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轨抱着徐婉,借助凤珏制造的阵法原路返回禾荷馆。小心的将人放在床上,为她脱了鞋,改好薄被,这才在边上坐下。
“婉婉,你还是太感情用事。”将缠绕的发丝拨开,手指轻轻的抚在泪痕干涸的脸庞上。
“她与你不过两年的情谊,她死了,你就这么伤心吗?那若是有一天我死了呢?你可会为我落泪?”
“我很想你眼里看到我,心里也有我一寸天地。可是若这世上有让人绝情断爱的丹药,我却可以毫不犹豫的喂你吃下,你可知道缘由?”
“我宁可永远你眼中、心中没有我,也不愿看你痛苦、难过......甚至绝望。”
“九百年了,你怎么还是不能做到绝情呢?难道是因为忘记了所受的伤?”
“呵呵,不对,我没有失忆,却还是做不到对你无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又凭什么要求你能做到呢?”
......公孙轨坐在那里,秋日的阳光透窗而入,暖暖的伴着清荷的香气。床上的人静静的躺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言语。
“前辈,前辈?”凤岚的声音从前院急急传来。
公孙轨抬脚走出去,凤岚额间一缕发垂落,显得有些狼狈:“淙淙回来了吗?”眼神中那抹希翼让公孙轨有些不忍,但还是摇了摇头。
“凤公子歇一歇吧,想来谷雨、听风和穹禄他们也还在努力查找淙淙的下落。之前苍王来过了,他那边也派了人出去找,你......”
凤岚颓然的倚在门廊的柱子上,皱着眉嘀咕:“你说她会去哪儿呢?我里里外外找了三遍,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都怪我,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呢!”拳头狠狠的砸在身后的柱子上。
公孙轨垂眸道:“凤公子,你先不要自责,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婉婉......还好吗?”
“一直着急的哭,我没办法,只好点了她的穴道,让她睡一会儿。”
“她和淙淙最是要好,若不是我执意要跟你们来,淙淙也就不会跟来,更不会失踪。”凤岚苦笑道。
“凤公子”公孙轨叹口气道:“任何人都无法预测当下的决定有可能带来的结果,这是个意外。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难过。若是淙淙回来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怕是会笑话你的。”
凤岚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摆,又揪起垂落下来的发笑道:“的确有够狼狈的,若是淙淙回来肯定会以此取笑我很久吧。”
“去吧,梳洗一下,你这样子可不像我认识的凤四公子啊。”
凤岚点点头,拾级而下,顿住脚到:“淙淙在我身边时间虽然不久,可是她很善良,也很可爱......尽管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被人拐去卖掉了,或是在外面迷了路,再或是......但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话像是对公孙轨说的,却更像是他自己在自言自语。
不多时,凤岚穿戴整齐又回到后院,公孙轨正在园中的石桌上摆弄棋局。
“凤公子,来陪我手谈一局如何?”
凤岚摇头:“不了,我状态好的时候都未必能跟前辈切磋一二,如今……不执棋也知是败局。”
“那就坐下喝杯茶吧。”
凤岚依言坐下,接过公孙轨倒好的热茶。温热的茶水入口,伴随着院内静谧的清风让他的心情也和缓了许多。然而这份平和还是太过短暂了……
“师父。”谷雨和听风带着几个人进来,抬着一个铺着白布的担架。
凤岚闻声回头,在看到那片雪白的人形隆起时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人……找到了?”公孙轨看着呆愣的凤岚开口问道。
听风点头:“在不远处一个废旧庭院的古井内找到的,找到时已经......”
凤岚缓缓起身,快步走到担架前,大手揭起白布的一角,眼看就要掀开却止住。猛地回身抓住听风的双肩道:“听风,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是不是你们和淙淙商量好的,想看我笑话?你们玩儿的太过分了!”说着用力将听风推了个趔趄。
“姚淙淙!你是不是正躲在哪里看热闹?我告诉你,赶紧出来,别逼我动手把你揪出来!”凤岚冲着院子四周喊道:“姚淙淙!你听见没有,你给我出来!不要仗着我对你和颜悦色就得寸进尺!”
“凤公子?”进门的龙怀懿皱眉问,眼睛在瞥见那片雪白时已经知道,人找到了!这么快就找到了!
“苍王,谷雨她们找到了淙淙姑娘的尸体,凤公子......”公孙轨解释道。
“不是!什么尸体?这根本就不是淙淙,前辈,你也跟着你这两个徒弟闹是吗?”凤岚怒不可遏道。
谷雨虽然知道凤岚现在的心情,可还是毅然决然的掀开了白布,露出了被井水泡的发涨、青白的尸身。
“谷雨!”公孙轨皱眉轻喝。
凤岚下意识的别过脸,声音压抑着道:“我身体不适,先回房了,你们找到淙淙让她来见我!”说完快步离开。
“诶,”公孙轨叹口气对龙怀懿道:“苍王进来坐吧。”说着引苍王到院内石桌边坐下。
“谷雨,将人放到听风的房间吧,仔细检查,务必将事情查清楚!”公孙轨沉声道。
“是,师父。”一众人抬着担架朝院子东厢去了。
“婉婉姑娘可还好?”估计就是这院子里的人都死了,他也只是关心徐婉和公孙轨而已。
公孙轨给他斟上一杯茶水道:“哭晕了,睡过去了。”
“哦?看来她们的感情真的不错,婉婉姑娘重情重义,很是难得啊。”细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前辈还有心情下棋?”
公孙轨盯着棋盘笑道:“在下已经见过太多的生死,既然已经无力改变,何不坦然接受呢?只不过......”
见龙怀懿挑眉望向自己笑道:“只不过与我有关的人死了,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了,尤其是还伤了我爱徒的心,更是不能就此作罢了。”眼中却无一丝笑意,反而透着幽深的冰冷。
龙怀懿勾唇道:“原以为前辈是个胸怀四野的世外高人,没想到竟也是个执着于恩怨情仇的性情中人。”
“哈哈哈,”公孙轨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大笑道:“人在俗世,何来世外?苍王高看在下了。我这个人受了恩惠未必会感恩,但是仇怨却必报,实在不是什么胸怀四野之人。”