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一掐法诀，身前的空气仿佛沸腾了，轻轻一阵抖动，最后凝聚成了无数最为纯粹的灵芒，朝白秀扑去。

白秀早有防备，也将手上法诀一推，然而那灵芒数量实在太多，他最终也只能勉力而为，打掉了大部分。

最后他眼睁睁看着剩余的灵芒长驱直入，最后并成一束化作一柄利剑，以不可阻挡之势将他笼罩其中。

恐怖的力量瞬间将他刺了个对穿，他也如同失去所有的力气，低垂着头被它死死地钉在身后的墙上。

叶轩满意一笑，走过去将他的头抬了抬，不无得意地开口：“没想到吧，缔天者的力量绝非尔等凡人可以估量，我杀死你恐怕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那我想知道，你又为何要对我这样一个凡人出手……”

白秀将口中鲜血吐出，也笑了笑，“难道你跟谢清苑一样执着于凡人的爱情，只因为卫葳不够爱你，你就想杀了我宣泄你的愤怒？你们缔天者都是这样自欺欺人的吗？”

“呵呵，激怒我是没有用的。”叶轩却不上当，“就算我失控了又怎么样，你根本就斗不过我一根手指。”

他突然收回手，一吮指间的鲜血，赞美道：“不愧是带了她三分先天圣灵的魂魄，这灵核真是美味啊，白殊那厮无福消受，倒是便宜我了。”

见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自己，白秀一如既往的平静：“那你就去黄泉碧落好好享受吧。”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握住长剑一抽，汩汩鲜血喷出，溅了叶轩一脸，后者不禁一怒，一掌便要挥出，不料白秀眉心金光大盛，竟有什么东西欲汹涌而出。

“释灵解魄么？”叶轩轻蔑一笑，“你以为我跟那些凡人一样，会怕它？”

“你说得对，蝼蚁本就应该被强者踩死在脚下，可惜的是你口中凡人并不是蝼蚁，你才是。”白秀怜悯地看着他，缓缓掐了个法诀，金光随之一涨，飞快爬上了叶轩的双腿。

霎时间它们就像要融化了一样，渐渐消散在那道光中，叶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能吞噬我的灵力……”

他下意识想要出手，金光却从另外一个方向又缠了过来，让他多无可躲。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道青色光芒突然从天而降，有如长了眼睛，精准无比地将金光挡在了一边，叶轩得了自由，顷刻间化作一道紫光逃之夭夭。

白秀心中颇为遗憾。

他并不想、也无法杀了叶轩，可若能将其重创，有朝一日缔天界真要对修行界不利，也算少了一股助力，可惜机会稍纵即逝，幸运女神似乎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他收了法诀，撕下衣襟将自己伤口裹住，等待着那位不速之客，果然没多久一个熟悉的人影朝这边行来，她看他笑盈盈地说：“你好像并不意外我在这里。”

白秀也回之一笑：“方前辈对劫生势在必得，却一直未在后劫生天出现，这难道不奇怪吗？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一个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没错，来人竟是许久没有冒头的方悬翦。

她意味深长地开口：“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后劫生天，而是这里吗？”

白秀如实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方前辈肯定会指点我一二。”

“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啊……”方悬翦故作叹息地摇了摇头，“其实事情很简单，从天罅回来之后郑如意就来找我，他说后劫生天也被人毁了，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劫生。”

白秀一怔：“如意之前找过你？”

“对，其实我本来不相信他的，但他跟我打了个赌，他说他第二天会死，结果你也知道，我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

白秀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只说了三件事：第一，他让我千万不要去后劫生天——唉，要是我没有听他的话就好了，有我在或许阿心就不会死；第二，他说只要我来到缔天界，你就会帮我；至于第三……”

她眼中闪过些许迷茫之色，“他让我给你带句话，‘我们是这个世界的触角，若它不复存在，我们也将消亡’。”

白秀默念着这句话，心里隐隐意识到了一点。

郑如意会说下这谶言一般的话，恐怕知道的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多，至少他早就料到方心的死，这意味着他不仅打听到了缔天的一切，也很了解参与那个计划的人。

可郑如意自己明明可以逃脱死亡的到来，为什么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去？

白秀心中惘然，最后被方悬翦打断了思绪，她笑着说道：“你就不好奇，我想让你帮我什么？而且，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救下刚刚那家伙？”

白秀苦涩一叹：“方前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事到如今我实在没有耐心去猜你们的心思了。”

撞上他疲惫的笑容，方悬翦倒真收了之前的戏谑之色，但很快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初在劫生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白秀静静地听她说着，心里已是掀起惊涛骇浪，其实将所有的线索联系在一起，他早应该猜到这样一个事实：

当初方悬翦进入劫生天时已经有了身孕，为了给她丈夫一个惊喜，她没有将消息告诉他，然而就在途中，因为他母亲的挑拨，明诲起亲手将自己的妻子推下深渊。

是了，那婴儿魂留下的铭符恰恰证明了他的身份。

难怪他一直觉得那两张铭符如此眼熟，上面的花纹不就是方家影字符的简化版么？而李花林中的女婴恐怕就是方心夭折的姐姐，毕竟江姹想处理尸体，那儿是最佳的地点。

不过，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

白秀的目光不由扫过方悬翦如画的眉目，如果当初在劫生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境，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其实早就死了，不然那具成年女性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至于方悬翦也有两副身体吧……

他正胡思乱想，那边方悬翦言语间已透着几分疯狂：“我活了下来，可我的孩子还未出生就死在了那个阴暗的角落，我咽不下这口气！”

白秀恍然：“这么说，方前辈想得到劫生，就是想复活他？”

“当然。”方悬翦胸有成竹地道，“尽管它是假的，但世界之大谁又知道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东西。

郑如意给我指了一条明路，他说缔天界就存在着这样一件东西，它不仅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连油尽灯枯的魂魄都能起死回生，谢清苑也在找它。”

她看着白秀蛊惑一笑：“怎么样，我们再合作一次吧？只要找到它，不仅我的孩子可以活过来，阿心也会重新回到你身边。”

见他神色不对，俨然有几分迟疑，方悬翦冷然开口：“怎么，有了新欢就不管旧爱了，你对得起阿心么？”

她并不知道她误会了白秀，他的确在迟疑，不过他迟疑的是该不该告诉方悬翦真相——她儿子的魂魄早就被方心的九阴之魄吞噬，而世界上也根本不存在什么起死回生的神药。

她焦急地等待着自己期待的那个答复，丝毫掩饰不住那份色厉内荏，这是白秀从来没有见过的方悬翦，不知怎么地他心里生出几分怜悯。

他打定主意，就算方悬翦会对他不利，他也不能再隐瞒下去。

“我当然想让她回到我身边，可人死不能复生，魂死再难重聚，我们何必自欺欺人，其实……”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方悬翦歇斯底里地打断了他的话，眼中也闪过一丝杀意，不过眨眼间她又换了副神色。

“其实阿心她早察觉到了不对，在去后劫生天之前就让我帮她将九阴之魄剥离出来留给你，你永远不知道她有多爱你，哪怕死了也要保护好你，现在只要你答应和我合作，我就把这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她手一翻，变戏法似地摸出一个匣子，一掀盖子，里面薄如蝉翼仿若一片纱的东西露了出来。

和他的灵核一样，这也是灵力凝聚的实体，只此一点就说明方悬翦绝非临时编造出这些话。

白秀痴痴地看着它，心口的绞痛一阵连着一阵，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方心当时一点抵抗也没有，原来还是因为他。

他的悲伤欲绝方悬翦看在眼里，轻声引诱道：“所以哪怕为了她你也应该跟我合作，我是她姑姑，还能害她么？”。

她将匣子又往前递了递，白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失了魂一样接过，他摩挲着上面细致的纹路，就像当初抚慰着女孩的秀发，不过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你是她姑姑，所以我更不应该骗你，当时……”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刹那间从匣子里倾吐而出，被它一冲撞不消一秒他的身体就再也动不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