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左二把有意让左安才演练些出镖规则,借此,也好让兄弟们也多记一些。
“安才,来,二叔考考你。你一定要想好了再答,知道吗?”
“二叔,你考吧。会的,我就答;不会的,我就向二叔学。”
“好,起码这个态度是对头的。那你可听好了,遇到关口的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左二把问。
“拿出通行证,给守关的官兵看一下。要好言好语,要和颜悦色。”
“如果他们要纠缠怎么办?”
“为避免纠缠,镖师们还要顺手塞给他们一些银两,自古以来这就叫有钱可通路,也叫有钱能使鬼开门。”左安才振振有词地说。
左昌永说,“小孩子家,就让他懂这些世故道道,未必是好事!”
左二把说,“我原来也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咱们早早就把小孩子的心性给污脏了,可生逢乱世,想要吃这碗饭,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左昌泰说,“人迟早会长大的。这些都是实用适用的,谈不上好与不好,世道就这样,谁都得适应。早学晚学一样。回去以后,我会把这些念叨给我家安宝听。”
左二把说,“大哥,老三,你们教孩子这些也没有错,可千万不要忘了让他们多识字,学文化,懂道理。”
左安才说,“奶奶平时就教我们《三字经》、《百家姓》、《拳谱》、《拳略》,说是学不好这些,练不好功!更做不好人!奶奶说,做人要有骨气,要讲诚信!”
左二把说,“对头。”
左安才说,“如果遇到不讲诚信的人呢?”
左昌泰说,“就动手,打。”
左安才说,“不行吧。打能解决问题?我还是要问二叔。”
左二把说,“有些人事,没必要惹的,就没必要惹他,绕过他去。如果实在绕不过去的,就再说绕不过去的话。”
左安才说,“如果遇到死不讲理,非要跟咱们拼个你死我不的人呢?”
左昌泰说,“那就打吧,在他灭咱之间,咱先灭了他。”
左安才说,“二叔,是这样的吗?”
左二把说,“如果确实遇到了非要灭咱的人,遇到了非动手不可的人和事,遇到了非要见个长短的事,就得下狠手了。否则,咱不下手,就是要倒在这些人手里,这时,就得下手,而且还得出手快,反正不能死在这些人手里。”
左安才说,“二叔,您和奶奶教我们的是一样的。”
左二把说,“听奶奶的话,得好好学。我再问你,你再说说过山过河的时候,喊什么镖,为什么要喊镖?”
“这个我知道,我来说。”左昌泰故意抢着要说,逗他。
“我说我说。看到很远的山林中怕有土匪,就要喊‘合吾一声镖车走,此生江湖平安回。’合吾就是为纪念咱们镖业的祖师爷张黑五。这么一喊镖,就知道是同路人了,山上的土匪,就不一定下山劫你的镖了。在他要劫时,也得掂量一下事情的轻重缓急。”
看来左安才还是很清楚的。
“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孩子还说得挺对!”左昌泰表扬左安才。
“三叔,我是男子汉了,我已经长大了,我不再是小孩子了。”
左安才不服气有人叫他小孩子。
“好好,记住了,你已经是大人了,再不能说你是小孩子了。”
左昌泰赶紧改口说。
“我还记住了二叔教我的‘保镖六戒’呢!’”
左安才与父亲同骑一匹马,坐在父亲的怀里。
“你谦虚些吧,一路上,嘴吧答吧答,尽你说了。”
左昌永满脸不高兴,批评自己的儿子。
“我是跟二叔学习镖程上的规矩呢!”左安才不满意地说。
“那你说说看。”左二把鼓励他说下去。
“二叔,刚才还记得,这会儿让我爹给你吃一几句训葡萄,给吓得想不起来了。”
左安才想了半天,又看了看父亲的眼神,他还开父亲的玩笑。
“好小子,可能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还要赖我!”
左昌永笑着骂自己的儿子。
“二叔给你说,你可记好了。走镖之路,戒住新开的店房,因为新开的店房摸不透店主的人心,保镖的人便不去随意冒险,只要门上写着开业大吉的店不住。戒住易主之店,换了老板的店,人心叵测,怕有贼店,咱们不住。戒住娼妇之店,有些坏女人会纠缠,这样怕会失镖,所以,保镖之人也不会住。戒武器离身,无论走在路上,还是在店里休息,武器都不能离身,以防万一。戒镖物离人,不论是保人还是保物,不论是旱路的镖车还是水路的镖船,保镖之人都不能离开。戒看不见疑点,一个好的镖师应该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发现可疑之点,就要提高警醒呢!”左二把借机说给大家听。
“二叔,我记住了。”左安才听得很认真。
“光记在嘴上不行,得记在这里。”左二把一边说一边指指心和脑,说,“要记在行动上,还要记一辈子。懂吗?”
“二叔,你明白。”左安才懂事地点点头。
一行人走了十几天,左二把故意绕道扬州、江苏,带兄弟子侄们回昌隆镖局看了看,一来增加两家情谊,二来也让义父义母放心。
“二把,这就是你大哥和三弟吗?哦,你们弟兄三人,如果站在一起,一看就是弟兄三人。”
张德茂夫妇看着左家兄弟三人,都茂腾腾的,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左氏两兄弟都过来见过张德茂夫妇。
“张叔叔,张婶娘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到昌隆镖局,张德茂夫妇为左氏三兄弟接风洗尘,酒饭桌上,左二把正式地,隆重地,把义父义母介绍给自己的兄弟与子侄。
大家免不了深寒浅暄一番。
特别是张德茂,他拉着昌永跟昌泰的手说:
“你们弟兄三人,一南一北,互相有个照应的。你们在母亲身边,要多替你二哥尽孝。好让你二哥在这苏州这边安心。”
“张叔父,请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母亲的。我们听父亲经常说起过您,知道您对我们左家是有恩的。”
昌永对张德茂说。
“好,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张德茂心情地款待左氏三弟兄。
“张爷爷,还有我呢!”
这时,左安才才跳出来,他总是这样叫人刮目相看。
“看,左家真是出人才呀!”
“义父,周一枪和曲老三他们怎样了?”左二把关心总号的生意。
“周一枪和曲老三等人走镖还没有回来,你就放心他们吧,安安心心,跟你的弟兄们,走完这趟镖。”张德茂安慰他。
“不过,我对他们俩出去,还是挺放心的。”左二把说。
“二人这次出镖,可是把徐文静给带走了。”张德茂告诉左二把。
“是吗?那也好,让徐公子也历练一下。”左二把说,“带徐文静出去情况又如何?只有等他们回来讲与咱们听了。”
“义父义母,我们有行期在身,就不能久留了。马上就要出发。”
张德茂看着自己义结金兰兄长,有如此三个虎背熊腰而又武艺高强的儿子,高兴得直掉眼泪,说,“吉人自有天相啊!”说要好好地为他们大摆三天宴席,热热闹闹。
左二把明白义父一片肝胆热肠,但怕误了行程,吃了接风酒席,略略地叙叙,便告辞出来,带领车队上路。
一路上热风悍雨,路途辛遥之苦,叫弟兄们大开眼界,大长心眼。
“终于来到武夷山了。大家在装货时,一定要细心些,小心出差错。”
左二把再次提醒大家。
不几日便到了武夷山,将银子换成了茶货,好在康家与武夷大茶农早已是相交多年的相与,货银交接都比较公道,这自然又省了左二把好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