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小简氏送走马杜玲后，又外出了几次。

清风回禀，都是去的简府，至于做什么，不外乎小简氏用自己的一只眼睛，来换取柳青青母子的同情。

林若菡听了一次，也没心情再去听了。

王嬷嬷不停地塞各种补汤给她吃，话里话外都在说，林若莹早早来了月事，发育得如此丰满，她不要求林若菡能长到那个程度，只要趁着这个时期，把之前身体亏空的都补回来就行。

林若菡乖乖配合，减少了去实验室摆弄药材的时间，喝了药和补汤，还吃着紫苏变着法做的小点心，抱着小宝，看着院子里王嬷嬷买回来的各种“大花”，竟然有些岁月如此悠闲的味道。

几天的时间，脸色也稍稍红润了一些。

张掌柜已经被退了回去，王氏又补了一个掌柜过来，林若菡交代一番，想来经过这件事，掌柜们的心思应该不那么活络了。

爷爷前世里向农户购买各种草药，她当然知道价格渠道，张掌柜听说被王氏直接退回了江南，想必这辈子别说当掌柜了，做人都挺不起腰杆了。

约定去璀璨阁的时间是未时三刻（下午三点不到），林若菡带着清风傲雪还有翠竹，一起出发了。

小宝抱着她的裙角喵嗷直叫，但林若菡还是没有带着它

王嬷嬷等林若菡走了很远才想起来，那好像是晋王府的产业，担心有危险。

可李婆子却劝她，人家堂堂王爷世子的，怎么会和一个小姑娘家计较，顶多璀璨阁里什么大匠先生的，看上大小姐的东西，觉得好奇罢了，哪里有什么危险。

王嬷嬷想想也是，这才放下心来。

林若菡坐在马车里，还在想着，这个折射率什么的，凸透镜和凹透镜，该要如何解释。她不是理科生，只能用自己的理解来解释。希望那个什么最厉害的大匠赵先生，能够明白，把镜子打磨好。

话说，后世里的玻璃到现在也没有发明出来，听清风打听了一遍的回答是，要用琉璃宝石来打磨，那造价当然昂贵了。

那琉璃什么的，林若菡前世里听说一些，是从青铜器铸造时产生的副产品中获得的，经过提炼加工然后制成琉璃。琉璃的颜色多种多样，古人也叫它“五色石”。古时由于民间很难得到，所以现在把琉璃看成比玉器还要珍贵，只有少数王公贵族家中存有一些，能通透到当做玻璃的，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在后世里，你去买个放大镜，人家告诉你，镜子需要用老坑的水头最好的翡翠来制作，或者是一大块的钻石来雕琢，肯定就能理解了，这个普通的放大镜为何会如此的昂贵了。

算了，既然这里的情况是这样，贵一些就贵一些，能做出来才最重要。至于玻璃什么的，技术和发明程度还没有到，也不能强求。

璀璨阁在最繁华的福来街转角处，林若菡的马车还没有行至福来街，就被拥挤的人流挤得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突然，前面驾车的清风突然偏头朝车厢里的傲雪和翠竹低喝，“注意警戒！”

林若菡不明所以，傲雪却说了一句，“有人跟着我们的马车，还是练家子。”

赵衍从大理寺出来，换下了官服，褪下了大拇指上花纹繁复的扳指，摘下束发玉冠，接下腰间玉佩，只身着一袭简单至极的青色长衫，上了马车。

一个巨大的狼头探出来，朝他慵懒地瞧了一眼，又缩回底下，闭眼假寐。

赵衍扫了它雷掣一眼，脚步一顿，并没有吩咐马明宇沿途回王府将它放下，稳稳做好。

你情绪有些不对。雷掣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扫了扫赵衍的小腿。

小鱼干，今天，没有了。赵衍垂着眼皮，冷冷看它。

雷掣用爪子抱着脑袋，一动不动了。

马明宇驾着那辆极其不打眼的黑色平顶马车，问赵衍是从福来街过去，还是走暗道，答案是直接走福来街，往转角后门进去。

赵衍闭上眼睛，脑海中已经出现了图纸上所谓的显微镜。所有的外形轮廓、铸造细节他都已经非常熟稔，可就是两块琉璃镜下不同距离的组合，能看到细微的东西，让他还是没有琢磨透。

他手边有一块琉璃镜，是平常用来观察细小的证物所用，可图纸上写明，一块凸镜和一块凹进的组合，能将物体放大至两百倍，他自认从来不是孤陋寡闻之辈，但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两百倍，是真有其事，还是白日做梦，今日也该就有结果

姜老当时收到图纸，就非常感兴趣。如果真能做到如此细致的观察事物，他璀璨阁里很多东西能够改良许多，甚至做到三国首屈一指，任何人都无法追赶。可璀璨阁保存的琉璃宝石只有那么有数的几块，大多还是纯度不够，就算能按照要求打磨好，也不能达到图纸上要求的通透度，作为观察所用。晋王府也许有存货，且世子爷说不定也会对这个被称为显微镜的东西感兴趣，所以他就上报了赵衍。

赵衍收到图纸，不出意外，对这些图纸所描述的叫显微镜的东西，产生了兴趣，但对这个名叫林若菡的少女，感觉十分复杂。

至今为止，所有关于她本人消息的竹筒还堆在案几一侧，没有看，也没有销毁。他鬼使神差免费送了一只最漂亮精贵的白猫给她，却对当场面对她心里没来由有些抵触。

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女孩，又是一个绝对不普通的奇怪女孩。

她能在一定程度上，能通过她独特之处，来左右自己的一些思想和行为。

赵衍自认眼界不窄，位高权重者也好、身怀异能着也罢，林若菡是至今为止第一人。

他本能的将这种独特之处，视为潜在的危险。

马明宇和刘庆从小伴随他，一起长大，前者二十有一，后者一十有九，他亲眼看着两人从男孩成长为男人。

马明宇长相俊美，又能舌灿莲花，无论是在王府、璀璨阁还是天一阁，都很受异性欢迎；而刘庆忠心却也有些愚钝，除了长相有些差强人意，还口舌笨拙。

他眼看着马明宇穿梭于花丛，刘庆却一次次碰壁，两人似乎还一直乐此不疲，本应该成亲的年纪，一个不想成家，一个成不了家。

他的耳力随着内力的日益精进，能听见深夜隔壁值夜的刘庆，他的辗转反侧和细微动作，以及细微动作后的粗重喘息。

偶然间，他也听过马明宇和刘庆说话一些荤话，教导他给如何如何行事，刘庆却一脸不赞同。

他很冷静地将这些行为归咎于两个字，人性，或者，**。

赵衍料到林若菡会亲自出面，详细解说，刻意将时间推迟了几天。

这几天，他眼睛看着图纸，心里却已经渐渐明晰。

他一部分心思被这个女孩所吸引。

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这很正常，因为她够独特。

赵衍自认心中非常坦荡。

无论是她的奇怪行为、效果奇特的各种毒方、还是怪异的生活经历，萧国任何一个女孩都不可能有，甚至换成一个男人都做不到，凭借如此孱弱的身躯还能被她闯出一条生路来。

自己被她吸引，丝毫不奇怪。

可自己不断纠结之下，还送了一只异常珍贵的宠物，那就很奇怪了。

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什么惊涛骇浪都被自己征服了，眼前一个他几个手指就能碾碎的小小女孩，他会裹足不前？

不会，他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