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二把一个倒趴蝎子作壁上观,见高大黑影窜回客房,然后,他轻轻下来,周一枪与曲老三围上来。
“少东家,怎样?”
“什么情况,少东家?”
“其实,这里成了三岔口,闪动的都是几条黑影。我刚才的战术是以静制动,以静观变。现在,咱们也变变策略,以动带动,以动换动。”
“咱们怎么变?怎么换?”
“附耳上来。”
左二把在周一枪与曲老三面前交待一番。两个频频点头。
随后,周一枪抽身离去。
曲老三依然视察着镖货。
左二把在镖货与刘公公之间来回周旋。
只见一条黑影从周一枪与曲老三住的那个房间里,像鬼魅一样飞了出来。他想侧耳一听,想都没想,就直朝一个房间跃过去。
这条黑影像只猫,落地时声息全无,两只眼睛像两盏灯,在暗夜里发出两豆亮亮的光。
他来到一个房间门前,轻轻地推动了一下门,见门朝内关着。
“谁?”
门内一声问话。
“喵——”
黑影学着叫了一声猫。
“原来是只猫。”
黑影听清楚了,里面是个日本人。他要找的就是日本人。然后他往窗户上吹了一个小孔,仅够一只眼睛透视进去。
只见房内空荡荡的。
黑影屏住了呼吸,听着,看着,屋内的动静。
原来这是一个叫左藤雄一的日本浪人。他正怀抱洋刀,打坐在炕上。皎洁的月光铺洒进来,照在他身上,显得冰冷僵硬,像一座石雕。
左藤雄一脸色阴沉,静静地坐着不动。
忽然,梁上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
左藤雄一猛然睁开眼睛,身子却未动,他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阁下,请出来吧。”
谁知,他刚一说话,梁上的响动便戛然而止。
门外的黑影,见梁上还有一个黑影,不由得心中一动。
“敢情比我们还下手早的人呢!到底是谁呢?待我看将过来。”
只听左藤雄一说,“阁下真是好身手,我的钱袋子该还给我了吧?”
“啪——”从树梁上扔下一个袋子,落在左藤面前。
左藤雄一暗舒一口气,说,“阁下好身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我都是为了同一件宝物而来。不妨你我合作一把,如何?”
窗外的黑影一惊,心道,“莫非这两个人还不是一路上的人?如果不是,那他们又分别是谁呢?我看哪个能暂时利用一下?”
一个声音从梁上发出:“怎么合作?”
左藤雄一忽然来了兴致,声音陡然提高,说,“只要阁下能帮我找到左二把藏宝物的地方,阁下要什么有什么!”
梁上的一团黑影,发出像鼻息一样混沌的声音:“我要你姥姥的足。”
左藤雄一急,问:“什么?阁下请说明白。姥姥的足是什么?”
梁上黑影发出金刚断裂般的声音,说,“我要你们这些东洋鬼子都滚回老家去。”一声长啸,一道瘦小的黑影飞去,屋中一片寂静。
窗舛的黑影见一道瘦小黑光飞了出来,也不阻挡,只管躲闪在一边。他认定,这是位有点道义的梁上君子。
屋内的左藤雄一满脸失望,沮丧地吐了一口气,尔后两眼射出两道凶光,再次腾空而起,穿窗而去。
其实,那道瘦小的黑影,就是刚来旺来客栈,左二把瞧见的那道身影,吃烧饼的那个瘦小老头。
窗外的黑影见左藤雄一飞了出来,这下,他可不能放过他。
黑暗中,他依然能辨得清谁是友谁是敌。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只管吃刀!”
“我还有正事儿要干,想不到半路杀出你个程咬金来!”
“看来,你这个东洋鬼子真是个中国通了,你还知道半路杀出个你爷爷来!”
“我才是你爷爷呢!”
“我才是你爷爷呢。”
左藤雄一本想使两个狠招,很快摆脱这个黑影的纠缠,他只是一心想长那位梁上君子,因为,凭直觉,那位梁上君子,能找到他要找的宝物更可靠一些,只要抓住他不放,那么,这宝物就有一半的希望。
可是这个黑影,仿佛像鬼魂一般,拖住他。
“你到底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说了我是你爷爷!”
原来,这条黑影就是周一枪,他奉左二把之命,扮作一条黑衣人,也混杂在黑影人当中,这水本来就混,好几股力量在里面搅动,与其静观其变,就不如干脆,放一个人下水,让他也在其中搅动,干脆来个混水摸鱼算了。
反正,周一枪抱定主意,只要是日本浪人,他是非缠非拖非硬非狠不行!
“我要找的就是日本浪人!我要打要杀的就是你们这些东洋鬼子!”
“好啊!我还正要找你们这些东亚病夫呢。”
左藤雄一本来是要很快地摆脱周一枪,可是,周一枪不但让他占不了便宜,反而十分棘手,想甩都不容易甩脱。他明明是再找那位梁上君子,说不定此时,他已经找到宝物了呢。
就在左藤雄一走神之际,周一枪对着左藤雄一的左侧砍将过来。那刀虽然左腾雄一徒手架了一下。
“嗖——”
左藤雄一还是感到自己的左肩上又麻又冷了一下,随后有粘稠一样的东西流下来。
自己受伤了,被这个黑影砍伤了。
周一枪见左藤受了伤,连连两刀紧砍过来。
左藤雄一急中生智,右手一挥,一包白色粉末的东西就朝周一枪的脸面飞了过来。
“哎呀”一声,周一枪捂了脸,退出圈子。
左藤雄一不敢恋战,飞身而去。
左二把听得周一枪哎呀之声,打开房门,将他拉了回去。
“左藤雄一撒的是白灰面粉。幸亏你沾得少,没伤着眼睛。”
左二把一边为周一枪擦洗脸上,一边说。
周一枪将所遇所见一一告诉左二把。
左二把点点头。周一枪来不及休息,依然出去打探。
一盏红烛燃了一半,周围都是烛水,像层层叠叠的泪。
左二把与刘公公席地而坐。
刘公公闭目养神。
左二把正擦拭他的称心武器——虎头钩。
“啪——”,一个包袱样的东西,从远处被扔了过来,掉在地上。
“嚯”,左二把站起来,扬起虎头钩,包袱被挑起来,划成两半。
这个声音把刘公公吓了一跳,他睁开眼睛,问:“什么东西?”
左二把说,“刘公公,没吓着您老人家吧?”
刘公公说,“咱家啥世面没见过?看看,什么玩意儿?”
左二把捡起包袱,翻开一看,大吃一惊,说,“这不是曲老三的随身衣物吗?怎么会跑到这里?被小偷摸上?”
一听小偷,谁知刘公公脸色大变,说,“莫非是他——”
左二把紧追着问,“公公所言是谁?”
刘公公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吧!他怎么会跟到我这里?”
左二把问,“莫非此人跟公公有仇?”
正待刘公公想说什么,就见曲老三和周一枪推门进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左二把问,“外面的货物——”
“放心吧,少东家,让他们先耍一会儿。”周一枪边说边挤眼睛。
左二把知道他的一点小聪明,也不点破,只管将破旧的包袱扔给曲老三。
曲老三哈哈大笑,说,“俺就这两件破衣物,也不知哪位梁上君子,还真能看得上眼。”
周一枪接口说,“人家看不上眼,所以才给你还回来了。”
曲老三说,“他们要的是好宝贝!哎,里面有个纸蛋蛋。”
左二把一惊,说,“快看看——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小心黑手!’”
左二把拿着这张小纸条,看了看,让刘公公看。刘公公看了,微微张了张眼皮,摇摇头。左二把略一沉思,说,“看来,我们身边至少有两股力量。”
周一枪说,“恐惧那两条黑影也不是一路人,还有那个冒充你的人。”
一听这话,左二把脑际闪过两个身影,刚进旺来客栈时,他面前闪过一个日本浪人冷峻神情和一道黑影,这道黑影本来是坐在角落里吃烧饼的,可一看见他们进来,他就闪没了。
左二把问曲老三与周一枪,“此时,货物如何?”
周一枪说,“安好如初。刚才,一个黑影掠过,意欲声东击西。我弟兄二人没中其诡计。”
曲老三说,“他倒偷走了我的旧衣物。”
左二把说,“切勿大意。”
曲老三与周一枪点头。
左二把朝周一枪点点头,意思是让他留在屋内,陪着刘公公,自己拉了曲老三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走,咱俩上一趟茅厕。”
周一枪故意提高嗓门喊,“你两人有意思,上茅厕还要相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