。”
“那不知钱兄可否实行我那日给钱兄的大计?”
“什么?”钱渊想了想,又看了看眼前的妫离,犹豫道:“国运相赌,不知此事是贤弟的主意,还是妫府的…”
“是谁的重要吗?”妫离正色道,“钱兄,我乃妫家嫡长子,嫡长孙,我定是下任妫家家主,下任镇国公,那不知钱兄呢?”
“这…”钱渊闻言,不由身子一震,眼睛又是一缩。
“妫少爷。”侍立一旁的韩伯突地出声道,“这是我们钱家的家务事,不劳妫少爷操心了。”
“韩伯。”钱渊一抬手,“不得无礼。”
“呵呵。”妫离轻笑了两声,“钱兄身边的这位韩伯,倒也是聪明人啊。”
“贤弟见笑了。”钱渊尴尬一笑,“不知贤弟觉得你这大计,对我在钱家的地位,有何帮助呢?”
“不知钱兄想要多大的帮助?”
“贤弟能给我多大的帮助?”
“兄长乃是下任钱家家主,能掌管钱家四百年基业,可否?”
闻言,钱渊却是一阵沉默,半晌,方才道:“贤弟莫非是在开玩笑?”
妫离却是幽幽一笑:“钱兄,你很有前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