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师傅,您到底要我给您做什么事?倒是痛快点说呀?”
王虎真是急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曲老三欲言又止。
“曲师傅,您到是说呀!平日里看着您老人家怪痛快的,也是豪爽一汉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利索,不爽快。是茶喝得不好,还是酒喝得不够?”王虎一心想讨好曲老三。
“不是,王寨主,你可别误解啊。我曲老三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我是在想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不知该如何跟你说。”曲老三还在犹豫。
“什么事情?只要你开口,怎么说都行。我不是随随便便恼人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发脾气的人,你尽管放心好了。”王虎就差跪下求曲老三了。王虎恳求了半天,曲老三才开了口。
“我的女人老家是山东,好像就是这一带的村庄。她是逃难到河南去的,我收留了她,我们就成了亲,多少年为谋生计,一次也没陪她回过山东。后来,河南发生水灾,我们又逃到苏州,在苏州,她弥留之际,拉着我的手说,一定要让我回她的老家看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人在。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说,还能有什么人在?可是,在这一带逗留,我就想啊,怎么找她的老家呢?突然就想到了你。”
曲老三说着,满面悲泣。陈年往事,一刘涌上心头。
“这有何难?曲师傅,您只要说出村庄的名字,我就会派人去给您找!不,我亲自给您去找。”王虎指天发誓,“这个忙,我帮得了。”
“那就好,她那个村庄,好像叫上阳庄,我悄悄问过人,说是就在这一带。”曲老三茫然地看着四周。
“上阳庄?我这就派人去打探。一有消息,就会马上告知您。”
王虎叫来一个喽兵,在他耳边,低声地叮嘱一番。
“王寨主,我这事情,请您不要告诉我的少东家和另外的任何人,我不想让他们为我这件小事操心。”曲老三说到这里,脸上满是平静。
“曲师傅,您可真是个好心肠。”王虎也是个热心人,他看着曲老三,简直就要掉下泪来。
门缝里的左二把跟周一枪看着曲老三满面悲泣的模样,禁不住说:
“曲老三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呢?看起来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呢。为什么他不跟我们说,反而跟王虎说。难道他不信任我们,反而相信王虎?”
左二把有些迷惑不解。
“是啊,那个曲老三最近总是神神叨叨的,连我这个跟他多少年的伙计都弄不懂他在搞什么!是不是想搞晕王虎,想要娶他的女儿?”
周一枪突发奇想。
“可加瞎说,老三不是那样的人!”左二把批评周一枪。
“那是什么事呢?等有空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周一枪对这些显然没兴趣。
“王寨主,您刚才要跟我说的是——”曲老三又拣起那个话头。
王虎急了,说,“曲师傅,您看,我就这么个女儿,你们那个耍枪的兄弟,他如果看上我女儿的话,我的所有的家业都是他的。”
曲老三说,“王寨主,你可有什么家业?就这么几间破房子?这么个大院子?不瞒你说,我兄弟跟少东家再跑上几年,苏州城里可以买房置地,那水灵灵的姑娘可以随便找。”
王虎说,“你的意思是他根本看不上我家闺女?”
曲老三说,“这,不好说。要不,我去问问。”
王虎说,“麻烦你说得委婉些,如果他要看不上我女儿,也免得难堪,你看大家……我呢,昨天又刚刚认了他师傅!”
曲老三说,“对呀,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呢,可怎么行?”想了半天,说,“不管怎么说,我先给你问问去,看他是个什么心思。”
王虎说,“要是成了这桩好事,我王虎必定要好好谢谢你!”
曲老三说,“拉倒吧,好像我就图你那点谢我的东西。”
说着就叫王虎回去听信,自己跑回到屋里。
一进屋,曲老三哭丧着脸,说,“嗨,少东家,你说咋办呀,王寨主的女儿看上我了,说成什么也要让我在这儿成亲。要不,明天你们先上路,等我成了亲,圆了房,再追你们!”
“行,好说,好不容易你有了好事,我们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左二把接口说,又看着他笑,知道他是在演戏给周一枪看。
周一枪面红耳赤,急慌慌坐起来,说,“什么?那王寨主的女儿看上的竟然是你?你还先让我们先走,你一个人留下来在这儿成亲?你有没有良心?”
曲老三故意说,“我成亲,管良心不良心何干。”
左二把说,“行,这是桩好事。曲老三也该成个家了。要不,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连个关心体贴的人都没有。眼看岁数也大了,我也想着这事儿哪!不过,你要在这儿成了亲,最好还是把那王寨主的女儿一道带回苏州吧。”
“那是自然的事。”曲老三高兴地说。
周一枪见少东家都允许了,便觉得此事确实是真的,便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又躺下了,一副失望的表情。
曲老三故意装出很高兴的样子,推推周一枪,说,“嗨,老周,你说那王寨的女儿,又年轻又漂亮,配我糟老头子,是不是有些——。不过,反正是人家看上我的,是要死要活嫁给我的,天上掉下这么好吃的馅儿饼,我干嘛还嫌烫手啊!你们说是不是?老周,你可别吃醋啊!少东家,这件事可是你亲口允许了的,不许反悔啊!”
“反悔什么!婚姻一事,绝无儿戏。”
左二把明明知道曲老三是在演戏,故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周一枪没好气地说,“看把你美的!死老三!”
曲老三故意神气活现地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自然是要美上一美的。”
左二把说,“这两天就得给你把喜事办了,早办早了。”
最后,曲老三哈哈大笑,推一把周一枪,说,“实话对你说吧,人家看上的是你。不是我。我是故意逗你的。”
周一枪说,“不可能,别来逗我。”
左二把一个翻身起来,说,“看上的是周一枪?昨天他爹还认他为师呢!”
周一枪冷着脸,说,“那又怎么样呢!我教他几招,让他打得过我,我再认他作师傅不就行了嘛!”
曲老三说,“好主意好主意!兄弟,当着少东家的面儿,你可认下这桩婚事了!说话可得算数。我这就给你去说。”说着就往外走。
周一枪说,“我可没说。”
左二把说,“多大的人了,还害臊不成。她有情,你有意,郎情妾意,好事成了就得了。行,老三,你去说,咱们在这儿吃了喜酒再走。”
周一枪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现在,轮到周一枪乐了。
他的乐是藏在心里的,是不敢让人瞧见的。因为,刚才他讥讽曲老三,现在好事落在自己头上,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曲老三兴头头地出去了,边走边想,“这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自己啥时候才能遇上呢!”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夹层纸,捅破就成了。
黄土岗上从没遇到过这么喜气的日子。王虎便请人拣日子,为女儿完婚。一时间,昔日荒凉的黄土岗,披红挂彩,到处洋溢着喜气。周一枪与王虎的女儿“赛仙姑”完婚。王虎高兴老闺女有了归宿。
三日后,左二把一行上路。
周一枪答应赛仙姑,“在家好好等着我,等我回来带你回苏州,一起好好过日子。”
“嗯。我等你回来。你可不许变心哪!”
“我如果变了心,就让我不得好死。”周一枪许诺道。
从此,“赛仙姑”便一心一计地等周一枪回来。
王虎不仅把劫得的镖货,原封不动地还给左二把,还送了他们不少盘缠和干粮。
曲老三逗笑着说,“少东家,这真是太好了。要不这样吧,咱们要是一路走镖,一路成亲,这镖也失不了,有好吃,有好喝,还有喜事喜气一路陪伴,多好!”
周一枪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说,“三哥,你就臭美吧你!”
“我怎么就不能臭美一番呢!老周,就兴你臭美!”曲老三揶揄地说。
“二位师傅,我给你们说啊,老周,你的事情解决了,三哥的终身大事还没解决呢。所以,三哥由感而发,也是可以理解的。三哥,你说是不是?”左二把调侃曲老三说。
“少东家,我曲老三可不是那个意思啊。我这个人嘴臭,心好,是俗话说的,刀子嘴豆腐心,就是爱凑个红火热闹而已,也是嘴上过过嘴瘾而已。要是真给我弄个女人,我还真有些发愁呢。”曲老三越说越感到羞涩。
是长久地远离女人,远离家,使这个汉子,一想到女人就有些紧张,一提到女人就有些怵。
“三哥,是感到害羞吗?这有什么呀,我说大可不必,少年夫妻老来伴,男人家里没个女人还真不行。等机会合适吧,一定成全三哥。少东家,咱们都睁大眼睛,乍起耳朵,给盯紧了,听细了,瞅稳了,只要发现有对眼的,合适的,就一定给三哥找个合适的。”周一枪对左二把说。
这可是他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