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立闻言眼中精芒忽闪,心里开始细思师傅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你父亲的下落有眉目了”。云信淡淡地说道。
这句话却在楚立的心中翻江倒海。
他怔住半晌,不言不语,像是灵魂被什么给牵绊住,脑子不会思考了一样。
“父亲?”。楚立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一下。
这个在楚立十八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概念为什么这么触动他,他觉得很奇诡。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的武功进入到瓶颈期,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突破一样。
等楚立回过神来,他变得平静许多,不再那么激动,也不再那么懊恼。
“我会救他出来的”。楚立斩钉截铁地说道。
云信看着楚立,轻轻摇头。
“只有叶家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你的父亲才能被救出来”。
“为什么?”。楚立不解问道。
云信没有说话。
他让楚立自己思考了一段时间。
“计划依旧不变,你要想尽办法接近他”。
“我相信快了”。
“那就好”。
楚立犹豫了一会儿,向云信请求道:“师傅,让小七回兖州吧”。
云信淡淡一笑,心想:现在已经没人能她回去了。
“朔儿,我知道你不想让小七有任何的危险,但是这件事为师恐怕无能为力,即使为师让她回去,她也未必会听”。
终于到了最难以启齿的问题了。楚立变得紧张起来,他右手的拇指不停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摩擦,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
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把问题咽了回去。
“那名刺客的确是鹿国公府的旧属”。云信坦然说道。
楚立对于师傅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并不感到吃惊,他讶异的是那名刺客的身份。
同一瞬间,他感到深深的愧疚,那名刺客就是因为他的那一剑才被抓的,最后还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你不必感到内疚,你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为师相信他是无怨无悔的”。
“捷王非死不可吗?他为什么还想置王奕柏于死地?在驿站之外他可是拼尽全力与徒儿对战,现在看来,他是非得置王奕柏于死地不可”。
云信轻吸一口气,然后长叹一声。
“朔儿,你误会了,捷王并不是他杀的,而且他也没有要置王奕柏于死地”。
楚立眉头深锁,心中疑虑亿万。
“如果他想置哲王于死地,他就不会在你的面前动手,你难道没有发现,他就算拼尽全力,也不是你的对手,况且当时你身边还有红衣使者和官兵”。
“那他为什么......”。
“因为行刺哲王是他的任务”。
楚立听出了这句话背后另有玄机。
“师傅,您还有什么不想让徒儿知道的,是吗?”。
“呵呵......”云信暗暗阴笑。
“你应该知道,你的复仇计划,参与的人很多,你只是其中最主要的执行者”。
虽然云信说的是实话,的确,凭楚立一人,万万不能成此大业。但是楚立总觉着这句话有点不对劲。
“那是谁杀了捷王?”。楚立随意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云信似乎也有些疑惑和忧愁。
“这件事,你还得好好查一查”。
楚立觉得师傅在这件事上似乎并没有撒谎,王奕玄如果真的不是师傅派人所为,那会是谁下的狠手呢?
倏然间,楚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真的是他?楚立心中暗暗问道。
马上,他又排除了这个假设,因为凭他的直觉,林越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楚立现在很相信他自己的直觉。
直觉上,他感觉师傅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见楚立思绪云飞,眼神黯然,云信悠悠道:“朔儿,有件事,你得提醒一下哲王”。
楚立眼睑微抬,望着云信。
“幽州的事”。云信缓缓说道。
楚立这才茅塞顿开,连连点头应是。
云信满意地微微一笑,说明目前楚立仍旧照着他设定好的路线继续往起行进。
见师傅没什么要交代的,楚立请辞去会会多时不见的师兄们。
楚立从屋子里出来,顾华轩已经在屋外等候多时。
见到楚立,顾华轩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称赞道:“少主的功夫近来精进不少”。
“师兄就别打趣我了”。
“对了,小七怎么没有一同前来”。
“她呀,现在该在外面到处晃荡游玩吧”。
楚立忽然想到什么,于是急着问道:“师兄,你有墨师兄的消息吗?”。
顾华轩摇了摇头。
这让楚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墨归尘之前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墨师兄都已经是大剑师的修为了,少主还担心什么!”。
“也是”。楚立只好附和道。
这时他们来到了温赫的房间。
温赫正捏着一支笔,气定神闲地在书桌上左摇右摆,动作幅度之大,让人以为他在练剑打仗。
“四师兄”。楚立有些兴奋地叫道。
楚立话音刚落,他也完成了最后一笔。他轻轻将笔放下,看了看自己写的字,脸色露出有些满意又有些可惜的表情。
楚立走近房门,这时他才抬头望向楚立。
“少主”。从他脸上的惊喜表情可以判定,他刚刚没有听见楚立说的话。
他急忙绕过桌子,快步向前与楚立紧紧拥抱,手在楚立的背上噗噗噗地拍打着。
两人松开后,他有些激动地说道:“上次没能和师傅一起回去,说起来,我们得有几年没见过了”。
楚立走到书桌前,见到一个大大的静字,他玩笑道:“四师兄,这里连鸟叫声都听不见,还不够静吗?”。
顾华轩赶忙搭声道:“四师弟是心还不够静,在外面玩野了”。
“三师兄教训得是”。温赫朝顾华轩拱手行礼道。
楚立环顾屋子四周,目及之处都是书籍,叹道:“还是练功好,这么多书,那还不把人给折磨死啊”。
“读书也有读书的乐趣”。
楚立不知道他是在自我安慰还是真的从中找寻到了一种自己无法体会到的乐趣。
虽然在内心深处,楚立很渴望做一个闲散的文人。但是一个杀手,一个手上注定沾满鲜血的人不能是一个文人。
“其他师兄们呢?”。
“他们都出去替师傅办事去了”。
楚立有些失望地叹了叹气。
“咱们要不要背着师傅出去偷偷喝上几杯?”。顾华轩建议道。
温赫缓缓走到桌前,将刚刚写的那个字收起,又重新铺了一张新的宣纸,提笔继续写字。
“酒乱心性,我还是继续写字修身吧”。
随后他便低头不语。
不知为何,楚立觉得他和师傅一样,心里都藏着一些事,而且刻意与自己有些疏远。
他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寒暄了几句后,楚立便告辞了。
这时温赫抬起头看着楚立离开的背影,手上却继续写着一个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