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左二把很小声地叩门，他怕惊扰到这里的主人。
这里的主人，他怎么忍心舍得惊扰呢！
叩了好次，都没人应。
“人呢？跑哪去了？”
平常，只要他一叩门，有时，甚至他的脚步一停留在门前，小院的主人就会赶紧跑过来，给他开门。
总是一个轻灵的身影，托着一个浅浅的微笑，在转身掩上门之后，她会轻轻地跑到他胸前，像小鸟依人般地在他怀里，蜷缩她柔弱的身子，然后，送上一个长长的吻，一个令人眼红心热的吻，然后，左二把会使出一点点力气，把女主人抱回屋里，然后，他们会品茗，会说话，会把自己的身心交给对方。
可是，这次，小院的主人哪里去了？
“芷蕙姑娘跑哪去了？”
左二把的心一下子感到失落，然后是莫名的焦急。
“芷蕙不会出事吧！会不会有流氓混混骚扰她？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吧！”
左二把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他感到心都要快从腔子里飞出来了。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在翠兰身上也没有这种感觉，没有这种特别神秘，特别焦灼人的感觉。而在芷蕙身上有。在孙二娘身上，好像也有一点点。
“这可往哪里去找她们？她们会不会在一起？她们两个女人可能在哪里？哎呀，不好，这两个女人不会干起来，不会动起手来吧？如果真要这样，那芷蕙姑娘一定要吃孙二娘的亏了。”
想到这里，左二把开始满大街地跑，他左顾右盼，前瞭后望，只要人聚集多的地方，他就跑过去。
突然听到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人说，
“两个女人，在那里打什么架！一个高大粗壮，一个瘦小细柔，那能打得过吗？”
“什么？两个女人打架？她们在哪打架？”
左二把一下子抓住那人的胳膊，急切地问他。
“怎么，你是这两个女人的什么人哪？看把你急的。”
“我是她们的哥哥，那个瘦小细弱的是我妹妹，我怕我妹妹吃亏。”
左二把语无伦次地说。
看来，这两个女人真的干起仗来了。
到底为什么呀？千万可别是为了他。
“两个女人为了自己而干仗，说起来是好事，可是如果闹得满城风雨，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最终身败名裂。”
左二把心里又有些害怕。可他还是朝着那人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果然，在巷子的尽头，见围着一群人。
“这年头，看热闹的人太多了，生怕哪儿的热闹缺下他们，大的小的，打架斗殴的，吃喝嫖赌的，三教九流的，反正只要有热闹之处，必有许多看客在。”
左二把心里一阵厌恶，他一边挤过人群，一边挤到场子中央。
果然，两个女人在花拳绣腿，飘来忽去。
不是芷蕙姑娘与孙二娘是谁？！
分明就是她们两个。
只见孙二娘打出一个自己改良过的般若禅掌，这本是少林第一掌，可是，在这个女人手上，被篡改了，本来两斤的力，她只用了二两，本来石子飞出一般的速度，可她慢腾腾地伸出，简直就不是在打拳，而是在戏耍。
芷蕙姑娘呢，她将少林拳里的“左右穿花手”，篡改成一招身形法，只见她的身子像轻灵的燕子，在孙二娘身边穿来穿去，既迷惑着她，又使她捉不住她。
“你们俩个还不停下来，在这里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左二把低低地喝了一声，他不想被别人看得出，他是她们的什么人！
“原来是恩人！”孙二娘有些欣喜地看着左二把。
“我们在玩儿呢！”芷蕙则淡淡地说，好像那意思是，我们女人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玩儿？两个女人在大街上玩儿？就不怕被流氓地痞们骚扰你们——”
左二把吐出这两个字，他感到有些对不起芷蕙，因为，毕竟孙二娘不能与她相比。
但芷蕙的脸上并没有特别的不快表现出来。
“快跟我往回走。”
两个女人停下手，面面相觑，她们满不在乎，而又满脸幸福地跟在左二把身后，一直走到昌隆镖局。
“我要回家，回我的住处。孙姐姐，我就不进去了，一会儿，你吃了饭，早点过我这么喝茶来。”芷蕙突然说。
“说好的，你怎么能不进去了呢！你要不进去，我也就不进去了。”孙二娘跟着说。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正儿八经邀请你，你们可倒好，倒腻歪上了。”左二把申斥两个女人。
芷蕙明明知道此时的昌隆镖局，一定是高朋满座，如果她此时出现在这种场面上，并不是以左二把的朋友出现，而只能以唱昆曲儿的角儿出现。这是她不乐意的。
“为什么让我唱，偏让他们听。我还是左二把的好朋友呢。”
“谁说要让你唱的！我抽他。”
芷蕙姑娘的脸上充满委屈。
可偏偏孙二娘不放她。
“你不是要一直陪着孙姐姐吗？怎么中途就要退场？这不太合适吧！要知道，你是东道主，是我刚刚认下的好姐妹呢。”
孙二娘的理由，太过于热切，也太过于热辣，叫芷蕙姑娘拒绝不得。
“这一次，就为了公选，来了许多江湖好友，不过，皆旧友，他们那有情地来，我岂能无情地待！我是想让你们也认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左二把明白芷蕙姑娘的心思，他向她解释道。
“我知道，恩公就不用解释了。”孙二娘很爽快地说。
“谁说我是解释给你的，我是解释给芷蕙姑娘的。”左二把心里真为孙二娘有些抱憾，因为她太有些直爽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陪孙二姐走一遭吧。记得啊，孙二姐，我可是陪你一块去的，可不是为了某人的一些江湖朋友。”
芷蕙姑娘故意做出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好好，我来承你的情，咱们不是还有好多话要说呢吗？等咱们吃了饭，再过你这边来，我好好地品你的好茶，然后听你的故事。”
孙二娘拉着芷蕙一边走，一边说。
“我能有什么好故事！？还不就是爱唱昆曲儿，爱看过来过往的人们而已。”
芷蕙一边说着，一边瞟着左二把。
而芷蕙与左二把的一切神情，孙二娘全看在眼里。她瞬间懂了，这个女人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是什么位置。她的心里一阵阵剧痛，一阵阵心酸，这么大老远跑来，为的就是看这个？或者为的就是看到这样的结局？这个女人是这样痴情，那自己呢？不是痴情到难以无法自拔吗？
“难道，这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自己也留在苏州，无所事事，就等着他来宠幸自己？”
孙二娘一路走，一路痛苦地想。她本来心情很好，既然来到苏州，那就等和左二把再深一点交往再回山东。
可是，见此情形，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孙姐姐，你怎么了？好像脸色很难看。”
细心的芷蕙发现她情绪上的变化。
“没什么没什么。我真的没什么。”
孙二娘在极力掩饰。
“等到了昌隆镖局，孙姐姐肯定能喝酒，左师傅，您一定要让那些兄弟们陪孙姐姐喝一杯。我是不能喝酒的，如果能喝的话，一定陪你一醉方休。”
芷蕙柔声柔气地说。
“恐怕此次不行了。”孙二娘充满悲情地说。
“为什么？刚才我要退却，你却一个劲鼓捣我来，如今，为了你，我来了，你又要退却，姐姐之举，叫芷蕙迷惑不解。”
“唉，算了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还是要早早告退。”
“姐姐之举，妹妹不明白，可否到我那儿喝杯茶，咱们清静清静，让他们男人们闹去？”
“不了，一切都留待以后吧。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只见孙二娘已飞身而去，三纵两窜，不见了人影。
在她转头的一瞬间，细心的芷蕙，发现孙二娘两行热泪淌满脸颊……
“孙……”左二把想喊，但张了张口，却喊不出来。他感到有些对不住孙二娘，“可是，这些个女人们，你们要我怎么做，才能高兴？”
左二把感到十分迷惑，他觉得跟女人相处，比参加任何一次高难度的武林大会都难，比起处理江湖人心奇险来，也难。
“是不是孙姐姐也喜欢你……”
回过头，芷蕙充满哀怨的眼神，看着左二把。
“我哪知道女人的心思。小时候，她路遇危险，我救过她的命，然后，首次出镖路上，再次碰到她……然后她就说了她的经历，然后此次公选大会，她就找来了，就这么简单……”
左二把显出很无辜的样子，他对谁都有办法，唯独对那些钟情于自己和自己钟情的女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