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原来如此……”

“老子要杀了你！”苏乡留目眦欲裂，恨不得立马冲过去与她厮杀一场。

“这临时的阴阳两极恐怕只能奏效一次吧？”炎偈肆意笑道，“如今他安放的棋子也被你们废去，我真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信心说这句话！”

“炎偈……炎偈……”水秋已在弥留之际，他努力睁开眼睛寻找着她的身影，渐渐没了声息。

炎偈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俯视着三人：“你们杀了他，我要让你们为他陪葬！”

她左手一举，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苏乡留和冯先生脸色俱是一变，他们看着彼此，知道对方已经作出决定。

白秀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刚要开口，却被冯先生打断了：“你千万不要出手，等我们分了胜负，无论结果如何，阳核一定会吐出来。

你直接带着它离开，有朝一日若能找到**，就能彻底将她封缄，我知道这很困难，但还是有希望的，对吧？”

白秀本想拒绝，可面对冯先生凝重无比的神色，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冯先生欣慰一笑，朝苏乡留伸出了双手：“来吧，老伙计。”

两人猛地一击掌，一黑一白两股雾气迅速飞散开来，与之前不同的是那薄薄的雾气之中竟隐约有金光闪过。

炎偈嘲谑道：“释灵解魄又能如何，就凭你们两个？”

冯先生仍是笑了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巨大的太极再次飞驰于玉台之上，道道金光互相交织，如同一张巨网朝炎网罗而去。

炎偈双手一缠，又结了一个奇怪的灵印。

没多久，一道红光自她掌间迸射而出，如一柄长矛朝太极张狂一扑。

轰！

一矛一盾在空中相撞，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轰鸣，与此同时华光闪耀，将整个玉台照得透亮。

白秀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等他抬头再看，那里燃起了大火，将整个天空烧得猩红。

他不由屏住了呼吸，目光努力搜寻着，眼见那团阴影缓缓退去，也依然没有炎偈的踪影。

成了？

他连忙转头去看二人，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突然，他们体内各飞出一缕薄薄的烟雾，互相缠绕着飞向天边，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心有所感，茫然唤道：“苏前辈？冯前辈？”

仿佛为他的声音所扰，他们的身形微微一动，紧接着就如白秀之前看到的那样，瞬间坍塌下去，化作了两摊飞灰！

“呵呵——”炎偈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过来，“这就是与我作对的下场，不仅身体死无葬身之地，就连魂魄也彻底灰飞烟灭！”

“刀山火海无归路，人死魂灭作飞灰……”她低吟着，仿佛这是一曲悲怆的葬歌。

白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脑中不断浮现出两人视死如归的眼神，虽然他才认识他们不久，但他们教给了他很多东西。

他缓步走过去，将他们尸骨所化灰烬收入另一个防水袋中。

突然他目光一定，这灰烬之下果然有什么东西，拾起一看，原来是三个珠子，其中两颗兵乒球大小，圆润光滑，一黑一白，似乎与两位前辈有关。

而另外一颗艳丽绝伦，只有拇指大，里面流光涌动，似乎蕴藏了无限的力量。

“给我！”炎偈言语间透着几分急切，“把阳核给我！”

巨大的阴影再次盘踞于空中，这次离白秀近了很多，近到只要它一伸手，就能将爪子递入他的心脏。

他并没有退缩，握紧三颗珠子平静地站起身。

白秀的态度毫无疑问激怒了炎偈，她现身阴影头顶，冷厉笑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或许你可以试试。”他不为所动地移开目光，转身朝出口走去。

“好、好得很……不过你可别忘了，我不能杀你，但不代表我不能杀其他人，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止我，等我出去我就把你的亲人、你的朋友杀得一个不留！”

白秀脚步一顿，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两个袋子上。

他转过身，悲悯地看着她：“上天赋予了你杀戮之心，而我也不能再退一步，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他收好黑白珠子，左手将阳核轻轻托了起来，右手则掐了个法诀点在自己眉心，数道血线自他身体飞出，泛着青色光芒朝炎偈疾驰而去。

后者轻蔑一笑：“不过是鬼眼和妖灵的力量，两个已经结丹的修行者尚且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

她话未说完，阳核之中闪动着数道金光，也朝那些血线涌去，炎偈神色剧变：“不可能，你尚未结丹如何释灵解魄？！”

她喃喃自语，旋即盯着白秀又看了看，恍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血线和金光直逼阴影深处，炎偈冷哼一声，催动炎冥赤雨阵毫不避让地撞了上去。

这时血线和金光又是一闪，蓦然化作两颗一模一样的珠子。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杀得了我，原来只是想暂时封缄我……”炎偈了然开口，“哼，你付出三魂七魄的代价，我却只是失了一时自由，值得吗？”

白秀目光坚定地回望着她：“我没有能力彻底封缄你，可这个世界上比我厉害的人多得是，只要能度过这个难关，以后总有人能完成我们的心愿。”

炎偈仍是笑：“贪生畏死是人的天性，我就不信你能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路。”

白秀不再开口，而是飞快掐了个法诀，两颗珠子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呼啸着朝炎偈缠去。

炎偈想要避开，可她的身形却缓慢得有些诡异，好似放了一个慢动作，刚转动腰肢，两颗珠子已经钉入她的眉心和心脏。

“咳！”炎偈猛然吐出一口血水，它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襟，她却不管不顾地放声大笑起来。

“除了主人，也只有你没有被我蛊惑，看来你经常被女孩儿骗，所以才这么有经验。”

白秀稍稍松了口气，与苏乡留两人的争斗，她尽管赢了，但也受了重创，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困住她。

不过眼下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催动了法诀。

“喂！”炎偈将口中鲜血咳出，脸上总算露出了慌乱之色，“你不会真地想死吧？你用你的命魂之力凝聚**，我被封缄，你也玩完了！”

白秀抽出破魔之刃划开手腕，汩汩鲜血涌了出来，它们在他手心逡巡片刻，顺着血线朝炎偈爬去。

“置阳换阴，疾！”

血雾弥漫，炎偈痛苦地嘶吼着，但也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融化了一样渐渐消散。

白秀心里从来没有如此平静过，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替苏乡留和冯先生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封缄。

他正欲乘胜追击，哪想就在这紧要关头，他心口难以抑制地、剧烈地鼓动了起来，这俨然是身体支撑到极限的征兆。

糟了……

熟悉的感觉让他心中一凛，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在这时候出问题。

是放手一搏，还是趁机离开？

他一时难以抉择。

说起来，他并不会什么释灵解魄，这不过是通灵四式中的谒魂咒，他本来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成功将其封缄，或许他也会受到重创，但至少可以活下来。

可现在……

炎偈周身的血雾一抖，似乎就要消散，若让她看出端倪，那就麻烦了，他必须马上做出选择。

白秀放下右手，握紧了破魔之刃：“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了。”

好在它并没有让他失望，血雾一抖，顷刻间强盛了不少，他低声念道：“置阳换阴，疾……”

“白秀哥哥，别做傻事，阴阳置换之法本不可多用，你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快停下来，不然你会死的！”

文琅的呼喝声从天梯之上传了过来，白秀下意识回头去看，刚好撞上她和于敛焦急而凝重的目光，突然他们双目一睁，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就是这一瞬间，剧烈的疼痛朝他席卷而来，仿佛他身体内的所有血液都在倒灌，心脏也如同鼓点急促地跳动着，好似下一刻就会炸裂开。

他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只能任由意识兀自抽离。

“白秀哥哥！”文琅连忙冲过去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形，然后哽咽着看向于敛，“于叔，快救救他！”

“队长他们……”于敛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袋子里那两颗珠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失声痛哭，突然想起什么，俯下身抓住白秀的手，将一样东西塞了过去。

“**其实一直在我这里，我们没有办法驱使它，请你帮帮我们、帮帮堤庄！”

意识渐渐回归，但翻涌而上的剧痛让白秀根本无法动弹。

这时一股力量悄然从他心口的位置流淌而出，缓缓涌入心脏，之后顺着他的灵脉，如同一片春雨，滋润着他体内沸腾的血气，直到汇聚于**之中。

血雾散去，炎偈重获自由，她放声长笑：“天不绝我，去死吧你们，哈哈哈！”

炎雨直奔三人，眼看就要把他们烧成飞灰，谁也没有料到，一道青色光芒暴涨，生生挡住了她的攻势。

炎偈猛地瞪大了眼睛：“区区妖灵之力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我的烈火，难道……”

她神色骤变，连忙朝后方逃窜，然而那金青光芒之网早就将她紧紧缚住。

“天地无极天生残缺，就算他们找到**，它也不可能会有如此威力，除非……”那一刻炎偈忘了挣扎，喃喃道，“难道主人他已经……”

可惜她再也无法继续往下思考，光明越发渺茫，世界也离她越来越远，就连他也要永别了。

“没、没事了？”文琅惊喜地看向白秀，“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秀将手放在心口那枚玉简上，看着头顶辉煌的宫殿久久难以成言，他似乎已经解开罔灵塔和天地无极的秘密，更多的疑问却也接踵而来。

他不知道自己离最后的那个还有多远，但总有一天所有的真相都将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