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菡想了一遍，从进门到现在的所有。

对方很好客，招待很周到，服饰很殷勤，刚才觉得很惬意，现在想来……

她不傻，心思有时也会很细密。

林若菡抬头，朝着眼前一直严肃的男子看了一眼，带着审视的目光。

赵衍丝毫不露声色，神色平淡地任林若菡打量。

林若菡心中思忖一下，坚定开口：“赵先生，很感谢你们璀璨阁的慷慨，只是我来之前也做过考察——呃——询问，能制作这个显微镜的，除了你们璀璨阁，没有一个店铺能接。相信我把图纸画详细，只要能有原材料，也许会有其他店铺能接。可原料之一的琉璃石，竟然价值不菲，就算规模大一点的铺子有琉璃石，也不会拿一个具有收藏价值的宝石去冒险。所以，我想，既然已经说好了费用，我就按照约定付费。”

赵衍也不推辞：“也可。”

林若菡想了想，又说：“至于我提到的望远镜，既然你们璀璨阁目前无法制作出来，需要我的帮助，那么，若菡厚颜，想问先生，是璀璨阁内部使用，还是制作后大量出售？”

赵衍微微挑眉：“区别何在？”

林若菡眼中有笑意，没有丝毫扭捏：“区别就是，如果是璀璨阁内部使用，那么就是私对私，我提供了帮助，那我心安理得接受璀璨阁的招待。如果不是，璀璨阁制作后对外出售，那么就是私对公，我提供了帮助，我应该是这个产品的拥有者之一，虽然份额极少，但事实上存在。璀璨阁每售出一台望远镜，我要求按比例给我分红。当然了，这样一来，我无权要求享受璀璨阁的招待了。这就是区别，若菡想请先生明确告知。”

赵衍看着眼前少女，似乎说的头头是道，且甚为落落大方，一点不掩饰自己对璀璨阁景致的喜欢，直白说明愿意用帮助来交换。甚至对提起银钱，也没有任何矫揉造作，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却也没有一丝商贾的重利轻浮。

非常符合她特立独行的性格，他嘴角甚至有了一丝淡淡笑意：“那姑娘希望璀璨阁是内部使用，还是对外出售？如果璀璨阁希望能对外出售，姑娘需要多少的分红？”

林若菡摇摇头，很是直白：“无论内部使用，还是对外出售，我若是提供了帮助，都能看到回报的预期，并无明确要求。至于分红，这个我不懂，我可以请专业的会计师——呃——账房先生来帮我和璀璨阁商谈。”

不知为何，他提出的问题，竟然还有人敢将问题踢回来，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赵衍竟然不但没有不悦，甚至觉得有些新奇。

眼前女孩从进来到现在，没什么城府的神色一变再变，头发里的花瓣，嘴唇边的点心末子还显示着她的懵懂可爱，可一转眼，刚才的一番言辞，似乎让她从一只柔软的小猫变成了一只嗷嗷叫的小老虎。

是了，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就算她再如何的吝啬……

赵衍觉得如此评价眼前女孩不妥，心中换了一个词，节俭。

她再节俭，也对事物有基本的底线。

嗯，很不错。

原本他以为，这三个条件说出来，林若菡肯定会很高兴的接受。

可她，坚定的拒绝了第一个，还将第二个和第三个变成了问题，抛给了自己。

嗯，很有意思。

赵衍觉得心情无比的放松，他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嘴角笑意消失，赵衍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姑娘还没有说过这些图纸的来历，依你之言，如果璀璨阁制作后大量售卖，总要没有后顾之忧才行。”又将问题巧妙的抛给林若菡。

林若菡丝毫没有察觉，她制作方要求合情合理，“显微镜非我本人创意，但我能保证，图纸没有剽窃没有偷盗，至于出处——”她有难得的犹豫和为难，“很抱歉，我没法具体告知。我只能保证，图纸，一定合理合法！”

赵衍语气十分为难：“姑娘言辞似有保留，如此，璀璨阁对外出售难免有顾虑。”

林若菡张开嘴，但没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闭上嘴，心里思考该这么解释。

赵衍非常通情达理：“在这些图纸有合理的来源后，璀璨阁在考虑出售也不迟。”

林若菡有些歉意的点点头。

赵衍适时提出：“姑娘在我们对外售卖望远镜前，可以随时来这里，璀璨阁一定会好好招待。”

林若菡有些不好意思，她似乎能从男子的言辞间听出一些端倪，璀璨阁希望能将这个独一无二的创意变成实物，然后独家销售。而她创意的来源模棱两可，让璀璨阁很有些顾虑。

赵衍欣赏完林若菡所有的表情，决定把注意力放到他十分关心的图纸上，能实现望远镜的制作，他很是期待。

林若菡看着眼前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熟练地抽出第三幅图纸，提出了关于望远镜成像的一系列问题。

林若菡的回答，从一开始开始的夹杂专业词汇，到后面的支支吾吾用通俗词汇说明，虽然能让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物理学的人听懂，但也非常累赘。

可是，赵衍则是不同，他从开始的用普通词语询问，到后面的沿用林若菡刚才说明的专业词汇，却已经相当娴熟。

“如果，这个角度通过透镜的光线折射率能够改良，且能让光线被凹镜反射使后，成功进入小孔，并能会聚成像，再顺利通过这个放大的目镜，是否望远镜就能制作成功。”赵衍看似询问，实则已经胸有成竹。

林若菡不可置信的点点头。

她其实并不是很懂，之所以了解，是因为汤姆喜欢，他有一架相当专业的天文望远镜，又一次还兴致勃勃地和林若菡说起过，望远镜的原理。

记忆有些遥远，所以她刚才的解释和说明，有些地方不是很准确。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眼前鬼才级别的学霸，靠着不是很专业的解释，自己就明白了一切。

时间已然过去好一会，林若菡询问显微镜制作时间，就要告辞离开。

刚刚站起身，突然间她心里有个很大的疑惑，让她极其不解。

林若菡直直盯着赵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