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看到下面的朝臣们在打口水仗,头都大了,但是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一个个引经据典,都有强大的理论依据支撑自己的观点。
崇祯也无可奈何,总不可能把反对招抚的全部拖出去廷杖吧,他爷爷的爷爷嘉靖皇帝倒是敢这么干,而且还把朝臣治理的服服帖帖的,但崇祯可没这个魄力。
如果崇祯有嘉靖那股子狠劲,敢跟朝臣死磕到底,不在乎名声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不定大明朝还不会亡的这么快。
不过说起来也是奇怪,朝堂上参与争论的朝臣,大多是监察院的御史或者六科的官员,亦或是各个部门底层的小官,比如六部主事,郎中,员外郎之类的五品以下官员,倒是不曾看到各部侍郎,尚书或者内阁大学士之类的重量级人物。
其实这就是大明朝党政的特色,高层人物基本都不自己出头,他们只负责在幕后筹划安排,一般不会亲自下场,六科和十三道御史的科道言官们才是实际执行者。
这样的好处是,自己可以保持在安全的位置,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自然不会牵扯到他们,而是由那些出头的官员们顶锅。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那些科道言官们傻,听任他们的摆布,但实际是他们聪明着呢,这其实是一种高风险,但是同样高回报的投资,弄得好了,可能直接就飞黄腾达了。
也有些人不倾向于任何一方,默默地凭着良心做事,就事论事,不针对人,只针对事,然而,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注定不会有多大作为,很可能快到他们致仕的年纪,才有机会外放一个知州或者知府。
反观那些甘愿充当大佬们的马前卒的人,他们听从大佬的指挥,让他咬谁就咬谁,只要能够将敌人咬死,给大佬留下了好印象,以后有什么好的位置空缺出来了,自然会想到他,升官的机会也更大。
整个争论从天刚亮开始,一直持续到中午,都没能争论出个结果来,若不是他们早饭都没吃,一个个肚子饿的不行,经过这么长时间高度紧张,情绪激动,大嗓门的争论,已经没什么力气再争吵了,说不定他们能够一直争论到天黑。
最终,下面的人都没力气说话了,这次朝会也结束了。
回到寝宫后,崇祯感觉自己是身心疲惫,只想好好地睡个觉,不自觉的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小憩一会。
但是现在问题没有解决,而且钱粮也是个答案问题,正在他躺着休息身体,顺便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外间的小太监通传户部尚书毕自严到了在外间等候,崇祯赶忙回到座位上,下令通传其来觐见。
不一会儿,户部尚书毕自严便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进来了,他是个貌不惊人的老人,五十出头,身材矮小干瘦,双肩几乎撑不起宽大的官袍,毕自严刚拜了一拜,性急的崇祯便伸手虚托道“毕爱卿免礼,来人,给毕先生搬张椅子来,坐下说话!”
毕自严没有推让,坐下后沉声道“陛下今日招老臣,所为何事?莫非是为了今日朝堂上的争论?”
崇祯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与今日的事情也有些关系,但不大,今天上午宋贤确实闹得有些过了,把朕逼得没有法子了,若非如此朕也不会对他行刑的。
今日找毕爱卿前来,只为了这一封奏报,爱卿先看一看吧!”
随后,内侍将一份奏报递给了毕自严,毕自严拿着仔细研读起来,分析其中的问题所在。
像这样的奏报,一般情况看是先呈给内阁,由内阁票拟,也就是写上初步的批复,在呈给崇祯皇帝的,但现在内阁只有首辅周延儒,次辅温体仁,以及徐光启,吴宗达,郑以伟等五个内阁成员,毕自严并不是,所以之前并未见过这份奏报,顶多就是听其他人说起过。
毕自严看了崇祯一眼,沉声答道:“陛下,老臣对兵事不是很懂,但也看得出来,这建奴又准备开战了,但目前信息不足,所以老臣也无法判断他们准备进攻何处,无法为陛下解答这个问题。
老臣猜想,陛下这次找老臣前来,应该是准备钱粮,以防建奴再次入寇或者进攻辽西吧?”
毕自严将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而且他也知道,崇祯这个时候找他这个户部尚书,商议的肯定就是钱粮了,毕自严现在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能做的已经尽力了。
“看来毕爱卿很懂朕啊,不知道毕爱卿可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应对此次危机?”
毕自严沉声道“陛下,老臣认为,若想短时间获取钱粮,无非两条,清理军屯,盐引!”
对于清理军屯,崇祯认为很正常,是毕自严一贯的主张,他一上任户部尚书,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清理京中各处的库房,第二件事情就是巡视九边清理军屯,但是收效不大,毕竟侵占军屯的不是什么普通人,都是有权有势之人,很多甚至是同朝为官的同僚,毕自严刚上台也不敢做的太过火,得罪同僚太多的话,他这个户部尚书也不用干了。
崇祯也其清楚,军屯被侵占,几乎是从大明朝立国之初就开始的,导致很多属于军户的田产被侵占,若是能够清理一批,倒是能够获取一部分钱粮。
对于后面一条,崇祯还是有些疑惑“毕爱卿,清理军屯朕知道,虽然做起来有些难度,但是有朕的支持,爱卿大可放开手脚去做,这个盐引算是个什么方法?”
毕自严对于崇祯的保证嗤之以鼻,他很清楚,别看崇祯现在信誓旦旦的为自己背书,到时候清理军屯遇到硬茬子,崇祯皇帝肯定会退缩的,毕竟眼前的帝国主宰不是太祖和成祖,更不是武宗陛下,甚至哪怕他能有世宗陛下一半的魄力,自己都有胆量放开手脚去干,不用担心干到一半,皇帝被朝臣们一嚷嚷就打退堂鼓,自己前功尽弃不是说,还要得罪大批同僚,吃力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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