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尚无反应,江陵已哂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些话是真是假?”
“看来少东家还是不相信我。”凌苍叹了口气,“也罢,不如我们各走一边,分头去找吧。”
对方态度坚决,江陵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摇摆不定,但见白秀悄悄点了点头,他还是道:“好啊,我倒想看看我们谁先找到它。”
这下江陵有些下不来台,顿时黑了脸,转身就要走。
钱老显然有些举棋难定,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凌苍哂笑道:“老哥,既然少东家有了旁人帮忙,我们又何必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讨人嫌呢?”
钱老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最后对江陵拱了拱手:“既然如此,老汉我也告辞了,你多保重。”
说着他领着三名弟子和凌苍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看着几人消失的背影,程禄骂咧了起来:“早知道他们几个靠不住,我就多带一些人来了!
哼,来的时候姓凌的还说什么人多麻烦多,我看他们早就算计好了!”
“人数是他定的……”白秀喃喃自语。
江陵不以为意,对白秀道:“看他们之前的态度,我还以为这两人会一直跟着我们,好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没想到一气就走了。”
白秀揣测道:“就怕他们是故意的,借坡下驴为的是获取独自行动的机会。”
江陵看着他一笑:“我也不是不担心这点,但我更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白秀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把目光投向前方:“我们先去找真正的入口。”
他缓步走了过去,然后在离火光二十余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面对着一方墙壁,再次施展出血照魂引及踪。
血雾弥漫之间,他心有所感地伸手按了下去。
不待血雾散去,他们头顶忽地传来咔哒一阵轻响。
其他二人下意识抬头去看,下一秒程禄惊喜道:“东家,上面有个口子!”
白秀收了法咒,也打量起那暗口来:“或许这‘天机牵星阵’的范围并没有凌苍说的那么广阔,但其复杂程度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机牵星……”江陵默默默念了一句,“倒是阵如其名。”
三人也不多说,依次爬了上去,眼前这通道和下面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程禄等不急就要往前走,白秀连忙拉住了他,指了指身后:“这边。”
这次他们只走了两三分钟,前面又宽阔了起来。
“果真是这样。”程禄举灯一照,忍不住欢呼了一声,“辛方,我们选的这条就是正确的路线?”
白秀点点头,然后走进石室检查了一番,见确实没有异常,这才将两人让了进来。
程禄好奇地观察着那墙上的长明灯,见它造型古朴奇特,便想取下来把玩把玩。
幸亏白秀阻止及时,不然他就闯下大祸了。
白秀知道他心里不服气,顺势解释了几句:“这里的东西千万不能动。
天机牵星阵变幻无常,不仅是因为它是由很多石室和暗道组成,还因为这阵中设置了很多机关,亮灯与否其实只是表象,实质上是显示这些机关的状态。
稍有差池,我们可能就永远走不出去了。”
程禄讪讪收回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搞得这么复杂……”
江陵耐心有限,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夜长梦多,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我们在路上耽搁。”
他们从石室另一边钻了出去,这后面仍是看不到尽头的通道。
等他们再次经过一亮一暗两个石室,前面豁然一片开朗。
程禄边走边打量,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指着尽头有光传来的地方惊叫了起来:“东家,前、前面好像有房子!”
江陵习惯性地扭头去问白秀,却见他眼中难以掩饰地露出了几分震惊。
“怎么了?”
白秀丝毫不理会他,快步朝那边走去。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赶忙跟上前。
待走近一些,无数屋檐的轮廓从洞口冒了出来,影影幢幢的看上去很是壮观。
原来他们脚下出现了一个足有好几亩大的岩洞,岩壁上全是星星点点的长明灯。
柔和的光线让他们得以看清洞里的景象——其中房屋鳞次栉比,排列得极有规律,但他们仔细一瞧,意外地发现那些房子比寻常的要矮小不少,倒像是模型。
而他们驻足的洞口东南西北各有一个。
白秀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明明脑中有无数灵光飞闪而过,却始终无法抓住那最为关键的一点。
鸿蒙里镇、彼天城、鸿渊岛、白冢秘地,这些一模一样的设计,在这里也出现了。
它们到底是因何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管是白玉儿爷爷,还是方悬翦,他们都说这种设计是为了聚集灵力,但真相只是这样么?
“有情况?”江陵问道。
白秀回过神来,不过这些事是压在他心底的秘密,他不想让其他人知晓,索性转移了话题:“看来这里就是大阵的节点了。”
他将目光扫了扫,突然皱起了眉头:“这岩洞里鬼气森然,怕是埋了不少尸骨,这些人可能是陪葬的工匠,也可能是被专门杀来辅阵的。
八星祭尸阵与这血祭过的天机牵星阵相辅相成,这下面的情况恐怕没有凌苍他们说的那么简单,我们贸然进来,也许早就中了他们的计。”
“你是说……”江陵堪堪出声,岩洞石壁上的长明灯就像被雨浇灭了一样,几乎同时暗了下去。
白秀心中一惊,来不及解释,一把拉过两人朝身后的通道退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中他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似有重物坠下,逼得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程禄惊魂未定地将手电一照,就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位置,一块巨石将石质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死死地堵住了路口。
更让他们惊愕的是,又有几声巨响从其他角落传了过来。
都这会儿了,他们当然已经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程禄哭丧了脸道:“糟了,其他出口也被堵死了!”
三人没想其他,马不停蹄地跑过去查看,心里不由自在存了一丝侥幸,可惜事与愿违,另外那三个洞口果然也是一条缝隙也没给他们留下。
“看来阵里有人动了手脚,这里的灯灭了,我们的路线便成了错的,恐怕整个法阵都被重置了。”
白秀神色凝重地说了下去,“眼下这岩洞由‘生’变成了‘死’,又有血祭辅阵,我们要小心了。”
程禄气不打一处来:“肯定是凌苍那小子搞的鬼!”
白秀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自然无法认定他的猜测,只道:“也许吧。”
江陵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觉得这阵中可能还有其他人?”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见江陵疑惑神色不似作假,白秀不禁想道,难道他和方悬翦并无干系,又或者是后者的确没有跟过来?
白秀的沉默倒也没有让江陵起疑心。
相处下来,他也算了解白秀,清楚自己问不出什么,改口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离开这里,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白秀打量着脚下这个“小”城,轻车熟路地指了指城中心的那片空地:“我们先去那儿看看。”
这里比白冢秘地还要小,很快他们就穿过那些模型房子,到了目的地——那里赫然也有一口井。
白秀已经见怪不怪了,走过去仔细打量起来。
不一会儿,他才知道他有些想当然了,与其说这是一口井,不如说是个埋入地下的石盆。
它不到一米宽,深度也只有一臂,里面全是透明的液体,在手电的照射下,发出淡淡的金光。
程禄啧啧称奇:“这莫不是什么琼脂玉液,我们喝了就能长生不老?”
江陵没有理会他,矮下身小心检查着。
他看了许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得站起身询问地看向白秀:“你叫我们下来就是让我们看这个?”
白秀也没什么头绪:“眼下没有别的线索,我们去附近转转吧。”
这时程禄突发奇想地道:“要不我们把这石盆取出来看看?也许这下面藏着什么隐秘出口……”
见两人也没反对,他兴致勃勃地取出工具摆弄开了。
不出几分钟,那东西还真给他提了出来。
他掂了掂手里的石盆,咦了一声:“这里面的东西好轻啊,我还以为它跟水一样沉呢。”
不过他的注意里很快被下面的洞口吸引住了,一把放下石盆往里探了探头,喜道:“还挺深的,应该是个暗道吧?”
白秀也走了过去。
不想那石盆就放在他的脚边,被他一撞,里面的东西洒落出来,溅到了他身上。
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画面,脑海里也有绵绵无绝的悲鸣接踵而至!
这是——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喉咙里翻滚出一句话:“快离开这里!”
江陵和程禄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不过他们对白秀已经极为信服,也不多问,起身和他朝原来的通道走去。
程禄多了个心眼,离开的时候把那石盆也顺上了。
见两人看来,他笑道:“这里面的东西不像普通货色,我们要是真被困死在这里,就把它喝了算了,说不定能成仙呢!”
江陵懒得理他,跟着白秀加快了脚步。
好不容易爬上去,还没等他们喘口气,脚下地面突然一阵震动,紧接着,喑哑的轰鸣声也从地底席卷而来,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天啊,那是……”
手电筒的光投在空中是如此的微弱,但他们还是看清了城中异变——就这片刻间的功夫,不知从哪儿来的洪水已经漫到一人多高的位置了。
“不会是那‘暗道’漏水吧……”程禄目瞪口呆地说了一句,一时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嘴巴,“我怎么就这么手贱!”
白秀已经明白过来:“取不取出那石盆都没有关系,一开始就有人触动了机关。”
江陵瞪了他们一眼,无语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洪水马上就会淹没整个岩洞,快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