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们放心吧,我可守规矩了,你们看,我本来就是个本份的人。”
这个人不断地表白自己。
本来,拉就拉上了,可问题就出在拉上的这个人身上。
“不瞒诸位,有条道道,要想发财,那可是来得特别快。”
“什么道道?说来咱听听。”旺福就是起引导作用的人。
“倒腾黑货呀。”
“什么是黑货?”
“嗨,连黑货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二货呀?”
“你管我是不是二货,关键是你说说如何发大财!”
“那银子呀,如流水,哗哗哗,哗哗哗地,就流进你的布袋袋里了。”
“真的吗?”
“那还有假!”
“那可太迷人了。世上还有比银子流进口袋更迷人的事儿吗?”
一路上,这个鸦片贩子大肆宣扬,捣腾大烟土如何如何发大财,如何如何赚大钱,如何如何能叫人一夜暴富。
其实,人活一世,什么欲望最强烈?发财,贪婪,拥有大量钱财,这一欲望最强烈。谁都止不住这个诱惑。
这个人与旺福或高或低有些神神秘秘的交谈,周一枪与曲老三不动神色地全听到了耳朵里。
“别胡吹海谝了!一看你就是个穷光蛋,还配谈发财的事!”
旺福故意跟他犟嘴。
“我家里三十亩水田,两幢竹楼,娶过五六个老婆。你要不信,等回来,我带你到我家瞅瞅。瞅瞅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就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那人梗着脖子,一脸的认真。
“算了吧,你要是这会子能抠出一丁点儿烟土,我就信你这些话。”曲老三一脸不屑。
“抠就抠,难道我还骗你们不成!”
那人二话没说,跳下车,扯过一截竹筒子,卸了盖,扯下头上的包巾,铺开来,果真倒出几粒黑色的膏状烟土,一闻,奇臭无比;打开另一截是白色的粉末,包在一个绢袋子里,嗅嗅,一股奇香,扑鼻而来。
“老周,你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三哥,咱以前没见过呀。对,我听少东家和老东家说过,这就是那要命的东西,能叫人倾家荡产的玩意儿。”
曲老三和周一枪,头顶着头,眼对着眼,看着这些从没见过的玩意儿,傻了。
“只要你们能再带我一程,卖了这些东西,所得财物也好,银两也罢,都会与众家兄弟平分,俗话说,见者有分嘛。更别说,大家还这样帮我,捎我脚程。我这人不仅说话赛如铁板上钉钉,而且是最讲义气的人了。。”那人指天指地拍胸口。
“现在这些东西可值钱哩。值大价钱哩。谁要是弄上这个,保管发大财。”旺福叹道。
“那是当然,要出手的话,就这些货,这样的成色,不给十锭黄金,是拿不走的。”那人说。
“发了大财,你可别忘了兄弟啊!”旺福搭讪着说。
“那是,怎么会。”那人依然信誓旦旦。
“周师傅,你看怎么办?”不断升腾的欲望,冲击着曲老三的眼窝和心房。
“三哥,你说呢?我也一下拿不出主意了。”
周一枪眨着眼,心里不住地挣扎,最后垂下眼皮不说话。
“大家看,他们在鬼圪捣什么呢?咱们也正好歇歇脚。”
脚夫们走在前头,见后面没人跟上,也都歇下了脚。
此时,天已寒,他们一边回看,一边呵气温手。
“赶紧装好!别显摆了,人多眼杂,以免有失。”
曲老三命令着那人。
“好好,听师傅的。还是老师傅有心眼子。”
那人手疾眼快,三下五除二便将包巾束好,塞在腋下。
“你就不怕这两位爷打断你的筋,敲碎你的骨头,不怕俺们图财害命?”每次到关键时刻,都是旺福提出疑问。
“哪里怕?这些东西是值钱,可我的命更值钱,我很晓得那条主道最赚钱。谁舍得杀我呢?大家都指着发财挣钱呢。”那人诡秘一笑。
周一枪心里也明白他发的是黑钱,可还是不敢表明拒绝态度。
脚夫们也按捺不住,禁不住围上来观看。
“去去去,看啥看,走路要紧。散了散了。”
周一枪喝叱那些穷脚夫们。
脚夫们歪头列脖,不情愿地转身。
“唰唰唰——”
就在这时,一伙蒙面黑衣歹人,从四周围了过来。大家只顾看那黑心东西,谁也没顾得上。这些黑衣歹人如从天降。
财迷心窍的周一枪和曲老三他们一点儿也没觉察。真是一点都没觉察啊!
“操,遇上扣子了。”等到曲老三发现,他才赶紧操家伙。
枪就在周一枪脚边,他腿一抬,脚一勾,手一接,枪已稳稳地握在手里,挺枪便刺。
为首的一个歹人也不答话,举刀相迎。
“乒乒叭叭——”
曲老三和周一枪,已带领众人与歹人短兵相接,打在一起。
贩卖鸦片的那人,先是躲在镖车后面瞅了半天,然后扒着镖车,四下里瞅,眼看势色不对,瞅一个空子,溜之大吉。
“坏了,上了那人的当了。那个人就是个送死人圪叉叉。”
这时,曲老三和周一枪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们只好拼尽全力迎敌,那里还顾得上那个贩卖鸦片的人,所以也没有操心他跑了。
倒是有一个脚夫看到了,就是刚才受周一枪叱喝的那位。他心里正恐慌着,见那人卷包而走,嘴上自言自语地说,“美,再叫贪财起外心!他就是个祸水。跑了才好呢!”所以,这个脚夫既不叫,也不喊,眼睁睁看着那人消失在枯黄的灌木丛中。
显然这群歹人是有备而来。
他们分身分术而战,三四个人缠着曲老三,也不与他硬打,只是旋转着走圈,故意消耗曲老三的体力。
曲老三只觉得人影来来回回在眼前晃动,举刀便砍,却刀刀落空,根本使不上力气。
五六个人虽然武艺一般,也用同样却又不同样的办法,拖着周一枪不放手。一会儿,他们不硬打,围着他转圈子,意在消耗他的体力;一会儿,他们又猛冲上来,硬打硬拚,狠砍狠刺。
“娘娘的,他们这是怎么个打法!”
如此几个回合,不一会儿,便累得周一枪气喘吁吁,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几个脚夫提上刀,上前辅斗,也被歹人砍倒,鲜血直流。有的抱腹而嚎;有的仰面躺倒,血从颈下汩汩而出;有的仆地而倒,浑身抽搐,瞬间便气断身亡。
“唿儿——”不知哪个歹人吹了一声口哨,又窜出一群歹匪。
为首一个歹人说,“好美一沲水。”(意即财丰,值得抢。)
曲老三抢先说,“鱼身上有刺。”(意思是我有高超的武功,你是拿不走的。)
歹人们高叫,“扯活了。”(意思是跑了。)推起镖车便走。
急得曲老三直蹬足直叫,“呔,尔等欺人太甚。放下俺的镖车——”曲老三抡刀走了个大顶,金蝉脱壳,跳出三四个人的包围圈子,向镖车冲去。嘴里还说,“周老弟,快来呀!”
周一枪一惊,眼一瞅,神一分,手中的枪慢了半拍,肩上已被人刺了一枪,顿时感到肩上火辣辣,冷嗖嗖的,粘乎乎的。没奈何,他也只能拖着枪向曲老三方向跑了两步。那几个歹人见他失势,变得更加骁勇,从身后急步追来,抖枪更刺,挺刀便砍。周一枪只好不顾曲老三,返转身,咬牙力挺。
歹徒们人多势众,死拉硬拽,将镖车悉数抢走。
曲老三情急之下,跳到一边,扯着嗓子喊,“尊家请留下姓名。”
一个声音高喊:“黄庄八雄,叫左二把来拿!”
“黄庄八雄。”周一枪下意识地说。
“咱得记下这个名字。黄庄八雄。万一找头主,也得有个名字不是。”
曲老三把只好记下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