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知府要提醒左二把的事情和对手,申豹子焉能不知!他问:“耿大人,您说的是‘东瀛会馆’的日本浪人吧?”
耿知府点点头。问申豹子何以知晓他所要说之事。
“其实,国仇家恨,对于咱每一个国人来说,是一样的。如果连这一点也看不透,连这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哪里还有资格算做国人!”
申豹子颇有些慷慨激昂地说。
“好,想不到申壮士还颇有一份爱国热情!”张德茂插嘴说。
“你们小瞧我不是?”
“没有。没有。谁都不敢小瞧任何一个具有正义感的,爱国心的人。相反地,我们对他充满敬意。”刘公公替申豹子解围说。
耿知府说,“对。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这份民族责任心,这份民族使命感。大家看看这些外夷们在中华大地上,有多猖獗。自从英毛子的舰队,打开咱大清国的门户,江浙一带,就有不少日本浪人在活动。这些人看似没有组织,其实,他们的内部不仅有组织,而且十分严密。在这些组织中,‘东瀛会馆’是组织最大的一支。”
“就是刚才申壮士提到的‘东瀛会馆’?”
“对,这个‘东瀛会馆’里养着不少日本浪人,武功高手,这些日本浪人大多是武功高手。但他们的高,不仅表现在武功上的高,而且还表现在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与掌握上。这些武功高手不仅是中国通,他们还偷学中国功夫。他们大都会说简单的中国话,有的则非常精通。对国人的思想精华都能掌握到手。”
“狗日的,怎么这么厉害,还这么多心眼儿!”
“可他们再厉害,也是在咱大清国的国土上耀武扬威;他们心眼儿再多,也长着东洋人的面孔,一眼就可以认出他们,就可以收拾他们。”
耿知府一边介绍,众人七嘴八舌一边议论。
“‘师夷长技以制夷’,他们把这个策略用在了这里。他们学会了中华功夫,再用中华功夫来制服、残害中国人。所以说,他们这些人坏得很!我已经着人打听清楚了,其中有一个叫田中的浪人,不仅是个中国通,还对中国的武功与文化,有很深的了解,而且可以说是有很深的造诣!对于武术,他下过很大的功夫,先后投在少林寺、武当等门下,勤学苦练,博采众长,是个很老辣的高手。”
“他还投到少林与武当门下?什么人肯教给他武功?我看这师傅就得早早开除出国籍!”
“对呀,这分明就是帮着洋人打咱们自己人吗?”
“好像咱们身边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师傅!如果有,那真是得废他一条胳膊,或卸他一条腿,让他好好再教这些东洋鬼子!”
“在这个日本武士田中手下,聚积有一帮无恶不作的浪人,或经商,或练武,或刺探情报,或专门贩卖大烟土,无恶不作。”耿知府说。
“怎么?他们还暗地里刺探各种情报?”
“是呀,他们其实看起来,是有蓄谋的,是有大计划的,是有大大的想头的。只是我们一下还看不透他们的真实目的。但这一点,让我们时刻警醒!我们危矣!我们身边已经围聚上一只虎视眈眈的恶狼!”
“这只恶狼不仅想吃人,而且还强迫沿海和内地一些地方的农民种植鸦片,让他们自己吸食鸦片。这些无知愚昧的农民,一开始觉得好玩,后来,才知道上当了。可是悔之晚矣!”
“净干着坑害中国人的勾当!真叫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寝其皮!”
“左师傅,虽说此镖凶险,但此镖也能引出这些国际大盗,国际大毒,国际小偷,国际毒王,他们就不仅仅是咱小老百姓的仇人,更是全国人的仇人!对于此,你,左师傅,也能凭借此镖,用你高超的武功,用非凡的胆气,狠狠地打击一下这些外寇和他们的嚣张气馅,为国人出口气,长我国民威风,扬我天朝国威!这就是此镖的另一层含义!可能这层含义更深刻,更振奋人心!”
“对,少东家,耿知府说得没错!这趟镖咱是非赢非胜非成不可,否则的话,这可不是小事,可不是一些镖行小瞧砸牌子的事,更是关系到国誉与国威之大事!多少无辜的小老百姓在指望着咱们哪!”
张德茂说了这么一句。
左二把一下子便想到芷蕙,原来,她那么精心细致地委身于他,为的就是要报仇雪恨。可见,一个小女子,她心中对此事,是多么地恨之入骨,痛入心肺啊!
“二把哪,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武术就成了国之利器。而此时,天上是用得上这利器之时!正是用得上将这利器狠狠地刺入那些东洋鬼子胸膛之时!而你刺向他们,并不仅仅刺向他们,而是在粉碎他们背后的一个个见不得人的阴谋,在粉碎一个个企图进攻侵略咱大清国的国际谋啊!”耿知府又重重地加深了一回。
左二把一下感到有别样的精神气附着在自己身上,他站起身,对耿知府一拱手,对刘公公和众人一拱手,说:
“是,请耿知府放心,请刘公公放心,请大家伙儿放心,二把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左师傅,说实在的,本知府对你有一种信任感。觉得你就能办成此事!就能成全此事!”耿知府说。
“谢谢耿知府对二把的信任!二把会全力以赴!”
曲老三说,“这些浪人就是欠揍。不怕遇不着,如果遇着,一定会狠狠地收拾他们。”
耿知府说,“这些浪人,尤其是田中,早就听说过‘七禽图’,而且垂涎三尺,发誓定要夺到手才肯罢休。前几天选镖局和所押之人,为何那样兴师动众?本大人也知道这样多多少少会走漏一些消息,可不这样选不到高手啊!这样做无异于扬汤止沸,无形当中为你们增加了负担与风险。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啊!”
张德茂说,“按咱们镖局的规矩,人在镖在,人亡镖还在!二把啊,你一定要精诚办好这趟皇差啊!这不仅是趟皇差,更是要长咱中国人的脸面与志气啊!”
申豹子说,“要不,咱哥们也走一趟。”
左二把说,“不劳申兄。二把知道,‘七禽图’是国宝,关系到国威。第一关面对的又是东瀛浪人,他们的入侵,本身就是国耻。我左二把接了此趟镖差,怎么能掉以轻心呢!就是粉身碎骨也会办好此趟差的。”
耿知府说,“那就好。请大家上路吧!”
几乎所有认识左二把的人都来为他们送行。
在左二把的意念里,他仿佛全体国人都在送他,其中就有芷蕙;仿佛看到全部镖行商贾都在送他,其中就有放下隔念的聂罗布;仿佛看到家乡有的亲人们都在送他,其中自然有翠兰,带着两个孩子目送左二把远行。
她的大小子左安世说,“娘,我长大了也要随爹走。”
翠兰摸着孩子的头说,“好孩子,有志气!”
二小子左安国,也不服气,奶声奶气地说,说,“娘,我也要跟爹走。”
翠兰一手一个拉着孩子,说,“你们更要学的是你爹的志气和人品……”
这浩浩荡荡的送行人群,令左二把心潮澎湃,他所有的语言和内心力量在他心里汇积成一句话:
“亲人们,你们放心吧。二把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二把满腔爱国热情,不会败在一个小小的日本浪人手里!遇上一个,杀一个;遇上两个,杀一对;如果遇上一群贼寇,那就杀他个人仰马翻。”
就在周一枪随左二把一行上马开拔时,昌隆镖局的一个婆子跑上来,远远地朝左二把喊:“少东家,请转告周师傅,仙姑生了,是个丫头,漂亮耐看的一个丫头!”
周一枪听到这句话,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来了。
“管他呢,只要母子平安就好。告诉仙姑,等我回来,好好犒劳她。”
周一枪满面泪花,喊了一嗓子!“时光就是养心润肺的良药,愿时光静美,岁月人好!”
一行人在亲人的眼中越来越小,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
刘公公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中间。
左二把、曲老三、周一枪也骑着马,来来回回在车队边逡巡。
一队十五辆组成的大车车队,浩浩荡荡,从苏州出发,向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