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跃从后山下来后,是要路过楚雁回家门的,彼时明秀正端了一盆脏水出来倒,险些就撞到了朱跃的身上。
明秀发现要撞到人了,赶忙往后一退,却忘记了身后的门槛,脚被绊了一下,人就往后面倒了下去,水盆的水晃悠晃悠也倒了一半在身上。
眼看她往后倒去必然会撞到头,朱跃想也不想,动作快过脑子,长臂一伸便将她给拉进了怀里,只是明秀手中剩下的半盆脏水也全泼在了他的身上,铜盆也掉在地上发出铛铛的声音。
两人这会子湿漉漉的抱在一起,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身体的温度。
明秀的身体娇娇软软,瘦得有些硌手,让人心疼,只是朱跃却觉得抱着她的感觉竟是比抱吴文钰好多了,一时舍不得撒手,便趁着明秀愣怔的空档,就那样紧紧的抱着她贴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咋地了?”阮氏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看见自己的女儿竟然和朱县令的公子抱一起,顿时吓了一跳,只是看眼前的情况也知道刚刚是她女儿撞到了人家朱公子的身上,也不好就这事多说什么,只喊道:“秀儿你还不快退出来。”
明秀刚刚吓得不轻,这会听到自家娘的声音回过魂来,发现自己紧紧的贴在一具散发着阳刚气息的身体上,那异样的感觉顿时让她羞红了脸,连忙将朱跃给推开。待看清是朱跃时,“啪”的一耳光毫不留情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朱跃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五个手指印,他捂着被打的脸,模样儿有些委屈。
阮氏见自家女儿打了县令家的公子,吓得不轻,当即诘问道:“秀儿你咋能打人呢?快给朱公子道歉。”
“臭流氓,该打!”明秀意有所指的嘟囔了一句,便折身进了屋里。给一个流氓道歉?门都没有!
朱跃神情一哂,阮氏不明所以,自然不知道明秀指的是昨儿的事,小心的跨出门槛,赶忙道歉,“对不起朱公子,明秀她年纪小不懂事,你没事吧?”
朱跃醒神,提醒道:“婶子你小心地上滑,我没事的。刚刚是我不好,可是我若不出手,明秀她就要倒在门槛上,所以才……还请婶子莫怪。”
朱跃彬彬有礼,一席话又说得恰到好处,再说是他救了她女儿呢,她哪里还能怪他?阮氏笑着道:“我并不是那起子不讲理的妇人,朱公子不必介怀。只是朱公子一身湿透,家中并无可供朱公子穿的衣裳,这可如何是好?”
“婶子,没事的,现在天气热,一会就干了。”朱跃说着往屋里望了一眼,并未再见到明秀,心中还有些失落,“婶子,时间不早,我这便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婶子再会。”
“朱公子慢走。”
阮氏望着朱跃身影转角不见了才回了屋里,明秀已经换好衣裳,听到朱跃走了才掀帘子出来。
阮氏嗔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你怎么能打人呢?”
明秀愤愤的道:“他就是个登徒子,活该挨打!”
“你这孩子,他刚刚还不是为了救你,又不是存心为之。”阮氏抱怨道:“再说他爹今儿好歹也算是帮了咱们家,算是咱们家的恩人,你就不该……”
救她?要不是他突然过来,她哪里会弄得自己一身水?今儿不是存心为之,那昨儿呢?!明秀打断阮氏的话,不以为意的道:“他爹一看就是个马屁精,拍上官大哥的马屁才那么做的,娘你就不要记着他们的恩情了。再说这不是一个父母官该做的事情吗?”
“你这孩子以前老懂事的啊,今儿咋滴这么拎不清呢?”阮氏懊恼的道。
明秀害怕阮氏再喋喋不休下去,上前抱着阮氏的手臂撒娇道:“娘,我当时不也是吓到了,你就别念叨了,下次碰上我给他道歉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阮氏这才缓和了下来,“你姐跟姐夫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咱们晚上把那风干的野兔拿来炖一锅,嗯,米饭要多做些,如今家里多了个轻弦,男人饭量大,分量一定要做足了。”
明秀笑着道:“好呢,娘,你去歇着,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你就不要操心了。”
“好好好,那我去做鞋子了。”一双二百文呢,阮氏可不愿落下。
这会儿,她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了下来。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今儿发生的种种,她心里恨过怨过,便是现在想起明老头和明江恶心的嘴脸,心里也会觉得想吐,但她并不是那种逮着一件糟心事就自怨自艾的人!再说,她的女儿为她报了仇,又将坏人给撵走了,这事便也过去了。
而且有楚雁回这么一个女儿,是她这辈子最最骄傲的事情了。
呵,荆南和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差呢?
村长父子已经回家去了,坐在院子里商量着该请哪些人,还有一个来月就要掰玉米了,所以楚雁回要求最好能在一个月内将房屋建成,也好尽快的将作坊投入到使用中。这样一来,就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而她对请人又有那样的要求,所以这是个难事。
前期还好说,拔草搬石头挑泥土,便是有些力气的妇人和孩子也能去的。可是后期挑啊抬的,女人孩子做起来就不足了,人家开的工钱这么高,他们得对得起人家的银子才是!
“爹,不如这样吧,咱们把五十岁以下的妇人和十三岁以上的孩子都给请上。”明伯才是个脑子灵光的,“咱们给他们的工钱开得低一些就是了,便是五十文一天,也比在镇上做工的工钱高呢,想必有许多人也是愿意做的。”
“啥,他二伯,你说雁回家请工,能给女人也五十文一天?”明伯良的媳妇翠花惊讶的问道。
“是呢。”明伯才点点头,将楚雁回请工盖宅子和作坊以及今后请工的事都说了。
“哎呀,这丫头就是个有良心的,赚了钱也没忘记拉咱们一把!”翠花就是个心直口快的,赞了两句后,又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要我说三婶他们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活该有那样的遭遇!”
“谁说不是呢?”村长媳妇余得花亦道:“要不是他三婶作出来的,雁回那孩子又何至于对他们如此狠心?那是被彻底寒了心啊!”说着又转向村长,“老头子,既然雁回丫头这么信任咱们家,你可得把这事给她办好了,这可是惠民的大好事!”
“你这老婆子,还用你说吗?”村长没好气的觑她一眼,转向明伯才道:“伯才,咱们家就你识字,这统计和发工钱的事就你来做了,把族长老哥家的几个儿子都给写上,要是他们家有妇人孩子愿意去,也给请了,只是得说明了,妇人工钱五十文,孩子四十文一天。”
“儿子省得的。”明伯才道。
“这账你可得给记好了,别眼皮子浅出了什么岔子,没得让咱们在人家丫头面前抬不起头来。”村长特意叮嘱道。
言下之意是,不得贪人家的银子。
“爹,我都做了你四十年的儿子了,我是个什么秉性你还不知道吗?你老放一万个心,儿子保证每一笔账都记得实实在在的。”
村长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放心的,“如此你便统计着,老大和老三去找人,明儿一早就开始拔草搬石头,老二你再去隔壁村谈石料的事情,把价钱谈好,能省一文是一文。”
“行,爹。”几人齐声道。
楚雁回和贺连决并肩往回走着,刚刚在那个地方,她已经在脑中规划出了一个雏形。这么大的地,都够建一个别墅群了,只是她现在手上的银子可不允许,只得慢慢来,等到下个月的今天,她就能有银子了。
刚走到大道上,他们便看见朱跃一身狼狈的迎面走来,脸上赫然还有五个手指印。
“哟,朱公子。”
朱跃乍然听到楚雁回的声音,本想捂着脸遮住被打的地方遮遮丑,后来想着她都看见了,这又是她妹的“杰作”,还遮个屁啊!于是大大方方的让她看着。
楚雁回乐道:“朱公子,我看你刚刚与美同行,这会子又脚步虚浮,显然是成就了人生一大好事,应该春风满面惷光得意才对,怎地弄成这副模样?莫不是……行好事的时候被你未来丈母娘抓了现行?”
贺连决和朱跃的嘴角同时狠狠的抽了抽,这丫头,她真的只有十五岁么?怎地什么事都敢拿出来说呢?!
“好事倒是成了。”这正是楚雁回希望的,朱跃也不避讳,腆着脸笑着,大方承认道:“不过我弄得如此狼狈,并非是被抓住了,而是拜你二妹所赐。”
贺连决上下打量了朱跃一番,顿时心情不美了,这丫有他长得好吗?有他有势力吗?有他有本事吗?有他身份高吗?怎地这家伙都能有肉吃,他却是连清汤都没一口呢?
想着,不悦的看向楚雁回,嗯,得加把劲将假的变成真的,到时候就算吃不到肉,好歹也得混口汤喝啊。
“哈哈。”楚雁回闻言,张扬的笑道:“难不成因为昨儿的事被我二妹报复了?真是活该。”
朱跃的笑脸当时就挂不住了,偷偷觑了贺连决一眼,那厮双眸冷鸷,薄唇紧抿,端的是看着就让人胆寒。几不可见的缩了缩脖子,才道:“楚姑娘,昨儿的事我已经得到了血的教训,你行行好,能不提了么?”
“怎么,你还觉得丢脸了?”楚雁回不屑的挑眉,“你有本事做那起子没良心的破事还怕人说吗?要我说,我妹打你还轻了,不如我给你那边脸补一耳刮子,两边对称,多好看啊。”
“得,姑奶奶,我这已经无法见人了,你再来一下,我也不要在新河镇混了。”朱跃忽地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干脆让你身边那位……一掌劈死我得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也不怕丢人。”
“呸,瞧你那德行,还县令家公子呢,我看整个一个泼皮无赖,打死你还脏了咱们的手,快滚吧!”
“嘿嘿,我滚,我这就滚,姑奶奶你和咱姑爷爷慢走,小的就不送了。”朱跃当真一副无赖样儿的说着,然后在楚雁回脸黑之际,快速的绕开他们,滚了。
贺连决显然被朱跃一句“姑奶奶、姑爷爷”叫得心情极好,忽地一把抓起楚雁回的手,整个儿的包在他的大手中,“小孩子家家的,就别和他计较了。”
“他、他还小?”楚雁回炸毛,指着朱跃远去的背影道:“你看他人高马大的,应该比我还大两三岁吧?哪里就小了?”
“有些二货只长身体不长脑子,论心智,可不就比你小吗?”贺连决一本正经的道。
楚雁回想想他说得有道理,便也真的不计较了,与贺连决并肩的走着。
“哟,小两口手牵手的,感情真好。”迎面走来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婆婆,见了楚雁回二人,乐呵呵的道:“啥时候请咱们喝喜酒啊?”
小两口?牵手?
楚雁回傻眼,低头看去,她可不就是和贺连决手牵手吗?
就在楚雁回怔愣之际,贺连决对那婆婆和颜悦色的道:“快了,阿婆,到时候请你,你可一定要来哦。”
“好好好,小伙子,老婆子到时候一定来。”老婆婆回着,笑着离开了。
楚雁回无语极了,想从贺连决手中将手抽出来,可他丫的握得很是巧妙,力道不大,不会让她有丝毫疼的感觉,然而却是怎么都抽不出来。
“景澜!”楚雁回索性也不挣扎了,任由他握着,只是一张小脸垮着,美眸中氲着深深的怒意,“谁要和你成亲了?你丫到时候记忆恢复后,发现你已经成过亲或者有喜欢的女人,你让我怎么办?”
“我没有成亲,也没有喜欢的女人。”贺连决当即澄清。
楚雁回闻言,双眸危险的眯起,“这么说你的记忆恢复了?”
“没有。”贺连决连忙摇头,“我的意思是,我若是成亲或者有喜欢的人,必定是放在心里的,试问一个放在心里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忘记呢?”这丫头,真是不好糊弄呢!
贺连决见她没有说话,面色也缓了些,心里舒了口气,“所以小回,我敢断定我之前绝对没有喜欢的女人。”
因为他父王女人众多的关系,他以前最是痛恨女人,莫说沾身,甚至靠近都会觉得无法忍受。自从他母妃死后,也就一个她母妃的奶嬷路嬷嬷近身服侍,他自己有没有喜欢的女人,他还能不知道吗?
不知怎地,楚雁回听到这话心里竟是有一丝丝的欣喜和松口气的感觉,斜着他问道:“当真?”
“比珍珠还真!”贺连决认真的道。
“希望如此,我最讨厌人家背叛和欺骗了。”楚雁回外表平静,心里却是不平静。她不讨厌景澜,甚至想要和他谈一场恋爱,但是前提是他没有成亲和喜欢的女人。
贺连决神情一哂,骗她失忆这事算是欺骗吗?要是算,那他不就惨了?
忽地,他又没所谓的漾开了一丝不算笑的笑,管他呢,先把她骗到手再说,人家说夫妻吵架这头吵那头合,到时候他有的是手段让她不和他计较骗她失忆的事!
“不过之前没有喜欢的人现在却是有了。”
贺连决眼中划过一丝促狭,大手拇指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楚雁回的小手,自顾自的道:“她是我前些日子认识的姑娘,我一眼便喜欢上了。她不算很美,却是我心中最美的姑娘;她开朗,她乐观,她善良,她乐于帮助人,她还极其护短……”
楚雁回先还坦然的听着,听到后面,身子倏地有些僵。
他说的一定不是她!
她暴力,她残忍,她嗜血,她冷漠,她脾气不好……看她对待明韩氏和李氏的手段就能看出来,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优点呢?
楚雁回大度的一笑,“既然这样,你便去追吧,没有以前的记忆不要紧,你可以把我的家人当作亲人;需要银子你开口,我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的;若是时机成熟要成亲,我会在新宅子里分给你们一个院子做新房。”
她明明笑着在说这些话,可是心里为何会涩涩的,很难过呢?
贺连决看着她有些僵硬的笑容,心底漾起了喜悦的涟漪,“小回,你想不想认识她?我介绍给你?”
楚雁回努力扯出一抹笑道:“好啊,有机会你介绍给我吧,我一定会把她当亲嫂子一般对待。”
这傻妞!
贺连决无奈的在心里叹口气,在几天前他还觉得他是个感情白痴,没想到这傻妞比他还白痴!有谁在夸一个女人的时候会看着她的眼睛、握着她的手呢?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了她虽然订过亲,但是对待感情这一块也和他一样纯洁呢?
这样想着,某位男人心情好极了,他微微倾身,附在楚雁回的耳前道:“你认识她的,她的名字叫……楚雁回。”
对于喜欢这件事情,他现在可是真真的体会着,聪明如他,很快便弄清了喜欢的意思和心境。所以现在他敢坦然的承认他喜欢楚雁回!
楚雁回有些晕,侧头,不敢置信的望进他的眼中,立即又被他深邃的目光吸引。
“傻妞!”贺连决趁机在她的唇上飞快的一吻,而后放开她的手,大步的朝前走去。
虽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是楚雁回还是感觉到他唇瓣的柔软,且有一些凉凉的温润的感觉,就好似以前吃过的凉糕。傻傻的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唇,而后几步追上去,一声狮子吼,“景澜,你说谁是傻妞?”
贺连决咧了咧嘴角,佯装受不了的掏了掏耳朵,脚步不停的道:“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为何她会觉得这个称呼很窝心呢?就像是爱人间的昵称。楚雁回脚下慢慢的停下来,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挂着一抹浓得化不开的笑。
半天不见她跟上来,贺连决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她唇角的笑,心情好到爆,缓缓对她伸出了手,“还不跟上,天都快黑了。”
“还早着呢,哪里就要黑了?”楚雁回看了看天,然后视线便停留在那一双修长的如玉的手上。他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细细长长的,放现代,那双手再适合弹钢琴不过了。
“就算没黑,也不能再磨蹭了,咱们还得回去担水呢。”贺连决说着,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动了动。
“这么勤快是挣表现吗?”楚雁回立即像只快乐的小鸟似的奔过去,将手放在他的手上,然后任由他握着,任由他的温度汇成一道暖流传递进她的心房,那感觉酥酥的,麻麻的,还夹杂着一丝陌生的悸动。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一颗心和他牵系在了一起。
她不是忸怩的人,既然觉得和他谈一场恋爱,那便用心去谈一场,以爱之名。
是的,以爱之名!
或许他现在还不足以让她爱上,但是她相信只要两人真诚相待,那一天,一定不会远的!
“是啊,我如今什么都没有,还不得挣些表现讨未来岳母欢心?”牵着楚雁回心甘情愿送上来的手,贺连决心里得瑟极了,他就说嘛,只要他出手必定手到擒来!他堂堂大昭的靖王府世子,十六岁便得了少年战神将军的名号,怎能比朱跃那个登徒子差呢?说出去岂不笑掉人大牙?
“我有说过非你不嫁吗?”楚雁回侧头,扬眉,好笑的问。
贺连决斜睨着她,嫌弃的道:“你那么傻,不嫁我你能嫁谁?”那表情,好似就在说我就勉为其难的把你收了吧,省得祸害他人。
“也是,傻妞配傻蛋。”楚雁回闲闲的回道。
“……”贺连决无语凝噎。
看着他吃瘪,楚雁回心情亦是好极了,可不就是么,他说除了他没人要她,一个傻妞他也要,不就是傻蛋么?或许这样的两个人相处一世也是不错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气氛出奇的美好。
走了一段,楚雁回也纠结了一阵了,终是忍不住问道:“景澜,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有啊,怎么没呢?”贺连决脱口道:“远不止那些优点呢,你还能干、坚强、大度,嗯,最主要的是,你做的饭菜好吃,我喜欢。”
楚雁回脚步一顿,看向他,声音有些闷,“敢情你是想找个煮饭婆?”
“哪能呢?”某人一本正经的道:“煮饭婆花钱就能找到,要找也是找个传宗接代的女人啊。”
话落,在某女人发飙前,某人轻轻一提气便飞掠好远。
“景澜你个流氓,原来是为了那种事,姐不干了!”楚雁回叉着腰吼了一句,忽然想到什么,小声嘟囔道:“呸,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还传宗接代呢。传哪家的宗,接谁家的代?”
某人闻言后,身子一飘又飘回楚雁回面前,揽着她的腰问道,“呃,小回,是不是我想起自己姓甚名谁,你就愿意为我传宗接代了?”
“滚!”楚雁回一掌打到他的胸膛上,将他逼开两步远。
某人挨打了却揉着被打的地方,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楚雁回翻了个白眼,转而好整以暇的抚着下巴道:“找一个做菜能合你胃口的人或许没那么好找,但是凭着你景大爷的如花容貌,找一个想为你生孩子的女人怕是能排队排到新河镇去!嗯,就这样决定了,既然你想传宗接代了,姐花钱帮你找个传宗接代的女人吧。想必有不少人还愿意倒贴呢!”
如花……那是形容女子的,好么?还有那倒贴是啥意思?把他堂堂贺连决当作以色侍人的男子吗?这傻妞真是欠收拾呢!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现在乱来别把她给吓跑了,那时就得不偿失了!嗯,等她爱上了他,他再慢慢的收拾她,让她深深的体会一下什么是倒贴!
“不干,我最近发现我有洁癖,除了你,别的女人一沾身我就浑身不自在。”再说他贺连决的孩子岂是谁想生就能生的?
“嘎?!”楚雁回愣怔,什么怪人啊?
不过这似乎也不错,除了她以外,别的女子岂不是都不能近他的身了?嗯嗯,这样的怪胎她楚雁回接收了!
“走了,小回,这事咱们以后慢慢‘商讨’。”
“……”呃,好吧。
楚雁回和贺连决一前一后跨进屋,阮氏从鞋帮子里抬起头来,便看出他俩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她是过来人,心中自是了然,而且回儿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所以乐于见到她和景澜好。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若是景澜恢复记忆后发现他已经有妻室,到时候该怎么办。
“回儿,发生什么事了?脸红通通的,就跟那苹果似的。”阮氏笑着打趣道。
明秀亦从灶台边抬起头来,看了楚雁回和贺连决二人一眼,眼神有些闪烁,笑着道:“是呢,大姐的脸好红哦。”
楚雁回下意识摸摸脸,有些不自然的看向贺连决,“有很红吗?大约是太阳晒的吧。”
傻妞,你娘和妹妹逗你呢!贺连决心中好笑,傻妞就是傻妞,连这也看不出来,不但如此,便是撒谎都不会撒,还不承认是傻妞?
“呃,今儿的太阳不晒啊,再说这会太阳都快下山了。”阮氏佯装朝外头看了看,又道。
“哎呀,娘,你还有完没完了?”楚雁回愠恼的道:“走了那么多路,能不红吗?热的行了吧?”
“呵。”见她不好意思了,阮氏也不再逗她,微笑着问正事,“回儿,宅基地的事落实了?”
“嗯,落实了。”楚雁回说着取了盆打了些水给贺连决和她自己洗着手,一边为阮氏讲了那块地的事。
“三十亩地才二十五两银子?这也太便宜了呢。”阮氏听后也觉得那个地方不错,而且价钱还那么便宜,给了他们很大的优惠呢,“就是那地方会不会太高了?我这身子骨,爬上爬下怕是不方便。”
“娘你放心,需要从顶部挖好些泥土来填下来的坡你,等土地夯实后,还会矮掉很大一截。另外,除了直通山顶的阶梯外,我会设计几座凉亭,还会设计一条可供马车通行的环形长廊,逶迤而上,亦是一道不错的风景呢。”楚雁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嗯,到明年三月中下旬,我会在长廊两边种上葡萄苗子,等后年,咱们应该就能吃上葡萄了。夏天在葡萄树下乘凉也是不错的选择。”
“好啊,真是不错的想法!”阮氏对于自己女儿描绘的画面心存向往,“这样娘就吃了饭还可以绕着长廊散步呢。”
“哎呀娘,不说了,晚上我会将图稿画出来,到时候你们可以提意见,把咱们未来的家打造成最温暖最温馨的地方。”楚雁回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娘,那些人走了吧?”
“走了。”阮氏知她指的是明韩氏等人,头也不抬的道:“我听轻弦说,明韩氏是一个人背了包衣裳就走了,都没有给明海李氏他们打声招呼。那明海后来发现明韩氏走了后,根本就乱了分寸,想必明老太银钱也没有给他们留一份呢。”
楚雁回嘴角凝起一抹嘲讽的笑道:“明海看见明韩氏被打都不吱一声,倒是李氏被打的时候立即就站了出来,明韩氏这是彻底寒心了呢。”
“兴许吧。”阮氏语气淡淡的,对明海、明韩氏和李氏,她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他们将来的日子会怎样,她再不会关心,现在的这条路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这一切的因果也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怨不得谁,更怨不得她!以前那样的烂好人,做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就只能称之为傻了!
“唉!”阮氏叹了口气道:“只是苦了那几个孩子。”
“娘,他们有手有脚,除了明桃外,明朗和明香只要愿意做,都是能挣钱的,四个人挣钱五个人花,想必是足足有余的,你可怜他们作甚?咱们当初被分出来的时候不也是分文没有吗?我想,只要肯做肯动脑,没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坎。”楚雁回对这些深有感触,但是她无疑是幸运的,毕竟有谁能像她一样带着现代的记忆活在这个时代呢?脑子里的东西,随便一样拿出来就是钱啊!
摊上那样的父母,只能算他们倒霉,她谁都不会可怜!再说适才明海不还要打她吗?明朗不也是要告她状吗?那么能,自给自足去!
“嗯,娘也就随口一说。”阮氏知道自家女儿是在气李氏呢,今儿那事,若非她眼馋挑起,是不会发生的,那样不安分的女人,就该千刀万剐,打碎她一嘴牙算是便宜她了。
楚雁回也不再就那些令人讨厌的家伙说事。
想到自家娘发生了今儿的事后,再出去走动可能不大好,倒不是怕别人嫌弃她,而是担心有那起子不着实的人说话不经大脑,徒让她娘难过。再说她能管住别人的嘴,却是管不住别人的眼睛,有时候眼神也是一件能杀人的利器!所以,收菜叶的事还是出银子让钱素娥婶子来帮忙弄的好。
而且明儿开始,就会开始拔草,接着是夯实土地,她既然承诺了包午饭,就得算数,只是她娘的身子骨的确不行,哪里能承担那么多人的饭食?那就得找些人来做饭才行,便趁着这个时候落实了。
“娘,我去一下素娥婶子那里。”楚雁回回屋取了几两碎银后,对阮氏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回儿,找你素娥婶子做什么?是收菜的事吗?”阮氏抬头问道:“如果是那事,娘可以做的,娘现在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娘,不止是那事呢。”楚雁回道:“明儿村长会帮咱们跑县衙把这事给办下来,另外伯良叔他们会先去整理那块地,我承诺了包一顿午饭的,所以我得找几个人来帮忙做饭才成。”
“嗯,你这样做是对的。”阮氏想了想道:“做一家人的饭我倒是可以,大锅饭我是做不出来的,如此是要找人呢。你族长爷爷家的三儿媳妇做菜很好吃,村长家的余奶奶手艺也不错,再加上我和秀儿打下手,足了。嗯,要不就把你素娥身子给请来搭把手。”
“好呢,娘,”楚雁回笑着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她中午帮着做好饭后就可以去收菜叶了。我还想着马竞可以去拔拔草,给挣点家用,等咱们作坊建好了,再安排他们母子进作坊里做工,这样就不用仰仗她那个恶婆婆过日子了。”
“嗯,好孩子,你办事娘放心,去吧。”
楚雁回不再说什么,看向贺连决道:“景大哥,别忘记了你刚刚想要做的事。”
贺连决好笑的道:“忘不了。”
“如此甚好。”
“小回,我和你一起出门吧,我找不到那里的路。”
“那走吧,我先送你去了,再去素娥婶子家。”
阮氏笑看着他们,很好奇这俩孩子在打什么哑谜。
明秀也从他们相处的模式中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氛围不一样了,不用想也知道刚刚定是发生了一些改变他们二人关系的事,而且他们看起来两情相悦,是那么的登对……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嘲一笑,便又埋首烧火。
看着灶膛里明明灭灭的火焰,明秀忽然就想起来昨日她被朱跃欺负,是大姐跑来救她,还告诉她要好好活着,他们,一个都不能少!
她的心里,忽然就亮了起来。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喜欢的,也不是喜欢就能拥有的!不该存在的东西,还不如掐灭在萌芽状态,否则,她还有什么面目跟大姐做姐妹?!不,也或者那一瞬间的涟漪根本就不是感情而是感激,感激景大哥在第一时间施以援手。
真好,她能在第一时间想透!
看向门口的楚雁回,明秀在心里默默的道:“大姐,你和景大哥一定要幸福哦。”
“婶子,我去担水。”贺连决给阮氏道了一句,便拎了两只水桶跟着楚雁回一起出门了。
村子里的水井离楚雁回家有二里路,有些远了。贺连决知道他们家用水不方便,是以晚上洗澡都是去三里外的清凌河洗的。
现在他住在他们家,而他家又没有一个男人,这样的重活,自然由他这个楚雁回的未来夫君担起来了。
目送楚雁回和贺连决离开,阮氏重重的叹了口气。
“娘,你为何叹气?”明秀不解的问。
“你景大哥他要是恢复了记忆,告知你大姐他有妻室了又要如何是好?”
“娘,只要大姐和景大哥真心相爱,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明秀的意思是,大不了与那女子共侍一夫好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呢?”阮氏的神情有些不好看,睨着明秀嗔道:“你大姐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可能给人做妾?便是你将来若是喜欢了有妻室的男子,我也是不答应的。”
荆南的孩子,她绝不容许给人做妾,绝不!
“嘿,娘,我身上流着你和大姐同样的血,我怎么会做人妾室呢?”明秀好笑的道:“娘,你我就别在这臆想了,或许景大哥还不曾成亲呢?也或者景大哥的记忆一辈子也不能恢复呢?”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楚雁回将贺连决带到井边便走了。
贺连决看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身来打了两桶水。
于是,便出现了某个黑影提着两只水桶穿梭于村子外的井台和楚雁回的家之间,他并不是用扁担担水,亦不是慢慢的走回去,而是骚包的施了轻功来回的跑,把劳作回家的村民们给吓了一跳,待看清他是何许人也时,无不是嘴角齐齐抽搐,这阮氏家的女婿,这特么的太牛叉了!
这一天傍晚,一个男子担水,竟也成了新河村的一道风景。
在贺连决再一次拎了两桶水回来的时候,轻弦正好接了下学的明玉回来,老远就看见自家爷拎了两桶水,他不淡定了,险些把马车驾到了坎下。
他家爷那双手是拿武器杀敌的,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太跌份了!
赶忙把马车停在老屋那边的坝子上,轻弦顾不得明玉,两个起落回到了楚雁回家门口,伸手就去夺贺连决手中的水桶,“爷,你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
“我怎么就不能做了?难不成让我整日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一边去,还有一次就满了。”
“爷,你可是……”
“是什么?”楚雁回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贺连决在楚雁回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轻弦一眼。
轻弦顿时冷汗直冒,看向楚雁回,涎着笑道:“姑娘,如今你是我的主子,景……公子是你未婚夫,不就也是我的主子?这种粗活哪里就能让他干了?”
“在我们家一视同仁,没有什么主啊仆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楚雁回不容置喙的道:“你要是做惯了仆役,不习惯呆在这里,那便回上官公子那里去吧,我不会拦你。”
回个屁啊,我家爷在哪我在哪!
轻弦看了贺连决一眼,又看向楚雁回,苦兮兮的道:“我听姑娘的话就是了。”
于是,某位乐在其中的爷又拎了桶离开了。
明玉自己下了马车过来,楚雁回迎上他,牵着他的手进了屋里,“小弟,怎么样?”
“嘻嘻,娘,大姐,二姐,先生今天夸我字写得好。”
楚雁回见他有些小骄傲,当即道:“小弟,商君书·战法有云,王者之兵,胜而不骄,败而不怨。当你取得成功的时候,决不可骄傲;遇到挫折与失败后,也不能气馁。无论我们在生活中做了什么事,都应该采取这种态度。成功是一时的,失败也是很平常的,成功者不应表现得自己仿佛高人一等,而失败者不应该失去进取的信心!这些态度都是不应该有的,应该戒骄戒躁努力寻找自身弱点,强化练习才是。”
明玉似乎听懂了,态度诚恳的道:“大姐,我懂了。”
“嗯,很好。”楚雁回接着又问了他一些学堂上的事,见他并无不适应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夜,如期而至。
楚雁回一家用好晚饭,休息了一会,贺连决和轻弦便出了屋子,前往清凌河方向而去。
“爷,属下下午去镇上的时候收到轻歌的消息。”轻弦走在贺连决的身后,压低声音道。
“说。”贺连决没有停留,同样轻声道。
“那位吴状元的确就是新河村人,楚姑娘前未婚夫,据说宜城知府因为贪污落了马,这次吴文泰被放到宜城做知府,下放文书都已经出了,他正准备着带着媳妇赶往宜城上任。”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