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九章 杀海 一 碗里锅里·三心二意
作者:柴门犬      更新:2019-07-31 19:18      字数:2600

一行人在历城停留一日稍作休整和采买。

凌霄找来一辆马车,他和子旦在车头赶车,将离跟南望还有毛球坐在车里,夕雾骑着彭哥,又继续往东北方驶去。

有了马车,带着老虎就方便很多,晚上把它留在车里,喂足了食物就不喊不闹。

南望会在沿途用弹弓打些兔子、山鸡,或者用三四只兔子去农家换一条猪腿。

有时在车厢里窝得久了,也会放它下车跑跑,就像遛狗一样。

这一路还算顺利,快马三日的路程,马车用了五日就到了滨海的临济县。

众人抵达时刚过中午,码头在城外,他们便直接绕城去海边。

海风舒爽,空气微腥,藻类贝类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

临济的海边是礁岸,两艘不大的渔船停在栈道旁边,随着波涛起起伏伏。

近海有一处小渔村,大家在这里吃饭整顿,等凌霄去找船。

还有不到一月就要入冬,渔民一听是要去南楚的,一去一回得花不少时日,更何况还要带只老虎和一匹马,都有犹豫。

不过没什么事是加钱办不到的,如果不行,那就加更多的钱。

凌霄没钱,一个简朴节约的南墨弟子,全凭一张嘴来说服人家,但巧舌的力量毕竟有限,实打实的利益才最有效的。

将离就给船老大倒了半筒金豆作为预付,说如果自己一行能够平安抵达,到了那边,还会有人来给金子,他们这才答应开船。

渔船船夫总共五人,一个叫阿山的船老大,带着两个侄子,阿韦和阿望,另有两个伙计。

他们分出船底的两个舱给这一群人,马和老虎就跟货物挤在一起。

下午的半日里,就都在准备食水,航程约为十日,沿岸航行,离岸边不会太远,但如果老要停靠补给的话,就很花时间,所以尽量还是备齐一切,不要上岸。

毛球怕水,还怕摇晃的船只,抖抖霍霍地被南望引着上了船。

夕雾停在栈道上止步不前,她不会水,心里对大海生出恐惧,而且她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但又不太确定,觉得此行难测,犹豫不决。

将离朝她伸去手:“走啊。”

“我……”

“你不会水,”他笑了笑,“我会不就行了?”

她不知道怎么跟将离解释这种感觉,但已经被他紧紧牵住,也就跟着一起上船。

几人在甲板上张望一圈,看看风景,凌霄和将离跟阿山讨论了一下行程还有一些基本的船务。

比如起帆、收帆、转舵,必要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帮上忙。

很快,渔船在夕阳下启程,要先向东,出渤海湾,绕过胶东半岛,再南下进入东海,最后抵达会稽江口,到了那里便要换船,换成浅吨位的江船。

子旦被大海震惊了,眼睛都看不过来,眨一下都舍不得,上了船很兴奋,跑来跑去,趴在船沿,伸着头往下看浪。

南望则是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对大海没有兴趣,带着毛球坐在船头。

甲板上很晃,高高低低,被海浪顶起起落落,没多久,人就开始不舒服。

夕雾很快晕船,难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将离就带她到底下的船舱,那里相对平稳些。

船舱拥挤狭小,本来就是堆货物的货仓,用两个木箱拼成一张简陋的小榻,没有窗,空气憋闷,油灯是吊在梁上的,晃动不已。

将离找来一张渔网,垫在木箱上,又把行囊拍拍软当垫子,让夕雾靠坐着:“委屈你了。”

她摇摇头,依偎过来闭上眼睛,:“说了跟你走,就别废话了。”

将离轻拍她肩:“你啊,就是嘴硬,放不下那个架子。”

“怎么放不下?”她蹙眉道,“跟着你,我脸都不要了。”

“你这家伙,呵,”将离苦笑一下,“放下心态,享受普通人的日子,现在啊,你唯一需要烦恼的,大概就是怎么跟云娘过下去了。”

她摇摇头:“我是跟你过,又不是跟她。”

将离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她是我的一部分。”

夕雾抬起头,摸上他的下巴,已经长出一圈胡茬,她细细抚着,问道:“那我呢?”

将离看看她,轻吻她额头:“你也是。”

她轻叹一声:“臭男人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

将离索性不要脸道:“碗里的好吃,锅里的也香,我都要。”

她面色娇嗔,轻拍一下他胸口,将离笑了笑:“怎么样,好多了吧,讲会儿话,聊会儿天,把注意力转移一下,就没那么难受了。”

“嗯。”她点点头,侧蜷起身,枕在他膝上。

将离也晕船到想吐,他轻轻拍着夕雾,哼着一些轻快婉转的小调儿,两个人慢慢睡着了。

……

再醒来时已经入夜,子旦敲开房门给他们送些吃食。

他脸色很差,想必是刚刚狂吐了一番,吐空了胃,这会儿缓过来,吃点东西。

舱里二人睡得昏昏沉沉,将离觉得大概是因为缺氧,这里不通风,油灯还要跟自己抢氧气。

稍微吃点东西,就带着夕雾上甲板透气。

今夜的海面风平浪静,月光洒下,把大海照得一片通明。

不过云层很厚,慢慢飘来就遮住了月亮,海面又变得漆黑迷茫。

连星星都没有,根本指望不上牵星术。

现在的航行方向是船老大用一种叫作牵星板的东西定位的,将离就拿出司南,坐在船头和凌霄研究起来。

的确是离开磁山,这司南就变得管用,每每指向,都是南方。

这凌霄是个机括大师,腰上的工具袋里,是各种各样的精巧器物。

而他在树林中用来挡下夕雾出剑的东西,就是一支可以发射短箭的竹筒,里面用羊筋联动,扣下扳机,短箭发出。

但因为体积不大,所以攻击力有限,且每发一击,就要回填一支短箭,轻易不会使用。

他带了一个简单的鲁班锁,榫卯搭扣,没事就在手里玩着,像转魔方一样,还能盲玩。

夕雾静静地靠在桅杆边上,想着以后和将离的日子,还有云娘。

她曾想过要趁将离失忆的时候独占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记起云娘,跟自己生活下去。

但如今他恢复了,没人能挡住他要南下的路。

夕雾明白,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他想要收服的女人,而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也远不如云娘那般重要。

但能被他这样甜言蜜语地哄着,那也甘愿了,毕竟云娘是先来的,自己于她,总觉得有一丝心虚。

而且与将离这一路的亲密,让夕雾很知足。

她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首座那边还不知该如何交代呢。

“门徒夕雾。”

一道低沉微弱的男声突然在她耳畔响起,她心里一沉,脸色瞬间变冷。

她听过这声音,是牵机阁的一名弟子,地位在门徒之下,也是第一替补,如果有哪个门徒死了,下一个就是他上位。

“晨雷,”她冷声道,并不转头去看,“你怎会在此?”

晨雷一副渔船伙计的打扮,目光平视,神情冷漠,不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说道:“首座找你很久了,如今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