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离端坐房中,看着正跪在自己面前的老黄,不禁叹了口气道:“老黄,你这是何苦呢?”
“还请先生助我报仇。”老黄低声道。
“唉。”妫离叹了口气,当初的确答应了老黄帮他报仇,以前不知道是谁动手灭了大觉寺,现在知道了一些线索,倒也不好再推脱。
“好。”妫离点了点头道,“我定然助你。”
“嗯。”老黄闻言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少爷。”妫离刚把老黄从地上扶起,便只听雅儿在门外呼唤了一声。
“进来。”妫离坐在椅子上道。
“少爷。”雅儿推门进屋,先对妫离蹲身行礼,随即道,“刚才老太爷传话,苍州王姬克派人禀报,苍州王将于今日上午登门拜会,要少爷前去见客。”
“苍州王姬克?”妫离闻言不禁心中略一迟疑:“姬克与储刀爷爷乃是陈年宿怨,如今怎地突然上门…”
“嗯。”虽心中疑惑,但妫离依然点了点头,“知道了,让人回爷爷一声,我会到的。”
…
将至正午,妫越与文天墨同端坐于妫府正堂之中,妫离与文昭侍立于妫越身后,妫越脸上一副淡然,可文天墨却不禁略有担心道:“妫兄,这苍州王突然到访,不知圣上可曾知道啊。”
“不管他。”妫越笑着摇了摇头,“来就来了吧,毕竟也是皇室血脉,一地封王,怎么也不能拒之门外吧。”
“妫兄可以推脱称病啊。”文天墨皱眉道,“圣上…圣上本就对妫家心存忌虑,如今却也正是多事之秋,今天苍州王来了我们见,明天要是澜州王来了我们见不见?要是每个封王都来登门一次,且不说他们有何所图,光是此事本身,便足以令圣上心中震怒啊。”
“唉。”妫越苦笑了一声,“那我们要是不见呢?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是一个轻慢皇室,不敬皇族。”
“文兄啊。”妫越叹气道,“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不管我们见不见这些姬姓皇族,只要皇帝对我妫家心中不满,总会有借口出手调整,相反,若是皇帝对我妫家当真不存二意,那就算所有姬姓皇族直接在我妫家住上一年,那都是平安无事。”
“这…”文天墨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应当如何劝说,无奈之下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老太爷。”正在几人等候之时,一小斯突地进了门,对几人躬身道,“苍州王一行人已经快到门口了。”
“嗯。”妫越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退下了小斯,转身看向了文天墨几人,“走吧,人来了。”
文天墨看了看妫离与文昭,示意二人一同出迎,随即几人便与妫越一同走向了妫府正门。
…
“哈哈哈。”几人刚走到妫府正门,便只听得一阵大笑声传来,几人抬眼望去,只见门前正立了一匹高头大马,一人起身从马上一跃而下,又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搀扶住了正要躬身行礼的妫越,“镇国公何必多礼,小王事先没有通知镇国公,不请自来,已经是于心不安了啊。”
“王爷哪里话。”妫越微微点头道,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却是不过三十四五岁年纪,白净面皮上隐隐留着一层显然刚刚剃过的胡茬,一双强出笑意的吊眼中却不时地闪过了几道精光,正是苍州王姬克。
“啊,徐国公也在。”姬克扶住了妫越,又扭头看向了文天墨与文昭,假意惊呼,“见过徐国公,文大人。”
“见过王爷。”文天墨与文昭连忙施身还礼道。
“离儿。”妫越对妫离一挥手道,“还不前来见过王爷。”
“是。”妫离点头道,随即走上前来,一躬身,“妫离见过王爷。”
“啊,哈哈,免礼免礼。”姬克单手将妫离扶起,略一打量,“皇兄亲封的靖文伯嘛,当真是一表人才,将门虎子啊,听说还是皇兄御口答应的聆月驸马,啧啧,皇兄天子无戏言,以后说不得你就直接喊我皇叔了啊。”
“哪里,王爷说笑了。”姬克此番表现,倒是把妫越弄糊涂了,虽不知其来意,但仍只能勉强应付,“皇上也许不过戏言罢了,岂能当真。”
“嗯?”姬克闻言突地眉头一皱,“皇兄乃是天子,岂有戏言?镇国公此言,莫非是不敬皇家威仪么?”
“还是说...”姬克声音猛然一厉,“镇国公妄自揣度圣意,或是您说戏言就是戏言?皇上也要按照您的意思来做事!”
“这...”姬克此言一出,倒是让妫越等人不由面面相觑,顿时皆是大感意外,这说了还没三句话就直接翻脸了?刚才还一脸笑容,现在就一副恨不得将妫越满门抄斩的样子,还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这姬克是属疯狗的?故意来找茬的?妫家以前也没得罪他啊?
抬头看到姬克仍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妫越不由心中暗道:“莫非是皇帝让这姬克来试探我妫家的?可不应该啊?并且这姬克与皇帝也并非最亲,如今前来...”
“哈哈哈。”正当妫越几人皆是面色凝重,不知所以时,姬克脸上那一份震怒的样子却又顿时荡然无存,转而化成了一副笑脸:“镇国公不必多虑,小王不过与镇国公开个玩笑罢了,妫家世代忠良,满门英烈,为我大周披肝沥胆,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乃是妇孺皆知,小王又怎会怀疑镇国公有不臣之心呢?”
“王爷谬赞了。”妫越应声道,心中却不由地与妫离几人生出了一样的想法:“这姬克当真是属疯狗的?今日是来妫府门前撒疯的?”
“还请王爷进府说话吧。”妫越强忍下心中怀疑,对姬克挥手作请道。
“妫府的亭台楼阁小王还是改日再领会吧。”姬克笑道,“小王今日前来,是来请镇国公的,小王封地苍州,与那方国、葵国遥遥相望,只感边防事紧,又敬佩妫家世代为将,千年来南征北战、所向披靡,故而在别地设宴,特来相请镇国公与徐国公,事关家国社稷,还望镇国公莫要头推辞啊。”
说着,又抬手向身后伸去,妫越几人抬眼一看,方才看见姬克的马匹之后还跟着几个随从,正抬着两座轿子,显然是姬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妫越不禁愣了一愣,却仍是云里雾里,而一旁的文天墨却是突地点头道:“王爷询问边疆大事,小老儿对此却是一窍不通,便不跟着去了。”
“徐国公哪里话。”姬克笑道,“这苍州牧历大人听说当年也是您的门生,您怎么能够缺席呢?”
“不妨这样吧。”文天墨笑了笑道,“我与镇国公皆是年老,一时间也吃不得酒,不妨,不妨让文昭带我前去如何?”
“啊,此言有理。”妫越看到文天墨对自己暗示了一个眼神,不由也暗自领会,“离儿,你就和你舅舅一同去陪王爷吧,切记一切要听你舅舅和王爷的话。”
说着,又看向了姬克,隐隐反将了他一军:“文昭是圣上亲封的并州牧,离儿是圣上亲封的靖文伯,王爷应当也不嫌辱没吧。”
“怎会,怎会。”姬克摆手道,随即又对文昭一拱手:“文大人,那我们就动身吧?”
“有劳王爷了。”文昭笑道,随即又对妫离挥手道:“离儿,走吧。”
“是。”妫离闻言,点头应道,便跟上了文昭与姬克,却正走过妫越身边时,妫越却看似随意的抬手在妫离肩头轻轻拍了拍,随即,妫离便只听得妫越以内力传音,对自己道:“离儿,一切小心,注意细节,看得姬克意图,如若有事,保护好你舅舅。”
“嗯。”听了妫越的内力传音,妫离也只看似无意的从鼻孔中出了声气,背对着妫越点了点头,随即跟上了文昭,抬脚做进了一座轿子中。
“唉。”看着远去的一行人,文天墨叹了口气,对妫越道:“妫兄,你看这姬克今日到底意图何在啊?”
“不知道。”妫越摇了摇头,“文兄,但我可以肯定他此来意图非小。”
“哦?”文天墨闻言不禁一怔,“何以见得?”
“先是一副和颜悦色,随即又突然翻脸。”妫越冷笑道,“如此软硬兼施,就是为了在请我们赴宴时,让我们不好推脱,若是推脱,那他肯定说我等当真不敬皇家威仪。”
“再说请教边防事宜,呵呵,他的苍州离方国和葵国还隔着一个敦州、一个宁州,他请教什么边防事宜!我朝所有封地之王,没有一个是位于边境的,请教边防?亏他说得出口。”
“嗯。”文天墨点了点头,“不错,此事我也看出来了,他如此处心积虑的要我们赴宴,莫非...是要意图不轨?”
“不至于。”妫越摇了摇头,“毕竟我们现在还什么错都没犯,无名对一个镇国公、一个徐国公动手,他没那个胆子。”
“那他此来...”文天墨当真不解了,却只听妫越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他请不到你我,就请文昭与离儿,可见当真有事。”
说着,不由叹了口气:“唉,也只能是等文昭与离儿回来再说了。”
...
而文昭与妫离二人在轿子中颠簸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感觉轿子落地,二人又只听得姬克在外道:“到了,二位出来吧。”
待妫离与文昭刚出轿子啊,还未站定,便只感觉一阵浓厚的胭脂味钻进了两人的鼻子,又只听得一声:“呦,公子您来了啊。”
“这是...香怜斋?”待二人看清来路,不由一阵震惊,这姬克,堂堂苍州王姬克,请一个并州牧、一个靖文伯逛窑子?
“哈哈哈,不错。”姬克下马笑道,“红袖飘香,我见犹怜,既然镇国公与徐国公不来了,那我们这些,这些年轻人嘛,就玩一些年轻人该玩的事嘛。”
妫离与文昭闻言皆是一时无言,不由在心中暗道:“您家的年轻人就该逛窑子?就该请人逛窑子?可是您就算请了,我们俩,是舅甥啊,您请一对舅甥?”
“怎么了,二位。”见妫离与文昭二人不动,姬克上前一把揽住了文昭的肩膀,“这香怜斋虽然不如那前两年新开的怡红楼与快绿阁新颖,但也算周都内数得上的快活之地了,二位,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