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吃东西。”集市的西南角,一个由生锈铁架支撑的脏兮兮的棚子下边,四个人两两并排面对面坐着,抱怨声就是之中的一个人发出来的。
“这家家常店虽然其貌不扬,饭菜却是烧得一等一的好。”第五个人走过来,挨着说话人坐了下来道。他的声音充满了真诚,让人不由得相信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一行人正是姜捷辰他们。
“丢不丢人啊。”燕怀不吃他这一套,满面嫌弃道,“真实还是你太抠了对吧。连招待外客,都要想着省省省。”话虽如此,他的筷子却比谁动得都要勤快,吃相也难看,实在配不上他那张称得上是浊世佳公子的脸。
“诶诶诶——你别挤我——”燕怀感觉到右侧人突然使了几分力,似是对他的话不满了。可这力气小得很,怎么也不至于把人推动,燕怀却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道,“怎得这样小气,干了事还不让人说了。再说我左边还坐着姞已呢,我们仨可是一条凳子上的,你挤我不要紧,可是姑奶奶要是被挤到了,烃弟你可就有的忙了。”
“我有那么可怕?”正在夹竹笋的姞已也不夹了,一记眼刀便杀向燕怀,“你这描述得我跟洪水猛兽似的。”
“还点头?”
燕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姑奶奶你可莫对自己有什么误会……说你可怕都是轻的了。可他一点了几下便忽地如梦初醒,立刻犯怂地低下头,扒弄起自己的饭碗来,以试图拉低他的的存在感。
“不用理他。让他自个儿去戏多去吧。”姞已嫌弃地努努嘴,目光转向施慕,“方才邀姑娘和捷辰弟一起用个午饭,如今都坐下来了,却还未请教姑娘的名讳。还望姑娘不吝赐教才是。”
“施慕。”姜捷辰分明看到了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笑了一下。
“施姑娘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姞已愣了下,下意识说出这句话来,后又似是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失笑摇头道,“瞧我这是什么烂大街的老套搭讪法子。不过我说得都是真的,你实在是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要不是我很确认那位故人没有子女,我怕不是都要认定你是他的沧海遗珠了。”
“无妨。”姜捷辰觉得施慕与姞已说话是带笑的,虽然面上不显扬,但姜捷辰坐在她身边,他能感觉到她心情的愉悦。没错,就是愉悦,这种似乎和她整个人不太搭调的情绪。“人与人之间的相似总是有的。”
日光停在用粗砺的水泥瓦遮覆的棚盖,正是未时的太阳,好得很,照得上面的青苔都微微发亮。从集市中心时不时传来拉客的吆喝声,隔得有些远,听不太清。
对面的早点店已经关门了,姜捷辰一行人在这坐下的时候,它的主人正在为它落锁——一个戴头巾的妇女,旁边跟着个小女孩。她们的嘴里都叼着个应是大早上没卖完的包子,小姑娘还握着杯豆浆,走起路来和多数孩子一样蹦蹦跳跳。
这是平缓温柔得具备了煽动性的地方。
“大家伙借此机会干脆都认识一下罢。”姞已端起酒壶斟满五杯酒,一杯端给施慕,一杯递给姜捷辰,一杯给自己,余下两杯推到了燕怀两人的面前。“之前一出风波,我和燕怀大家应是都熟悉了,只是烃弟和捷辰弟或许还没怎么搭上话。这一壶酒下去,可得趁着酒劲,好好畅聊畅聊,争取把对方的小情人都给套出来。此时过去,从此山高水长,说不定就无缘再会啰。”说着五人一齐站了起来,高举着酒觚作势就要干杯。
“姞已。”
“姜捷辰。”
“施慕。”
“燕怀。”
“小爷没有姓,一个烃字。”
“怎么搞得跟结拜兄弟似的?”一饮而尽后,燕怀最先从这种莫名感动的气氛中跳脱而出,他看着手里握的酒觚,突然就笑了起来。其他人也看向自己手里的空酒觚,也突然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