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了!遮挡月光的云彩被风吹走了,月光重新照亮了这片树林。花伴月挡住那要命的一刀之后,顺势侧身想要追击刚才袭击他的人,但是当他转过身去之后,却发现刚刚偷袭他的人早已隐匿到树林的阴影中去,不可找寻了,而刚刮起的风将月亮前面的云彩送走之后又停息下来,仿佛也迷失在这树林之中。
花伴月谨慎地不断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双眼在树林的阴暗中到处搜寻,双耳不断捕捉着周围的声响,但是此时的树林之中仿佛死地一般,再无一点声响。突然,花伴月听到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急忙转过身,想要捕捉对方的位置,但是就他转过身的一瞬间,风,又起了!天,又暗了!迎面吹来的尘土直扑花伴月双眼,花伴月急忙闭上双眼防止被尘土迷了眼睛。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同时,一根精钢铁棍裹挟着风雷之势朝着花伴月的脑袋砸了下来,又快又狠,势大力沉,花伴月凭借着本能的反应顺势往右手边闪了过去,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只觉得右肋处一道冷风吹来,右边竟然还有人在伺机出手!花伴月急忙将手中的剑往身边一横,想要挡住飞来的兵器,只听得一声脆响,随后一道血花从花伴月右肋飚出,“没完全挡住!”花伴月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用的竟然是这种武器——离恨钩!
风又吹过,天地复明,尘沙落定,花伴月睁开眼睛之后,才发现眼前竟又没了敌人踪迹。花伴月捂着右肋,心中不禁庆幸着只是被划破了外边的皮肉,并没有被离恨钩勾住肋骨,否则自己现在已经没有翻盘的余地了。但一想到对手的作战风格:一触即走,每次只占一丝便宜,不争不贪,花伴月不禁一阵头疼,这说明对方是一个配合极为默契的团队,这种对手最难对付。而且对方借着今晚云彩密集,月光明暗不定的天时,再加上树林浓密,身在暗处的地利,以及以多打少的人和,花伴月心中清楚,自己此时已经算身处绝境了,要是没有什么好办法,被耗死是迟早的事情。
花伴月抬头看了看月亮,他知道那是自己唯一的胜算了!现在敌人有几个,是什么身份,在什么位置,用什么兵器他统统不清楚,但是有一点他却非常清楚,那就是对方的进攻时机:每当乌云挡住月光时候就是对方发动进攻的时候!也就是说只要月亮没有被遮挡住,对方就一定不会出手!想明白这一点,花伴月将内力附在剑上,就像把周围的大树当做敌人一样,连出十几剑,将周围的大树全部砍倒,紧接着飞起几脚,将倒下的树木踢到不远处的树林里面,在他周围创造出一片空地。
花伴月的思路很简单,他现在陷入困境的原因很简单,要是光论武功的话,他有信心可以和任何人过招,但是在这片树林中,敌人实在太好隐藏自己,让花伴月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所以他把周围的树砍倒,这样对方就没有办法在攻击自己之后迅速消失了,只要自己能找到对方的位置,情况就又另当别论了。
花伴月站在原地等待着下一块云彩挡住月亮,他突然听到了自己喘着粗气的呼吸声,连着砍倒十几棵大树并踢到远处,就算是对他的体力来说还是会有很明显的消耗,但是相比于被无休止的暗中骚扰,这点消耗,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下一块云彩很快就飘到了月亮面前,天地又归于黑暗,花伴月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等着对方下一次偷袭的到来。没让花伴月等太久,月光一消失,花伴月只听得身前风声大作,带起地上的尘土枯枝迎面扑来,是棍,横扫过来的棍!花伴月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他就怕对方突然不动手,只要他们敢出手,花伴月就有信心留下所有的人,然后干掉他们。
横扫的棍锐气太盛,不适于硬接,避过锋芒,等对方势气自消才是好对策。花伴月脚一点地,往后连跳两步,将铁棍的攻击范围全部让出,没等花伴月落脚,身后两道阴寒的杀气陡然升起,花伴月一个收剑回鞘的姿势将长剑挡在背后,“当!当!”两声尖锐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峨眉刺?”花伴月顿时知道了背后的人使用的是什么兵器,峨眉刺以灵活狠毒闻名江湖,花伴月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变招,急忙将手腕一挑,用长剑把几乎要钉进琵琶骨的两把峨眉刺弹开。
这时月亮已经露出了半边脸,借着一半的月光,花伴月已经看清了所有的敌人。敌人一共四个人,分站在他四边:正前方的是个用铁棍的瘦高个,用峨眉刺的人已经跑到了他右边封住右侧的退路,从面相上看,是个心眼极多的投机者,左边则是那个用离恨钩刮伤他的人,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个面无血色,看起来体弱多病的女孩,说来也是奇怪,离恨钩这种武器用的人极少,但是用离恨钩的却基本都是女子。还有一个就是用长刀的人,正站在花伴月身后,伺机而动。
看清楚对方之后,花伴月对这四个人的评价不自觉又上升了一个层次,所谓管中窥豹,光从他们武器上就可以看出对方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团体,两把长兵器:铁棍和长刀,都是那种大开大合杀伤力极强但是笨重的武器,这种武器用起来耗费的内力和体力往往是轻武器的两倍以上,而且这种武器有时很难一击致命,毕竟如果都是同等的对手,谁会站在原地傻等着被棍子砸中啊?所以这两种武器在这个团队中并不是担任杀手的角色,他们通常只有两个任务:第一制造声势浩大的佯攻,为另外两人的攻击打掩护,第二,封走位,给另外两个人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而另外两把短武器更是这个组合的精髓,峨眉刺和离恨钩,它们都是那种再狭小区域交战,具有极强的一击必杀能力的武器,甚至可以这么说,除了这两样,整个江湖的兵器榜上也很难再找出如此刁钻古怪,阴狠毒辣的兵器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假如四个人同时用长枪,那么这四个人围攻一个人的时候,至少有两个人会因为空间不足,怕误伤队友,束手束脚不敢尽全力施展功夫,而若是四个人都用峨眉刺这种短兵器的话,虽然施展空间足够,但是很多时候都会出现空间的遗漏,被包围的人会很容易从四个人的包围圈中突围出去。只有两长两短,这样的组合能够最合理第利用交手的空间,让四个人得到组合发挥四个人最大的威力,做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而且从和他们交手的经过看去,他们也的的确确是在这样做,长刀铁棍每一击虽然都声势浩大,但是每次真正能给花伴月造成威胁的却都是随后攻击的离恨钩和峨眉刺。
想到这儿,花伴月不禁问自己:这样的组合真的需要借助树林才能和自己抗衡吗?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这时苍林的声音又传来过来:“砍树很辛苦吧?累坏了吧?”听到这两句话后,花伴月脸色难看了许多,倒不是因为受不了苍林的嘲讽,他本以为砍了树就有了希望,却没想到自己以为的出路竟然还是敌人的陷阱,对方本就有和他正面一战的实力,偏偏等着花伴月自己砍树,开辟战场,虽然连砍十几棵树不会一下累垮花伴月,但是消耗的力气和内力却是实打实存在的,对方以逸待劳,自己却空耗力量,这一来一回的影响就不小了,足以让自己武功上的那点优势荡然无存。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挫败感,未知会引起恐惧,无奈则引发了绝望,花伴月此时已经在心中不自信地质问自己:到底怎么才能赢一次?
这四人既已将花伴月团团围住,更不会给他多余的时间适应,只听身后一声大喝,四人同时出招攻来,花伴月急忙向后出剑,挡住背后的刀刃,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跟何况对方此时有四个人,花伴月虽然挡住了身后的威胁,右边的峨眉刺却又刺破了胸前的衣服,弹开身前的峨眉刺,左面的离恨钩又杀到眼前。花伴月此时就像在走钢丝一般,虽然还能够勉强维持,但是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何地。
“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关于他们的底细,如今亲自交手,不知道你有什么感受啊?”苍林在一旁问道。
“无常四鬼!”花伴月听了苍林的话,马上就猜到了自己交手的人是谁。无常四鬼是苍林手下笑无常一部中最神秘的团体,就算是花伴月和苍林相识十年,无常四鬼到底用的什么功夫他都不曾在苍林口中打听出来。
“没错,就是他们。”苍林在一旁说道,他没有参战倒不是因为考虑到兄弟情义想要手下留情,他之所以不出手,只是因为他现在出手的效果并不好。战斗时时虽然人多的一方会有优势,但并不是人多就一定有好处,这里面有一个配合度的问题,如果四个没有配合过的人共同集火一个武功更高的人,虽然最开始会占人数优势,但是几招过后,他们就可能会因为相性不和,打不出因该有的优势。就像两个武功大开大合的人共同出击,他们打几招之后就会发现他们两个人因为要考虑到对方的施展空间而不能放开拳脚,反倒让自己的武功不能百分之百发挥,虽然是人多打人少却造成1+1小于2的情况,当然几十个人打一个的情况除外。
苍林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他的武功以掌为主,但是四鬼都是有兵器的,最短的也是两尺多长的离恨钩,如果他就这样加入战斗,那么不但他的拳脚功夫没办法施展开,就连四鬼的招式都要自己收敛否则很可能误伤到他,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让四鬼去对付花伴月。而且他很早以前就一直想找个机会旁观花伴月对敌,虽然他和花伴月当了十年的朋友,但是花伴月的武功他却几乎不了解,花伴月到獬豸司之后的剑法都是和荆逐涛学的,但是他知道花伴月最核心的武功绝对不是荆逐涛教会的。
上一次看到花伴月出真本事还是在两年前,那一次他和花伴月共同执行一个护送任务,中途遭遇了十殿的袭击,花伴月当时的对手是十殿中的顶尖高手“八凶”之一“天猿”。天猿天生神力,手舞两把流星锤,流星锤下可谓是生魂无数。只可惜那一次他自己因为要做戏的关系,也和十殿另一位顶尖高手交手,那可是实打实的交战,根本分不出太多心思去观察花伴月,他只看到最开始花伴月被天猿打得节节败退,但是当他拔出身上第二把剑之后,情况立刻改变了,天猿不知不觉中就落入了下风。至今他也没弄明白花伴月这第二把剑到底有什么能耐,因为从那之后,花伴月再也没有拔出他的第二把剑,哪怕他现在身处险境,他还是用单剑对敌。
一想到这儿,苍林心中一惊,不禁想到:“难道四鬼还没有把花伴月逼入绝境吗?”苍林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毕竟是两年前就能战胜天猿的人,这两年来不可能丝毫没有进步。
他今晚第一次感觉到,事情突然超出了他的预计。他刚刚仔细观察了花伴月,虽然表面上看去,花伴月早已被四人逼入绝境,九死一生,和四鬼交手短短二十三招,却已经有十八次大破绽。正常情况下,占据这么大的优势,四鬼应该早就已经将优势转化为胜势了。但是苍林却发现,实际情况并非表面那样简单,实际上花伴月非但没有完全溃败,反而应对得越来越自如,他在适应四人的进攻吗?不,不对!如果花伴月已经适应四鬼进攻的话,那么他就不会再出现那种几乎致命的破绽,眼前的这种情况更像是……像是花伴月故意将破绽卖出来,引诱四鬼去攻击这个破绽!
自己知道的弱点还是弱点吗?苍林不知道,但是如果是自己卖出来的破绽,那么肯定不能再算破绽了!苍林觉得自己已经发现花伴月武功的秘密了。按常理来说,大多数人的武功都会突出一点,拿剑客做例子,剑客武功繁杂,天下剑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剑术名字招式可能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从大体上看,天下剑法可分两类,一是锻炼出剑速度,二是积累剑法招式。
可是这世界上真的有主动将致命破绽卖出来的武功吗?他突然想起了道德经中的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不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那么,花伴月的剑法是将原本就薄弱的防守彻底放弃,在死地中反而赢得生机的人道之剑之极致,还是将原本最为坚固的防守牺牲一部分来达成最均衡的天道剑法之开端?
苍林看着花半月的剑法,不禁陷入深思,他第二把剑的意义又在哪呢?这门剑法最核心的地方就在于卖出破绽后,是否能将破绽圆回来。圆回来的破绽就是对敌人布下的陷阱;但若是不能用剑法弥补卖出的破绽,那这门剑法就是自己的催命符,这样说来,难道这第二把剑是一道保险?花伴月可以双手持剑,一把剑圆不回来的破绽,说不定两把剑却可以,而越是危险的破绽,对敌人来讲也应该是越危险的陷阱。就像所有人看到破绽都会下意识选择进攻一样,这时的他们最疏忽的就是防守了,所以只要花伴月能够防守住最危险的破绽,那么他就会得到最佳的进攻机会!
“你还不用你的第二把剑吗?我看你可是要坚持不住了啊!”苍林继续用语言攻击让花伴月分心。花伴月听完之后,心中也颇有些无奈,苍林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他自己是清楚的,他并非不想用第二把剑,说实话,看清楚对方四人的时候,他就想要用双剑了,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双手用剑,因为他的左手被曲凌烟一剑砍伤,伤得很重,根本就握不住剑,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单手对敌。不过,好在他剑法独特,频频将破绽卖出,倒也能够勉强坚持得住,只是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还被这四个人团团围住,就永远也没有反击的一刻,他必须想办法跳出四鬼的包围。
一打定主意,花伴月马上就想好了脱身之策。他的想法很简单:以快打慢,以巧击拙,围魏救赵,然后浑水摸鱼,最后金蝉脱壳。所谓以快打慢,以巧击拙就是对方四人虽然能够困住自己,但是单论个人武艺这四个人跟自己要差出一个层次,剑又比棍灵活太多,自己尽全力的话,可以在用棍的人出一招的时间内刺出两剑;这第二剑可是用棍的绝对接不住的,这样用棍的队友就不得不出招为他挡下他防守不住的第二剑,这就是围魏救赵;而浑水摸鱼和金蝉脱壳就更简单了,只要他队友一出手,他们阵型自然就会有一瞬间的混乱,那一瞬间就是自己的突出包围的机会!
等他躲过身后离恨钩的一招“阴阳两隔”,花伴月果断挺剑上前,直奔耍长棍的那个小鬼杀去,这四人中武功最高的离恨钩使用者刚刚出招,在自己出招的一瞬间,她是没有能力再有任何动作的,这样自己突围的成功率又高了一重。当然这么做并不是没有风险的,相反风险极大,万一对方宁可牺牲用棍的,也要杀了自己的话,那么自己拼尽全力进攻就相当于自己把自己送到砧板上让对手任意宰割了。
不过,花伴月相信对手是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队友身亡的,第一,他们四人配合如此默契,一定是多年的搭档,出手挡剑完全有可能成为下意识的动作,第二,他们四人现在占据绝对的优势,至少场面上给他们的感觉是这样的,这样的优势下,他们绝对想要一个无伤亡的完胜,而不是一命换一命的残胜,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这又是丝毫没有风险的决策。
可谁知,用棍的一见花伴月朝自己猛攻过来,竟然招也不接,将手中铁棍一点地,往后直跳了两大步。花伴月一见,对方竟然主动给自己让出一条口子出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想顺着这个口子冲出去。突然身后一把长刀砍了过来,花伴月早已没有防守之势,只能闪过刀锋,往另一边躲避,当他落地站定之后,却发现自己竟然刚刚又站在四人中心的位置上!
花伴月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最后的破阵之策也不显成效,今天怕是要阴沟里翻船了。”但是回过神来之后,他突然觉得事情并不是他想得那么悲观,自己这个破阵之策是临时起意,想出来的,对方就算配合再默契,也不可能四个人同时想出同一个针对的方法,而对方却又实实在在地做到了这一点,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无常四鬼的组合并不是纯粹的配合默契,而是共同修习过一套阵法,所以他们才能够对突发状况做出相同反应。
若是其他人碰到无常四鬼,想要破阵的话实在难于登天,就像刚刚他深陷阵中的感觉一样,和这四人硬碰硬的话,对方就会避过锋芒,让你一拳打到棉花上,发力很多,却没有收效;若是想和对手耗下去找对手破绽的话,那就更是痴人说梦了,因为只要身处这个阵法之中,就必然会成为防守的一方,久守必失,防守的一方一定会比进攻的一方先出破绽。所以,除非双方武功差距特别大,否则想靠自己破阵几乎不可能,这也就是阵法的威力所在,只要运用熟练,几个武功一般的人是有机会战胜高手的。
可是,事情总有例外。这世上还用阵法的人确实不多了,这也是为什么刚刚花伴月并没有往阵法方面去猜想。因为现在江湖上还使用阵法的人太少,但是很不巧,花伴月就是这一小波人之中的一个,而且很有可能是最厉害的那个。他想通这一点之后,几乎瞬间就看透了对方这个阵法的特点:这个阵法以困人为主,四人占据阵中人四方,并且会永远将人困在阵法的正中间,慢慢蚕食对手,瓦解对手的防御,然后将对手置于死地,一想到这儿,这个阵法的名字几乎脱口而出:“四象囚龙阵!”
“四象囚龙吗?可惜我不是飞龙!”花伴月抬头看了一眼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咧嘴笑道:“囚龙的阵法对付猛虎,好像差点意思吧。”
“啰嗦!”被认出跟脚之后,四鬼终于不再淡定,用离恨钩的女人第一次开了口,周围杀气几乎瞬间又浓了一倍,花伴月感受着加倍的杀气,脸上的笑得更开心了,他知道就在对方杀意暴起的那一瞬,自己第一次占据了场面上三分之一的优势——人和!
四象囚龙阵以困为主,以杀为辅,这个阵法最忌施用者心急,如果一旦他们心急,必然会加大出错的可能性,那样就动摇了这个阵法的根本,而花伴月道出对方武功的根本之后,对方显然着急了,失去了最重要的冷静,那么“天时地利人和”三才已失其一。此消彼长,花伴月自然就占据了“人和”。
四鬼身在局中,已经想不到这些了,他们的进攻来得比刚才还要猛烈,长刀飞舞,离恨相随,四种兵器全部盯着花伴月的要害,想要一击致命。花伴月侧身让过长刀,紧接一招“白虹陨”,将袭来的离恨钩钉进土中,随后一个“鹞子翻身”,一脚点在暗中袭击的峨眉刺上,另一脚踏在长棍上,借着长棍上挑的力度腾空而起。
“好机会!”一见花伴月被逼到半空中,用棍的人忍不住喊了出来。身在半空,就证明花伴月再也没有躲避的空间了!而他们四人同时出招,花伴月不闪避是绝对不可能接下来的,可以这么说,只要不出意外,花伴月落地的一刻就是死亡的一刻。其他三人虽然不像他这么激动,脸上却也都露出笑容,似乎都已经认为胜券在握了。
“不好!快退!”这是不远处传来苍林示警的声音。四鬼不是什么蠢笨之人,一听苍林示警,都知道事情有变,但是除了用离恨钩的女人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之外,其他三人并没有发觉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快退!”用离恨钩的女人再一次出声提醒,其他三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同时往后急速退去。话音刚落,一道月光撒了下来,众人刚才都抬着头等着花伴月落地,这突然的月光让他们习惯黑暗的眼睛被月光一瞬间闪花了,那一瞬间让他们不能清楚地看清东西,而花伴月偏偏就是在这一刻落地的!这是天时!
这时,异变再生,花伴月面前突然传来“嘭”的一声,用棍的人竟然在后退的途中撞在一棵大树上!“地利!”花伴月心中自语道,然后一招白虹贯日直取那人。用棍的人眼睛已经能够看清东西,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当他恢复视力的一瞬间,他的咽喉已经被花伴月的利剑刺穿。
四象大阵被破那一刻,苍林仿佛看到了刻着“天、地、人”的三尊大印重重压在四圣兽的头顶,让四圣兽抬不起头来。明明只是花伴月简简单单的一剑,却让苍林觉得异常沉重,自言自语着问道:“天、地、人三才镇四象吗?”
四象缺一就再也发挥不出威力了,此时让他们和花伴月交手,他们怕是连五十招都接不下来。苍林当然不能再让他们直面花伴月了,所以早在他出声预警的时候,他就往这边赶来,他要给四鬼中还活着的三个人打掩护,让他们撤退。
花伴月看着面前的苍林,就知道苍林在干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出手,因为这时再多杀几个人对总的局势并不会有什么改变,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去给羽王报信,告诉羽王苍林他们的真正目的。苍林看着远去的花伴月,也没有再纠缠,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花伴月的对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干完了自己的全部工作,是时候该撤退了。
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只是夜好冷。
耳边传来“嘭”的一声,曲凌烟居然感觉自己呼吸尚在,难道……?
“活着本就不易,怎么能在活着的时候闭上眼睛呢?”一个熟悉的声音贴着她耳朵,轻轻地说道。曲凌烟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秦泽易揽在怀中,挡在她面前,和对方对了一掌。
曲凌烟突然感动不已,女孩子有几个不是听着英雄救美的故事长大的,就算她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期待过这样的一幕,只是她从没想过,达成她这个心愿的人竟然是秦泽易。
曲凌烟正思绪纷飞时,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吐血的声音,微风吹过,几滴带着血腥味的水滴落在她脸上,她抬头看去,发现秦泽易正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曲凌烟当时头发都竖起来了,用手捂着脸,颇有些无奈地吼道:“大哥啊!你都吐血了,就别耍帅了,好吗?”
秦泽易回过头,咧嘴一笑,说道:“你错过了我帅气的英雄救美的一幕,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啊!”说话的同时,血吐得更大口了。
“对了,我好像暂时动不了了,快带我离他远点。”秦泽易趴在曲凌烟耳朵边轻轻说道,说着还用眼神看着面前保持着和他对掌状态的假荆逐涛。
曲凌烟被假荆逐涛封住的血脉基本都恢复了,也不问太多,抱着身体几乎僵硬的秦泽易就飞奔到远处。曲凌烟他们刚闪开,假荆逐涛就恢复了活动,他先是拔出几乎钉进右手里面的一根银针,然后左手运功,封住右臂经脉,逼出右手中针部位附近的鲜血,最后解开右臂的经脉,看着秦泽易说道:“面临大敌,谈笑风生,真不愧是暗公子。”
“银针上的麻药滋味不好受吧。”秦泽易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行动,揉着发闷的胸口,擦干嘴角的鲜血,然后说道:“一掌重伤我,我是不是也该说真不愧是你啊,十殿,秦广王!”
曲凌烟把秦泽易扶了起来,小声说道:“小心点,事情有点奇怪,他好像不是奔那封信来的,反而感觉是奔咱们两个人来的。”
秦泽易听完一愣,这个情况确实有点出乎意料,但是他随即大声说道:“听说我也是你的目标,我倒是想知道,我的脑袋在你十殿到底值多少钱?”
“一招就认出我来,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秦广王赞赏地看了秦泽易一眼。
“我倒不是自夸,但是江湖上一招伤我的人还真就不多,要是认不出你来,我这江湖上的情报买卖也就做不成了。”
“好好好!”秦广王大笑道“你不是想知道你的命值多少钱吗?我告诉你,无价!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你们这些出色的江湖后生我基本上是不会动的,只不过这次情况特殊,但是你的命在我这绝对不是钱就买得到的。”
这时候秦泽易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瘦高的身影,正是和他一同来的鲁平,“世子,没有埋伏,只有他一人。”
“好!”秦泽易点了点头。
“您和曲姑娘先走,我来和他过过招。”
秦泽易摇了摇头,“他是现在江湖上公认的武功最高的四个人之一,您虽然也是一流的高手,但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那要试试才知道。”鲁平走了过去,“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到底是老一辈的江湖人啊!”秦泽易不禁感叹道,本来如果是让鲁平刚才在暗中偷袭的话,胜率会更高,但是秦泽易没有提出来,因为他知道鲁平是老一辈的江湖中人,虽然远离江湖数十年了,但是他江湖人的习性还是没有改变,就像秦广王让曲凌烟七招一样,本来他不让这七招,曲凌烟早已必死无疑,但是他是江湖中人,所以他让了,而鲁平也是,所以他不会偷袭,只会明面上的较量。
这是曾经那些江湖人的原则,虽然现在的秦泽易并不能够完全认同,但是他选择尊重,毕竟能够坚持原则的人,都应该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